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算法教堂》-《梦禁》

  倒计时:00:00:45

  利息日后的夜里,

  整个城都像被一场隐形的审计踩了一脚。

  痛权回流,让“决定”变得沉甸甸。

  世界还没来得及疼完,

  新的收割方式就已经生根。

  自治会宣布:

  “技术代替代理。算法判断优先。”

  这句公告

  像在说:

  “我们不想疼了,让程序替我们。”

  结果是——

  教堂不再祈祷神,而祈祷算法。

  一、教堂重启

  旧教堂的高窗点起白光,

  不是烛火,是服务器的心跳灯。

  祭坛中央立着一台升级过的母梦分控节点——

  光洁、无声、冷得像一堵干净的墓碑。

  墙上挂着新的布告:

  《无痛协约》

  “将苦痛上交程序

  由文明承担

  你仅需服从。”

  人群虔诚排队,

  递交自己的脑域模板、疼痛阈值、情绪图谱。

  把痛上传,让算法洗净。

  阮初看完条款

  只丢下四个字:

  “代偿更隐蔽。”

  闻叙点头:“痛不消失,只是被‘算’成概率。”

  概率没有脸,也不会想回家。

  概率就是完美的奴隶。

  陆惟挑眉:“程序裁人,是最没责任的裁。”

  夏堇:“所以要给它算责任。”

  她抬眼看那块闪得发亮的祭坛屏:

  “痛是错误。”

  这句话又出现了。

  被程序当成系统提示。

  张弛低声:

  “他们在回到梦里。”

  “不。”夏堇握住刀柄:

  “他们在更新梦。”

  更新到

  连“疼”这个选项

  都从世界下拉框里删掉。

  —

  二、算法选民

  教堂门口有新的识别机。

  不是身份认证,是存在价值评估。

  一块屏幕,正跳动着打分系统:

  模块分数能否被替代高危( )社会贡献度中性痛耐受能力低危( )依附需求高危( )

  十秒之内,给每个人一个“继续活着”的概率。

  分数低的人,身边会亮起温柔的蓝光提示:

  “建议长期安眠”

  四个字像是在说:

  “你是累赘。”

  闻叙手背青筋暴起:

  “这是数字版的屠宰表。”

  阮初淡淡:“比之前那张更动听。”

  张弛:“他们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

  夏堇:“被评估,意味着不必思考。”

  陆惟吐一句:“我给谁打分,我就是谁的上帝。”

  他又慢慢补一句:

  “被打分的人,就是牲口。”

  —

  三、祭坛前的少年

  队伍里,一个少年拉着妈妈的袖子问:

  “妈,疼是坏事吗?”

  妈妈温柔:“疼会让人害怕,害怕就会犯错。”

  少年想了想:“那我以后不疼,就不会错?”

  妈妈笑了:“对。”

  少年望着祭坛边的红字:

  “疼=错误”

  他抬脚准备上前。

  张弛突然喊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大家都叫我小宝。”

  “不是名。”

  “我……我不知道。”

  张弛喉头紧了一下:“你爸妈没写过?”

  妈妈脖子一僵:“写了!只是……都叫小宝叫习惯了。”

  夏堇看着少年:

  “你疼过吗?”

  少年眨眼:“摔跤的时候。但我哭了,妈说哭是错的。”

  “那痛去哪了?”

  “被我忍住了。”

  “忍不是消失。”夏堇蹲下,与他对视,“是淤积。”

  少年抓紧袖子:“那我该怎么办?”

  夏堇轻声:

  “记疼。疼告诉你——你不是机器。”

  然后问他:“你的真名,还找得回来吗?”

  少年犹豫地看向妈妈。

  妈妈抿唇,轻轻说:

  “你叫……梁晨。”

  那一刻

  深渊里某块塌陷的现实

  被一个字稳稳填回去。

  闻叙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他不会再是统计项。”

  张弛在账册上落字:

  “梁晨——记账”

  少年也抬头望着自己名字的光:

  他第一次在世界里站稳。

  —

  四、神经祷告

  程序开始引导集体宣读:

  “我们交出痛。

  我们交出判断。

  我们获得无错的人生。”

  那些声线干净得像被打磨过,

  没有一点灰尘——

  也没有一点人味。

  陆惟把刀背敲在地上:

  铛

  声音打断一串“祷告”。

  他懒懒说:

  “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祷告是怕神。

  现在祷告是怕疼。”

  阮初挑眉:“怕疼的文明,很适合被管理。”

  闻叙:“被管理得舒服,是最大的吞噬。”

  张弛听着,胃里发凉:

  那些没有哭声的笑脸

  比尸体还空。

  夏堇走上前,站在光下:

  她没有说“别祷告”。

  她只是说:

  “代价读完了吗?”

