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蛤蟆-《惊!天幕显现,疯妃带崽考清华》

  从前她总忧心他性子软,遇事不懂决断,没有帝王魄力。

  如今倒好,魄力没用到朝堂上,反倒用在了这儿——不是对着母亲冷言冷语,喊打喊杀。

  便是穿起女装跑到她面前装傻充愣!

  难道真以为气死人不偿命?

  还问她开不开心?

  我开心的很,我得再开心给你看看。

  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

  脸上忽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声音也平静得有些诡异:

  “皇儿,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看看。”

  皇帝陛下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竟真的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软榻走近。

  烟霞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轻晃,珍珠流苏撞击出细碎的响,偏配着他挺拔的身形与龙靴,说不出的怪异。

  怪异的太后娘娘不想看,但是也不得不看。

  太后咬牙眯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

  那眉眼明明是自己疼大的模样,此刻却让她恨不得亲手捏死。

  她悄悄抬起藏在袖中的手,腕间串着的檀香佛珠被攥得发热。

  趁皇帝俯身的瞬间,猛地抬手,佛珠带着力道狠狠甩了过去——

  就像他小时候顽劣犯错时那样。

  她总要这样教训他,让他分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啪”的一声脆响,佛珠擦过空气,带着钝痛砸在人脸上。

  却不是皇帝。

  就在佛珠要碰到皇帝脸颊的刹那。

  一直守在皇帝陛下身侧的总管太监德福,猛地扑了过来,生生挡在了皇帝面前。

  佛珠狠狠砸在他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德福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立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额头抵着金砖,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恭敬。

  嘣嘣嘣,磕了几个头。

  “太后娘娘,使不得呀!”

  德福声音都带着颤,脸上带着痛。

  膝盖在金砖地上蹭得微微发响,额头渗出的细汗沾湿了鬓角的碎发,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他是效仿古圣先贤,彩衣娱亲,全是为了让您宽心呢!”

  他偷眼瞥了眼榻上脸色蜡黄却依旧带着威严的太后。

  又飞快扫过阶下按捺着神色的皇子公主们,喉结滚动着继续劝:

  “知道您凤体违和,陛下这些日子是茶不思饭不想,夜里翻来覆去好几宿,才琢磨出这个法子讨您开心。”

  “您可千万不能动气动手,别打了陛下这份赤诚孝心啊!”

  说到这儿,德福总管的脸上开始异彩纷呈。

  檀香佛珠打过的右脸,便肿起一个青紫色的硬块。

  他强撑着躬身,含糊不清地还要开口。

  肿胀的脸颊随着说话的动作此起彼伏。

  这边鼓一下,那边又隆起来。

  此起彼伏,半边脸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呈现了佛珠的形状。

  原本还算周正,慈祥,和蔼的脸此刻扭曲变形。

  半边脸是人,半边脸是鬼。

  瞧着竟有几分狰狞的模样,又似成了精的蛤蟆般丑陋。

  几个年幼的公主忍不住捂住了嘴,眼里满是惊惶。

  榻上的太后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方才挥出佛珠的手腕还微微发颤。

  她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嘟囔:

  “我不是在做梦?”

  “太后娘娘!”

  德福咬着牙拔高了些声音,生怕她再动怒,

  “不是做梦!您方才动了气,手估计也疼了吧?”

  他努力抬眼示意,

  “您瞧瞧,这么多皇子公主都在这儿看着呢,您是太高兴,才恍惚以为是梦里呀!”

  这话纯属信口开河,可他没法子不说。

  当着这么多龙子龙孙的面,他身为皇帝近侍,若敢有半分暗示陛下行事不妥,便是大罪。

  在这深宫里,只要皇帝陛下“没问题”,那所有匪夷所思的举动,都能圆成用心良苦。

  都能美化为皇恩浩荡,都能解读成高瞻远瞩。

  真的是这样?

  太后垂眸看着自己枯瘦的手。

  她心里反复打着问号,胸口一阵闷堵。

  喉间涌上腥甜,只轻轻“嗯”了一声,身子便猛地一晃,眼白翻了翻,险些从榻上栽倒。

  一旁的贴身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忙扑上前扶住她: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醒醒!”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皇子们纷纷上前两步,神色各异,有真切担忧的,也有眼底藏着算计的。

  德福捂着肿胀的脸,站在原地进退两难,额上的冷汗越发汹涌。

  知道自己的胡诌,太后娘娘不信。

  但是不信自己也得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如此。

  太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没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一片疲惫的灰败。

  她没有看围在榻边的众人,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殿外那方被宫墙框住的天空上,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不是梦啊……为什么偏偏不是梦呢?

  若是梦,她便能亲手掐醒那个荒唐的儿子,便能当作这一切从未发生。

  可这刺骨的真实像针一样扎着她,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凝起一丝狠戾,只是那狠戾很快又被深深的无力压了下去——

  那是她十月怀胎、倾注半生心血教养的儿子。

  更是执掌大燕万里河山的天子。

  太后娘娘指尖攥着膝头的织金锦缎,指甲几乎要嵌进料子的纹路里。

  纵有千般怨怼、万般不满,对着皇帝所代表的九五之尊,又能真的如何?

  失望像浸了冰的潮水,从心口漫至四肢百骸;

  无力感如细密的蛛网,缠得她连呼吸都滞涩几分;

  尤其是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怎么动都不能动的腿。

  还有那藏在深宫岁月里的伤心、难掩的难过,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痛苦……

  无数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碰撞,最后竟齐齐涌上脸面,凝出一抹比哭更显凄凉的笑来。

  她望着阶下立着的天子,还是端出太后的威仪,

  “还提什么彩衣娱亲?哀家告诉你,你是大燕的皇帝,不是市井巷陌里寻常人家的稚子!”

  “你的一言一行,皆是天下臣民的表率,是宗室子弟乃至举国孩童的标杆,岂能容得半分轻佻?”

  “君君臣臣,夫夫妻妻,父父子子,男男女女,世间万物皆有伦常规制,这便是尊卑有序。”

  她抬手抚过身旁摆着的玉摆件,那冰凉的触感勉强稳住她的心神,

  “为何皇家要有这般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