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沦陷(10)-《崩铁:当搬家变成跨次元旅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清晨熹微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宿舍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和……另一张床上略显沉重却均匀的呼吸声。

  白厄几乎一夜未眠。

  后半夜,他几乎是竖着耳朵在留意墨徊那边的动静,生怕抑制剂效果不佳或者出现什么副作用。

  直到天快亮时,确认墨徊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陷入深沉的睡眠,他才稍稍合眼休息了一会儿,但神经依旧紧绷。

  此刻,他坐在书桌前,假装看着光屏上的新闻,心思却全在身后那张床上。

  空气中那甜腻诱人的信息素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残留,像是雨后零落的花瓣,混合着抑制剂带来的某种清凉苦涩的药味。

  但白厄的Alpha感官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一丝属于Oga的、柔软脆弱的气息本源,这让他无法保持彻底的平静。

  床上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白厄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屏上,但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转移。

  墨徊醒了。

  他先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重睡意和不适的哼唧,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然后,他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睁开眼,眼神茫然地对着天花板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缓慢回涌,苍白的小脸上迅速闪过惊恐、难堪、最后是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脆弱。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牵动了注射后还有些酸痛的肌肉,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声抽气让白厄再也无法假装无视。

  他关闭光屏,转过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醒了?感觉怎么样?”

  墨徊像是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向白厄。

  棕色眼眸里充满了慌乱、羞耻和一种近乎恐惧的紧张,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昨夜的惊心动魄和那个无法再掩盖的秘密赤裸裸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墨徊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被角,指节泛白。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想要立刻消失的绝望感。

  白厄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隐瞒而产生的微妙不快,瞬间被更强烈的担忧和一丝……心疼所取代。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递了过去。

  “先喝点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些。

  墨徊犹豫了一下,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接过了水杯。

  他的手指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碰到白厄温热的手指时,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不敢看白厄,长长的睫毛垂着,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谢谢。”喝完水,墨徊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像蚊蚋一样,几乎听不清。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厄接过空杯子,又问了一句。

  他注意到墨徊的额发被冷汗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墨徊摇了摇头,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倦意:“……好多了。”

  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羞愧和不安,“昨晚……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的道歉是为了信息素失控带来的麻烦,道谢是为了白厄最后的出手相助和守口如瓶。

  白厄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

  担忧后怕的情绪,以及一种“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恼怒涌了上来,让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带着一丝严厉。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白厄的声音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我提前回来,如果不是我……”

  万一信息素溢散出去……墨徊一个人这么应对……

  虽然他们这栋宿舍比较特殊,但7楼又不是没有别的alpha!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不是他凭借意志力控制住了Alpha的本能?

  他换了一种说法,语气更重:“如果一个控制力稍差的Alpha在场,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住在Alpha宿舍?你的抑制剂为什么放在那么难拿的地方?万一突发情况,你一个人怎么办?”

  他越说越气,既气墨徊的莽撞和不顾安危,也气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差点成了催化危险的帮凶。

  白厄鲜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

  他一向是冷静而平和的,甚至是开朗。

  这番带着明显怒意的质问,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墨徊勉强维持的镇定和外壳。

  一直低着头的墨徊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棕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水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唇微微颤抖着。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特殊时期,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或许是因为白厄罕见的严厉吓到了他,也或许是因为长久的伪装和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竟完全抛弃了平日里那副冷淡疏离的Alpha伪装,露出了最底层、最真实的,属于一个受了惊吓和委屈的Oga的反应。

  “我……我也不想啊……”

  他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软糯又委屈,像沾了糖的棉絮,听得人心头发颤,“可是我开学前……明明就已经申请了单人间了啊……”

  他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面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声音也变得更加哽咽断续。

  “……我都……我都计划好了的……谁知道……学校会突然调整……我有什么办法……”

  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被抢走了糖果、无处说理的孩子,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助和委屈。

  “……我也不想这样的……”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呜咽着说出来的,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无奈。

  白厄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怒火和质问,都被墨徊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眼泪和委屈巴巴的控诉给堵了回去,噎得他哑口无言。

  是啊……他申请了单人间。

  是学校的安排,将他置于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自己刚才那番义正辞严的指责,站在墨徊的角度听来,是何等的不近人情和……残忍。

  他不是在故意涉险,他只是在努力应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无法控制的意外。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眼睛通红,鼻尖也泛着红,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室友,白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那点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愧疚和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墨徊掉眼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墨徊哭了一会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止住眼泪,重新戴上那副冷静的面具,但通红的眼眶和哽咽的呼吸却出卖了他。

  他拉起被子,又想把自己藏进去,似乎这样就能躲避这尴尬又难堪的局面。

  看着他这副样子,白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无数倍,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一丝无奈:“别哭了。”

  他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墨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依旧不肯抬头。

  “是我话说重了。”

  白厄低声道,算是道歉。

  墨徊擦眼泪的动作顿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与之前的凝滞截然不同。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尴尬、愧疚、脆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的氛围在空气中流淌。

  过了好一会儿,墨徊才终于抬起头,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有点可爱。

  他避开白厄的视线,声音依旧有些哑,但情绪平稳了许多:“……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抑制剂……我会调整用量和存放位置。”

  “以后……我会更注意。”

  他试图重新建立起距离感,但那副刚哭过的脆弱模样,让这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白厄看着他那强装镇定却难掩脆弱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秘密,并非全然是坏事。

  至少,他看到了墨徊最真实的一面。

  也意味着,他或许可以……真正地靠近他一点。

  “先别想这些了。”白厄的声音依旧很柔和,“今天好好休息。”

  “课我会帮你请假。”

  “想吃什么?我去买。”

  墨徊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不想吃食堂。”

  “嗯,不去食堂。”白厄从善如流,“点外卖。”

  “粥?还是上次那家汤包?”

  “……粥吧。”

  墨徊的声音更小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