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官场,最重要的是后台-《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他郑重地将这份试卷拿起,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开始细读内容。

  开篇第一句,就让他挑了挑眉。

  “学者,非学章句,非记陈言,乃学经世致用之道也……”

  好大的口气!

  李恒心中暗道。

  寻常考生破题,无非是围绕“思”的重要性来展开。

  而此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先不言思,而言学!

  直指当下学子为学的弊病!

  这角度,刁钻!新奇!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继续往下看。

  “……若困于旧知,不通时变,纵学富五车,亦不过两脚书橱。”

  “遇纷繁世事,则左支右绌,茫然不知所措,此‘罔’之根源也!”

  看到这里,李恒的眼睛亮了。

  妙!实在是妙!

  这篇文章,将“罔”字的内涵,剖析得淋漓尽致!

  它不再是简单地解释为什么学了不思考就会迷惘,而是从根源上,批判了那种为了学习而学习,为了科举而背诵的僵化教育。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篇应试的文章了,其中隐隐透出的,是对时弊的洞察和批判!

  李恒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激动。

  文章的论述层层递进,逻辑严密,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却又用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掉书袋的嫌疑。

  从“为何会罔”,到“如何不罔”,再到“学与思相辅相成,方能经世致用”,整篇文章一气呵成,酣畅淋漓。

  “好!好文章!”

  李恒终于忍不住,一拍大腿,高声赞叹起来!

  这一声,把昏昏欲睡的同僚们都吓了一跳。

  “大人,何事如此兴奋?”

  王县丞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们快来看!快来看这篇!”

  李恒兴奋地将试卷递了过去。

  “本官科举多年,阅卷无数,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的县试文章!”

  几位佐官立刻围了上来,争相传阅。

  “嘶……这手馆阁体,火候十足啊!”

  “破题之论,振聋发聩!此子……不,此人见识不凡!”

  “论据充足,论述有力,层层递进,无懈可击!当真是难得的好文章!”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王县丞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这等老辣的笔锋和深刻的见地,恐怕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能写出来的。”

  “依老夫看,此考生,怕不是一位浸淫经义数十载,屡试不第的老童生吧?”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也只有这样饱经风霜、历经世事的人,才能对“学”与“思”的关系,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一位主簿拱手道:“大人,此文无论是立意还是文采,皆为全场之冠。下官以为,堪为本场案首!”

  “没错!若此文不能为案首,那真是东阳县文坛的损失!”

  李恒抚掌大笑,心中畅快无比。

  “本官也是此意!就定此卷为本县县试案首!”

  他一扫之前的颓唐和烦躁,只觉得今夜的灯火都明亮了几分。

  能为国家发掘如此良才,是他这个县令的幸事!

  就在这满堂喝彩,一锤定音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李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的,是通判钱林。

  钱林年约四十,相貌普通,在县衙里一向不怎么起眼,为人处世,素以“稳妥”着称。

  李恒心情正好,大度地一挥手:“钱通判但说无妨。”

  钱林躬了躬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份被交口称赞的试卷上,语气十分谨慎。

  “大人,这篇文章确实是好,堪称绝品。只是……下官听说,知府卢大人的公子,今年也下场了。”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李恒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敛去。

  卢炳章?青州知府,他的顶头上司。

  卢晚,卢炳章的独子。

  钱林见李恒变了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卢公子才名远播,乃是官学中的翘楚。”

  “这篇文章固然是惊才绝艳,可它的作者,很可能是一位籍籍无名的老童生。”

  “咱们若是将案首给了一个老童生,却让知府公子屈居其下……卢知府那边,会不会觉得我们东阳县,不识抬举,有意怠慢了卢公子?”

  “不识抬举”四个字,让李恒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是个纯粹的读书人,满脑子都是圣贤文章,经世济民。

  可他同样也是官场中人,深知人情世故,比任何文章典籍都来得重要。

  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这个县令还想不想干了?

  王县丞等人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是啊,文章写得再好又如何?

  难道还能比知府大人的面子更重要?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童生,去得罪手握他们乌纱帽的卢知府,这笔账,怎么算都划不来!

  钱林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善意”的提醒:

  “大人,为官之道,在于权衡。一篇文章的好坏,是小节。”

  “与上官的关系,才是大局啊。”

  ……

  之后的几天,宋河过得相当惬意。

  他和卢晚、李魁、赵雷、墨卿四人,早上结伴去考场,晚上一起回官学。

  少了平日里课程的压力,几个少年郎的心态都无比放松。

  宋河对自己的发挥很满意。

  除了经义策论部分有些吃力,靠着系统临时抱佛脚得来的“青铜级”理解勉强应付,后面的诗赋和算学,他简直是降维打击。

  尤其最后一门的算学,那些在其他考生看来如同天书的题目,在他眼里,比一加一等于二难不了多少。

  他相信,一个案首,十拿九稳。

  第五天,县试最后一科考完,李渔破例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都去松快松快吧,别绷着了。”

  老探花捋着胡须,“不过只此一天,明日开始,准备府试!”

  “好耶!”

  李魁和赵雷当场欢呼起来。

  五人勾肩搭背地冲出官学,直奔东阳县最繁华的南市。

  赵雷家里有钱,出手最大方,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