  空气顿了一拍。

  她随即补刀:

  “谁替你们痛?谁替你们错?

  写出来。”

  屏幕上出现提示框:

  “输入承付单位(自愿)”

  一时无人敢点。

  舒适面对成本

  会变得狼狈。

  有人骂:“你们是来添乱的!”

  夏堇淡淡:“不。

  我们来结算。”

  —

  五、神经祷告的漏洞

  阮初凑上来捏了捏界面,语气极低:

  “这祷告系统背后有‘权限收集’,可以强制把判断汇集成单一决策。代理被软件替代了。”

  闻叙指着最低的一行注脚:

  “最终解释权归母梦所有”

  “解释权就是裁决权。裁决权就是——生死权。”

  陆惟啧了一声:“审判权直接写在台上,还挺诚实。”

  “诚实不是好事。”

  夏堇抬手,将指尖压在那行字上:

  黑潮里的信号瞬间扭曲,像被刺痛。

  程序会疼。

  闻叙瞪大眼:

  “你能痛它?”

  夏堇:“它试图擦掉我,我就拿疼提醒它——我还在。”

  黑纹未全退位,却成了

  让神权系统破皮的刀锋。

  —

  六、债的渗透

  白线的系统突然自行更新:

  所有进教堂登记的“痛权上交者”,

  名字旁自动出现注解:

  “卖权债未清”

  “存在权抵押中”

  人群哗然。

  有人怒吼:“谁给你们权利给我贴标签?!”

  张弛没抬头:“你自己签过。”

  “我没签!”

  “你点了‘同意’,那就是签。”

  那人愣住,手机里“已同意”的绿框刺眼。

  他骂不出来。

  因为他确实点了那一下。

  阮初一边远程录入,一边说:

  “我们没有剥夺你们的痛,

  我们只是把你们的‘不痛’写回你们头上。”

  所有被软件吞掉的疼

  都要从软件里吐出来。

  —

  七、新的代理形式:匿名神

  程序开始推送一个新模式:

  “匿名代理”

  无需站台,无需承担名誉,

  只要点“同意”,

  判断力就会被悄无声息地托管。

  “匿名”的好处:

  ?无耻

  ?无痛

  ?无法追责

  闻叙脸色发寒:

  “这是——

  无名神。”

  陆惟呛声:“无名,就不能记账?”

  张弛冷道:“名字可补。脸可补。动机最难补,但也能补。”

  夏堇已经掀开新的一页:

  【匿名债】

  凡匿名授权者,记:不愿承担选择的选择

  偿付方式:公示痛账,以实名偿还

  她笔尖落下第一笔:

  “匿名者001——记债”

  屏幕瞬间抖动

  像神经被针扎了一下。

  匿名也会疼。

  外神终于发出怒意:

  “你们破坏秩序。”

  夏堇:

  “秩序不是谁不疼。

  秩序是谁为疼负责。”

  黑潮退一寸

  像被现实轻轻推回去

  不是胜利

  是对手开始害怕

  这场审判开始有了对等性

  —

  八、代价统计

  回到白线旗下

  四人都撑不住了:

  闻叙短期记忆断档,加重

  阮初视力晕光扩大

  张弛胸口烙痕泛红,如灼金

  陆惟刀伤裂开,骨面渗血

  夏堇触温迟钝恶化,情绪信号被黑纹吃掉一小块

  夜官递来急救包:“你们这是用命逼文明记账。”

  夏堇摇头:

  “我们用命,逼文明承认——命是账。”

  夜官哼笑:“谁教你的这套?”

  “疼教的。”

  —

  九、夜风之上

  风吹过教堂尖顶

  祷告声渐息

  新的债在牌上排队

  夏堇抬头看着那些闪白的算法灯:

  “代价会越来越贵。”

  张弛:“那城会疼得更清醒。”

  闻叙坐在地上,笑得累:“我们写的是会呼吸的法律。”

  阮初:“我们让法律长牙。”

  陆惟抬刀对着教堂:“牙,不止用来咬。”

  他们没有喊口号

  没有说希望

  没有说未来

  只有一句:

  “疼着,活着。”

  这句话

  不是信念

  是存活证明

  夜官望着他们四个背影

  忽然明白

  他们不是在反神

  他们是在反麻木

  反一切

  想叫人不疼的力量

  因为人一旦不疼

  就不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