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道至简,帝心甚慰-《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我看着裴昭挺直的小小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他手里,还攥着半个奶香小馒头。

  我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整个人都软了,差点瘫在地上。

  锦书赶紧扶住我。

  “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

  我还活着。

  我的怨种儿子,也活过来了。

  虽然,活过来的方式,有点奇怪。

  丑小鸭,怎么就变成了青蛙王子?

  公主的吻,又是什么鬼?

  我明明讲的是一个逆天改命的励志故事,他听出来的,却是一个需要别人拯救的爱情童话。

  这孩子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过,管他呢。

  他肯吃饭了。

  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我看着桌上那盘被他扫荡了一半的点心,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娘娘,您也吃点吧。”锦书把那盘点心推到我面前。

  我捏起一块草莓酱小饼,刚塞进嘴里。

  那股甜味还没在舌尖上化开。

  殿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就刺破了我短暂的安宁。

  “陛下驾到——”

  我嘴里的小饼,掉了。

  掉在我的裙子上,留下一个红色的,血迹一样的印子。

  我的心,也跟着掉进了冰窟窿里。

  这个男人,是装了千里眼吗?

  我这里刚消停了不到一刻钟,他就来了。

  我慌忙起身,带着一众宫人跪下。

  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的龙靴。

  靴子停在我面前。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不敢看他。

  我怕他又用那种“我懂你”的眼神看我。

  我会被他看死的。

  “都起来吧。”

  裴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有让我起身。

  他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坐到了主位上。

  大殿里,一片死寂。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坐着的那个方向,笼罩了整个承恩殿。

  他不是来找我吃饭的。

  他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出事了。

  “昭儿呢?”

  他开口了,问的不是我。

  我跪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是为裴昭来的。

  锦书抖着声音回答:“回陛下,三殿下……刚刚离开。”

  “去哪了?”

  “奴婢……奴婢不知。”

  裴容沉默了。

  他越是沉默,我就越是害怕。

  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这次,是对着我。

  “惠妃。”

  “臣妾在。”我赶紧应声。

  “你抬起头来。”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抬起了头。

  他正看着我。

  眼神很冷。

  “昭儿今日,在上书房受了委屈,你知道吗?”

  我心头一跳。

  他知道了。

  “臣妾……知道。”我不敢撒谎。

  “他来找你,都说了什么?”

  来了。

  又来了。

  审问式的聊天。

  我该怎么说?

  说他被人骂是罪人之子?

  那不是把事情闹大,把裴昭架在火上烤吗?

  说我给他讲了丑小鸭的故事?

  他要是再让我讲一遍,我怎么办?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我必须想一个最平淡,最无聊,最不会引起他兴趣的说法。

  “回陛下,三殿下……就是心情不好,过来坐了坐。”

  我小心翼翼地措辞。

  “臣妾看他没精神,就……就劝他吃了点东西。”

  我指了指桌上那盘点心,试图证明我说的都是实话。

  裴容的目光扫过那盘点心,又回到我脸上。

  他没说话。

  但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觉得朕会信?

  “李德安。”他忽然开口。

  他身后的总管太监立刻上前一步。

  “奴才在。”

  “去,把今天在上书房伺候的宫人,给朕叫一个来。”

  “是。”

  李德安躬身退下。

  我的手,在袖子里,死死攥住了。

  他要查。

  他根本不信我。

  他要把所有事情,都挖个底朝天。

  没过多久,一个抖得和筛子一样的小太监,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

  “奴……奴才……参见陛下……”

  “说。”裴容只说了一个字。

  那小太监吓得一哆嗦,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上书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他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隐瞒。

  他说,几位皇子,如何围着裴昭,嘲笑他的出身。

  他说,他们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

  “罪人之子”。

  “冷宫废人”。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子,扎在空气里。

  我看见,裴容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

  但整个大殿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分。

  小太监说完,已经磕头如捣蒜,不敢再出声。

  “你下去吧。”裴容挥了挥手。

  然后,他看向我。

  “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了。”

  “你是怎么劝他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

  可我听出了平静下面的,惊涛骇浪。

  我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我退无可退。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丑小鸭的故事,绝对不能说。

  太离谱了。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裴昭离开前说的话。

  “吃饱了,才有力气,让那些鸡鸭,看看天鹅是怎么飞的。”

  这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很朴实。

  很接地气。

  一点都不高深。

  我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臣妾……臣妾没说什么大道理。”

  我的声音,干巴巴的。

  “臣妾就告诉他,出身是没法选的,可路是自己走的。”

  “与其为了别人的话难过,不如……不如先把自己顾好。”

  “臣妾说,让他……先吃饱饭。”

  我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只能继续往下编。

  “根基稳了,身子骨硬朗了,才有力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证明自己。”

  我说完了。

  我把自己能想到的,最简单,最朴素的话,都说完了。

  就像村口的大娘,劝自家不想吃饭的儿子。

  这总不会被他解读出什么微言大义了吧?

  我等着他的反应。

  是觉得我粗鄙?

  还是觉得我敷衍?

  无论是哪一种,都比他觉得我“深不可测”要好。

  然而,我等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看着我,一动不动。

  那眼神,从一开始的冰冷审视,慢慢地,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那里面,好像有冰山在融化。

  有风暴在平息。

  最后,变成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炙热的光。

  他被我的话,击中了。

  不是被我说服了。

  是被他自己脑补的东西,给感动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亲自把我扶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

  “爱妃。”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再说一遍。”

  我傻了。

  再说一遍?

  我说错什么了?

  “说……说什么?”

  “就刚才那句,根基稳了……”

  我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根基稳了……才有力气……证明自己?”

  他听完,闭上了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李德安,用一种近乎于咏叹的语调说。

  “李德安,你听到了吗?”

  李德安一脸茫然,但还是赶紧躬身:“奴才……听到了。”

  “这就是,大道至简!”

  裴容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充满了激动和感慨。

  “不讲玄虚,不谈权谋,只说最根本的道理!”

  “‘先吃饱饭’,说的是民生之本!”

  “‘根基稳固’,说的是固本培元!”

  “这与她之前的‘养马论’‘养生论’,一脉相承!朕……朕竟然现在才完全明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赞叹和欣赏。

  “寻常妇人,遇此等事,要么哭闹,要么诡辩。唯有你,总能从最简单朴素的日常中,洞见治国安邦的根本!”

  “有你教导昭儿,是他的福气,也是大裴的福气!”

  “朕……心甚慰!”

  我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民生之本?

  固本培元?

  我就是想让一个小孩,别饿着肚子难过啊!

  这怎么又扯到治国安邦上去了?!

  “赏!”

  裴容龙心大悦,大手一挥。

  “传朕旨意,惠妃林氏,德才兼备,教子有方,赏东珠百颗,锦缎千匹,黄金万两!”

  李德安高声应和,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满殿的宫人,齐刷刷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声音大的,要把承恩殿的屋顶给掀了。

  只有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脸上那副“我找到了知己”的感动表情。

  看着那些即将堆满我库房的赏赐。

  我只想哭。

  我的退休生活,我的咸鱼人生。

  又远了一步。

  而且,是被人用金子,给往后推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