第9章 百口莫辩,儿臣冤枉啊!-《父皇,我真是大孝子,您咋吓晕了》

  “将楚渊,给朕带来!”

  养心殿内,皇帝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余音却久久不散。

  两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出殿门,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大殿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地面与墙壁上疯狂舞动,好似鬼魅。

  太子楚雄依旧跪在地上,他低着头,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紧握的双拳。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才让他勉强压抑住那份就要冲破胸膛的狂喜。

  成了!

  成了!

  这个压在他头顶多年的二弟,这个手握兵权、张扬跋扈的眼中钉。

  今夜过后,就要彻底从棋盘上消失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楚渊倒台后。

  他该如何迅速接手楚渊在军中的势力。

  如何安插自己的人手。

  如何将这次泼天的大功,转化为自己登基路上最坚实的一块垫脚石。

  四皇子楚墨跪在另一侧,身体微微发抖。

  他不像太子那般兴奋,他只感到一阵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

  太快了。

  太狠了。

  太准了。

  这一刀,精准地捅在了楚渊的心窝上,也恰好捅在了父皇最敏感的神经上。

  这不是权谋,这是屠宰。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布下了这个天衣无缝的杀局?

  他不敢想,越想越觉得遍体生寒。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从这场风暴中摘得干干净净,

  扮演好一个被无辜牵连、惶恐不安的弟弟角色。

  免得被殃及池鱼。

  兵马大元帅林啸天如一尊铁塔般矗立着。

  他那双看过无数尸山血海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那封信。

  他的脑海里,正在飞速地复盘整件事。

  举报,搜查,密信。

  一环扣一环,毫无破绽。

  可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大问题。

  那枚狼牙配饰,是北境蛮族一个极小的部落才会使用的东西。

  那个部落早在三年前就被楚渊亲手剿灭了。

  楚渊会用这种东西当信物?

  简直是笑话。

  这更像是一个栽赃者,自作聪明地加上去的“证据”,反而暴露了其对军务和边情的无知。

  可他不能说。

  在这种时候,没有证据的怀疑,就是对皇权的挑衅。

  他只能沉默,用沉默表达自己的立场。

  楚威坐在龙椅上,身体后仰,整个人都陷在巨大的阴影里。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一个“悲痛欲绝”,一个“惶恐不安”。

  他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林啸天。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不是头风,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要将他灵魂撕裂的疼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那张病弱、纯真的脸,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晃动。

  那个叫楚休的儿子,像一个幽灵,盘踞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

  殿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的碰撞声和粗暴的喝骂。

  “放开!你们知道本王是谁吗!”

  “大胆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

  声音由远及近,充满了惊惧和愤怒。

  很快,二皇子楚渊被两名禁军甲士一左一右地架进了养心殿。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刚从睡梦中被强行唤醒的迷茫与怒火。

  可当他看清殿内的情景时,他所有的怒火都瞬间凝固了。

  父皇阴沉如水的脸。

  跪在地上,表情古怪的太子和四弟。

  还有一身戎装、面无表情的兵马大元帅。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父皇……”

  楚渊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挣脱开甲士的挟持,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要下跪行礼。

  楚威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甚至懒得再开口,只是抬了抬下巴。

  掌印太监王德福会意,立刻将那封信和狼牙配饰捧到了楚渊的面前。

  “二殿下,请过目吧。”

  楚渊疑惑地接过信纸,展开一看。

  只一眼,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熟悉的,狂放不羁的笔迹,那信中恶毒无比的计划。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眼球上。

  “不……”

  他嘴唇翕动,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

  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全部抽干,手脚冰凉。

  “这不是我写的!这不是!”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楚威,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骇然与惊恐。

  “扑通”一声,他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是栽赃!是有人要害我!”

  他疯狂地磕着头,一下,又一下,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绝对是有人模仿儿臣的笔迹,想要置儿臣于死地啊!父皇明鉴!父皇!”

  太子楚雄此时缓缓抬起头,脸上挂着悲痛与失望。

  “二弟,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刺入楚渊的耳中。

  “这封信,是从王莽府中的暗格里搜出来的,人赃并获。”

  “这笔迹,与你往日的奏折一般无二,难道还能有假?”

  楚雄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楚威的反应,继续添火。

  “你我兄弟一场,我真不敢相信,你竟会如此心狠手辣!”

  “不仅要杀我,还要嫁祸给四弟!”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胡说!”

  楚渊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回头,双眼猩红地瞪着楚雄。

  “是你!一定是你!楚雄,是你栽赃陷害我!”

  “二弟,你疯了!”

  楚雄一脸的痛心疾首:“父皇在此,元帅在此,岂容你血口喷人!”

  “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你早就想除掉我了!”

  楚渊嘶吼着,状若疯魔。

  他想扑过去,却被身旁的禁军死死按住,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

  楚威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出“兄弟情深”的闹剧。

  看着楚渊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看着楚雄那张因“悲痛”而显得格外“真诚”的脸。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楚渊的绝望是真的,楚雄的幸灾乐祸也是真的。

  然而,就在楚渊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庞上,楚威不受控制地,又看到了另一张脸。

  一张带着几分病态苍白,总是挂着纯真无害笑容的脸。

  “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啊。”

  “父皇,儿臣给您请安了。”

  “父皇……”

  那个声音,那张笑脸,此刻与楚渊的嘶吼、楚雄的哭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分不清楚了。

  他真的分不清楚了。

  眼前这两个,一个是歇斯底里的疯子,一个是演技精湛的伪君子。

  可那个远在冷宫,连面都见不到的儿子,又是什么?

  他究竟是真正的演员,还是这一切的……导演?

  楚威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看着殿下跪着的三个儿子,却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