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退出府-《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很快,中午放学。

  食堂的方向人流涌动,少年们吵吵嚷嚷,抱怨着上午课业的枯燥。

  宋河与王秀才并肩而行,气氛有些沉闷。

  王秀才还在回味着宋河那首诗带来的震撼与感动,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个秀才,竟要一个蒙童来作诗激励,说出去实在有些丢人。

  可那份暖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在两人准备绕过人群,径直去吃饭时,前方公告栏下的喧哗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比往日任何一次张贴告示都要热闹。

  学生们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交头接耳,不时发出一两声或惊愕或幸灾乐祸的低呼。

  “都让让!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一个尖利的声音挤了进去,正是宋岩。

  他仗着自己是主家二房的子弟,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旁支,终于凑到了最前面。

  宋河本不想理会这些闲事,但王秀才却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族学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与他们这些底层教习的饭碗有关。

  “快念听听!到底怎么了?”

  后面的人催促道。

  宋岩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高声念了起来。

  “宋氏族学黄字班教习王长明,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教学无方,致使学风败坏,学生顽劣!即日起,予以辞退,三日内离府!”

  王秀才闻言,身子猛地一晃,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读书人最重风骨。

  如今,以这种理由被赶出去,他还有何颜面抬头见人?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站在人群外的王秀才。

  然而,宋岩的声音没有停顿,反而拔高了八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继续念道:

  “黄字班学生宋河,顽劣成性,品行不端!无视族规,忤逆师长,公然顶撞家主委派之周夫子!其行可鄙,其心可诛!为正学风,以儆效尤,特将其逐出族学,清退出府!即刻生效!”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宋河被赶出去了?”

  “真的假的?家主亲自下的令?”

  “活该!让他昨天那么嚣张!还以为写首破诗就能上天了?”

  “这下好了,跟王夫子一起滚蛋!真是大快人心!”

  【来自宋岩的负面情绪 20!】

  【来自宋谦益的负面情绪 15!】

  【来自宋小宝的负面情绪 2!】

  ……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宋河脑海中响起,但他此刻却完全没有丰收的喜悦。

  他身侧的王秀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都垮了下去,眼神空洞,灰败如死。

  “夫子……”

  宋河下意识地想去扶他。

  王秀才却像没听见一样,踉踉跄跄地拨开人群,失魂落魄地挤到公告栏前。

  他死死盯着那张盖着宋家家主大印的文书,每一个字都捅进他的眼睛,剜着他的心。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他完了。

  在这个时代,被东家以“德不配位”的理由辞退,意味着他的教书生涯,彻底画上了句号。以后青州地界,再不会有任何一家大户敢用他。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刺耳。

  “走吧,夫子。”

  宋河面无表情地挤了过去,拉住王秀才的手臂。

  他的手很稳,很用力。

  王秀才被他拉着,浑浑噩噩地转身,任由他拖着自己离开这片耻辱之地。

  午饭,两人谁也没心情吃了。

  他们沉默地回到王秀才那间简陋的住处。

  屋子里,还残留着昨日宋河写诗时留下的墨香,此刻闻起来,却充满了讽刺。

  王秀才一言不发,开始收拾东西。

  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几本翻烂了的书,一个破了角的砚台。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宋河静静地看着,拳头在袖中攥得发白。

  他想起了远在乡下,辛苦劳作,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的父母。

  “读书!一定要读出个名堂来!给咱老宋家长脸!”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可现在,他被逐出了宋家。

  这条路,就这么断了吗?

  不……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觉得家主的命令算什么东西。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就能被人改!

  “宋河啊……”

  王秀才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宋河,那双原本灰败的眼睛里,竟然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你……跟我走吧。”

  “我虽然没用,这些年也攒了点人脉。离开青州,去别的州府,总能找个小户人家糊口。我教你,把你教出来!”

  他伸出干瘦的手,紧紧抓住宋河的肩膀。

  “你是有大才华的人!不能就这么被毁了!只要你肯学,我……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

  这位落魄的秀才,在自己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想到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要为自己看中的学生,拼出一条路来。

  宋河心中一热,眼眶有些发酸。

  他知道,王秀才说的是真心话。

  可他不能走。

  他的系统,需要从别人的负面情绪中汲取能量。

  一对一的教学,固然清净,但也等于断了他的成长之路。

  那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逃避不是他的风格。

  宋家把他赶出来,他偏要风风光光地再杀回去!

  “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宋河摇了摇头,轻轻将王秀才的手拿开,眼神却异常坚定。

  “但我不能走,也不能连累您。”

  “这件事,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解决。”

  王秀才愣住了:“解决?你怎么解决?那可是家主的命令!盖了大印的文书!”

  他觉得宋河是少年意气,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宋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硬闯?不行。

  求情?宋缺那种人,只会觉得他软弱可欺。

  必须找到一个能让宋缺都不得不低头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是族学开办典礼的那天,场面宏大,青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家主宋缺,在接待一位老者时,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几分学生般的恭敬。

  他隐约记得,宋缺躬身称呼那位老者为……

  “探花老爷!”

  宋河的眼睛骤然亮起。

  “先生!”宋河猛地抓住王秀才的手臂,急切地问,“您还记不记得,族学开办那天,来了一位‘探花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