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边(13)-《崩铁:当搬家变成跨次元旅行》

  白厄恢复成大人形态,仿佛在墨徊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余波阵阵,彻底颠覆了两人之间那套由体型差和“饲养”关系建立起来的微妙平衡。

  最先感受到的,是主动权的彻底颠倒。

  过去,是墨徊小心翼翼地把白厄捧在手心,替他擦拭,给他准备小窝,带他去看世界。

  白厄虽然有自己的意志,但受限于娃娃的形态,更多时候是处于被照顾、被安排的位置。

  而现在……

  “小墨,头发还在滴水。”

  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墨徊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素描本发呆,试图用绘画来平复自己依旧有些混乱的心绪,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果然触到一片湿凉。

  他刚才心神不宁,头发根本没擦干就出来了。

  他刚想说“没事,一会儿就干了”,一条干燥柔软的大毛巾已经轻轻罩在了他的头上。

  墨徊身体一僵。

  白厄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动作自然无比地拿起毛巾,开始替他擦拭仍在滴水的发丝。

  他的动作算不上特别熟练,甚至有点笨拙,但极其轻柔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墨徊的耳廓和后颈,带来一阵阵令人心跳加速的、陌生的触感。

  墨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发抖,根本不敢回头。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人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能感受到那双手透过毛巾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阳光和……

  某种说不清的、属于白厄本身的气息,与他常用的沐浴露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包围感。

  “我……我自己来就好……”墨徊的声音细若蚊蚋,试图伸手去拿毛巾。

  “别动,”白厄的声音带着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很快就好了。”

  这种不容拒绝的、带着宠溺意味的照顾,让墨徊无所适从。

  他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只能僵硬地任由对方摆布,感受着头发被一点点擦干,感受着那份无处不在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关注。

  这还只是开始。

  到了晚上,墨徊习惯性地窝在画室里,对着画板涂抹,这是他放松和进入心流状态的方式,常常会不知不觉熬到很晚。

  时针指向十一点。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画室门口,倚着门框。

  白厄已经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墨徊找出来的宽松家居服——爸爸带回来的,墨徊也没见爸爸穿过——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小墨,”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很晚了,该休息了。”

  墨徊正画到兴头上,头也没回,含糊地应道:“嗯嗯,马上就好,再画最后一笔……”

  然而,那“最后一笔”似乎永远也画不完。

  白厄没有离开,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墨徊的背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墨徊终于无法忽略身后那存在感极强的注视,画笔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停下。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我真的快画完了……”

  白厄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种极淡的、却异常坚持的微笑,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行。”

  无声的对峙。

  最终,败下阵来的永远是墨徊。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他所有的拖延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悻悻地放下画笔,清洗工具,像个被家长抓包熬夜的小孩一样,乖乖地跟着白厄离开画室。

  最让墨徊感到“困扰”的,是睡觉问题。

  家里明明有好几个空着的客房!

  但当他洗漱完毕,走向自己卧室时,却看到白厄已经无比自然地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了他的卧室门口。

  “呃……”墨徊的脚步顿住了,看着白厄,又看了看走廊尽头的客房,意图十分明显。

  白厄却仿佛完全没看懂他的暗示,反而上前一步。

  非常理所当然地说:“晚上如果做噩梦,或者怕黑,我在这里会比较好。”

  他说得如此坦荡自然,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而是既定事实。

  甚至搬出了墨徊之前承认过的“怕黑”。

  墨徊的脸瞬间又有点发热,还有点无语:“我……我已经很多年没做噩梦了!”

  “而且有小夜灯……”

  他的辩解在白厄那专注而关切的目光下显得格外虚弱。

  “有备无患。”

  白厄微笑着,再次用四个字轻飘飘地堵回了墨徊所有的拒绝。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从墨徊身边挤进了卧室,开始熟练地在地上打地铺——动作利落,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

  墨徊看着他那副反客为主、俨然要把自己房间当成根据地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拒绝?显得自己太小气,而且对方理由充分(?)。

  同意?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诡异了?

  步步紧逼。

  白厄的种种行为,给墨徊的感觉就是这四个字。

  那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靠近、照顾、乃至侵入他的私人空间,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宣告主权般的意味,让习惯了保持距离和掌控节奏的墨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和……心跳失序。

  他就像一只被大型犬类盯上的猫,对方没有恶意,甚至满心欢喜和忠诚,但那过于热情的亲近和庞大的体型,还是让他本能地想要炸毛和后退。

  然而,在一片兵荒马乱和手足无措中,墨徊那习惯于在混乱中寻找秩序的大脑,还是强迫自己抓住了重点,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更实际的问题上。

  至少……至少恢复成大人的白厄,可以吃东西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那些暧昧尴尬的迷雾。

  第二天早上,墨徊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昨晚在地铺上的白厄的呼吸声让他失眠了半宿,走进厨房。

  白厄也跟了进来,高大的身躯站在不算特别宽敞的厨房里,瞬间让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今天早上……”墨徊打开冰箱,一边查看食材,一边试图用平常的语气说话,忽略身后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想吃什么?煎饼果子?还是试试别的?”

  他终于可以问出这个问题了!而不是只能让白厄看着、闻着!

  白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冰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好奇,像只看到零食的大型犬。

  “都可以!”他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小墨做的我都想吃!”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话有点过于直白,轻咳了一声,补充道,“……我很久没正常吃过东西了。”

  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

  墨徊的心软了一下。

  他转过身,开始熟练地准备早餐。

  煎饼果子的面糊、鸡蛋、薄脆、生菜、酱料……他刻意让自己专注于烹饪的过程,以此来缓解和白厄单独待在厨房里的微妙气氛。

  当第一个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煎饼果子出锅,被墨徊装在盘子里递过来时,白厄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他接过盘子,看着那金黄酥脆、用料丰富的食物,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酥脆的薄脆、柔软的面饼、浓郁的酱料、清新的生菜……各种口感和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混合成一种无比真实、无比幸福的滋味。

  “……好吃。”他抬起头,看着墨徊,声音有些沙哑,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光芒在流动,“比闻起来还要好吃一百倍。”

  墨徊看着他那副近乎感动的样子,看着他大口吃着煎饼果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还不住地点头的模样,心里那点不自在忽然就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投喂成功的满足感。

  对,就是这样。

  虽然一切都变了,但至少,他现在可以真切地为他做点什么,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食物的味道了。

  这或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唯一一件让他感到些许安慰和掌控感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那些……步步紧逼的靠近、无所不在的关注、以及夜里另一个人清晰的呼吸声……

  墨徊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给自己做煎饼果子,试图忽略再次悄悄泛上耳根的热意。

  或许……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绘制内心的边界图。

  那种无处不在的、被温和却坚定地“侵入”的感觉,让墨徊时常处于一种微妙的紧张和不知所措之中。

  但他骨子里那份适应力和在混乱中建立秩序的本能,开始悄然发挥作用。

  每天早餐时间的厨房,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安全区”。

  在这里,墨徊重新握回了部分主动权。

  灶台是他的领地,锅铲是他的画笔,而食物,是他最擅长表达关切与修复秩序的语言。

  他看着白厄像第一次接触世界般,带着近乎虔诚的惊喜品尝每一道最普通的家常菜——无论是简单的西红柿炒蛋,还是一碗清汤挂面。

  白厄的赞美总是直接而热烈,冰蓝色的眼睛会因为美味而微微眯起,像一只被顺毛捋舒服的大型犬科动物。

  这种反馈极大地满足了墨徊那点细微的、属于“饲养者”的成就感。

  “这个味道……好奇妙。”

  白厄指着盘子里一块裹着糖醋汁的藕盒,仔细品味着,“酸和甜平衡得刚好,外面的酥脆和里面的柔软也……”

  他努力寻找着词汇来形容这种久违的、复杂的味觉体验。

  墨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推了推鼻梁上重新戴好的眼镜。

  “只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