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碗萝卜汤,送外公上路-《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裴昭走了。

  带着一身我看不懂的澄澈和坚定,消失在翊坤宫的夜色里。

  偏殿里,还剩下那锅没喝完的萝卜汤。

  汤已经凉了,白色的萝卜块沉在底下,像一块块没有温度的玉。

  我盯着那锅汤,心里七上八下。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吗?

  没有。

  我只是不想让他饿着,又不知道怎么劝,就随口胡诌了几句。

  做人要像萝卜,清清白白。

  这是什么鬼话?

  我一个厨子,都觉得这比喻烂透了。

  可他,就这么信了。

  还对我行那么大的礼。

  我心里发毛。

  这孩子,不会是自己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我把剩下的汤倒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经略府那边,太子的人虎视眈眈。

  裴昭这边,又心事重重,神神叨叨。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红薯,两头都在冒烟,随时都要焦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只想退休。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连研究新菜谱的心思都没了。

  我恹恹地坐在窗边,看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

  他们走过我窗前,脚步都轻得听不见。

  但那飞快瞥过来又赶紧收回去的眼神,藏不住。

  敬畏,好奇,还有恐惧。

  我叹了口气。

  慧皇贵妃。

  这个名头,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我快要坐着睡着的时候,李德安来了。

  他走得很快,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表情。

  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惊魂未定。

  “娘娘,陛下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御书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是太子去告状了?

  还是经略府那帮人又闹起来了?

  “陛下……可有说什么事?”我试探着问。

  李德安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

  “娘娘去了便知。是……好事。”

  好事?

  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李德安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报喜的。

  我怀着一种上刑场的心情,跟着李德安去了御书房。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死定了。

  御书房里,气氛很凝重。

  裴容坐在龙椅上,面色无波。

  但他面前的桌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摞信件和一块玉佩。

  我认得那玉佩。

  我见过舒贵妃戴过,一模一样的双鱼纹。

  那是舒家的东西。

  而裴昭,就跪在殿中央。

  他的背,挺得笔直。

  像一杆在风雪中也不肯弯折的枪。

  我一进去,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裴昭的,平静无波。

  裴容的,却深邃得吓人。

  那里面,有我熟悉的欣赏,赞叹,还有一种……更浓烈的东西。

  是狂喜。

  一种找到了稀世珍宝的狂喜。

  他又开始了。

  他又在脑补了。

  “爱妃,来。”

  他对我招了招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生的温柔。

  我挪着小碎步,走到他身边。

  他拉住我的手,让我看桌案上的那些东西。

  “你看看这些。”

  我低头。

  信上的字迹,我看不懂。

  但那玉佩,我认识。

  “这是……”我迟疑了。

  “是舒家的东西。”裴容替我说了出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昭,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暖意。

  “是昭儿,今天一早,亲手交给朕的。”

  我猛地看向裴昭。

  他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我明白了。

  我全都明白了。

  舒家,他那个被废的外祖家,找上他了。

  而他,把他们,卖了。

  卖得干干净净。

  我的血,瞬间就凉了。

  我看着裴昭那瘦削但笔直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天灵盖。

  我昨天……都干了什么?

  一锅萝卜汤。

  几句胡说八道。

  就让他,做出了这种……六亲不认的事?

  “母妃。”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裴昭开口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目光清澈。

  “儿子记得您昨晚的教诲。”

  “做人,要像萝卜,清清白白,明明白白。”

  “不该沾染的东西,就不能沾。”

  “出身非我所能择,然未来由我亲手创。”

  “儿子,不想让母妃失望。更不想……让父皇失望。”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他说,他不想让我失望。

  他把我,当成了指引他方向的明灯。

  可我,我只是个想做饭的厨子啊!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

  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我只是想让你多吃点蔬菜?

  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些?

  那我就是欺君。

  死罪。

  我只能僵在原地,脸色发白。

  而我的这副表情,落在裴容眼里,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爱妃,”他握紧了我的手,声音里满是感叹,“你教得好啊。”

  “朕一直担心,昭儿会念及旧情,被舒家余孽所累,误入歧途。”

  “是你,用这等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为他斩断了尘缘,也为朕,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雷霆手段?

  菩萨心肠?

  我吗?

  我只是炖了一锅汤!

  “朕原以为,”裴容站起身,走到裴昭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你只是让他与过去划清界限。”

  “没想到,你竟是在教他,何为‘取舍’,何为‘忠义’!”

  “让他亲手将这些证据呈上,既是向朕表明心迹,也是让他自己,再无退路!”

  “好一招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此等心胸,此等智慧,朕……自愧不如!”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光芒,几乎要将我吞噬。

  完了。

  这个美丽的误会,已经发展到我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舒家的余孽,肯定恨死我了。

  太子党,本来就想弄死我。

  现在,我的仇人名单上,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感觉我的脖子上,凉飕飕的。

  裴容扶着裴昭,拍了拍他的肩膀。

  “昭儿,你做得很好。”

  “你没有辜负你母妃的教导,更没有辜负朕。”

  “从今日起,你便搬入毓庆宫,一切份例,等同太子。”

  此言一出,裴昭的身体,都抖了一下。

  我也倒吸一口凉气。

  毓庆宫。

  那是历代太子的居所!

  裴容这句话,几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要换太子了!

  “父皇……”

  裴昭的声音,也带上了颤抖。

  “不必多言。”

  裴容摆了摆手,转身走回我身边。

  他看着我,眼里的柔情和赞许,几乎要溢出来。

  “爱妃,你又为朕立下了一件大功。”

  “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要退休申请书,你能批吗?

  我心里在呐喊。

  嘴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臣妾……臣妾不敢居功。”

  “这都是,陛下洪福齐天,三皇子天性纯良。”

  “又在谦虚。”

  裴容宠溺地笑了笑。

  “也罢,朕替你决定了。”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

  “传旨,慧皇贵妃林氏,仁德淑睿,教子有方,堪为六宫表率。特晋‘惠’字为号,赐金册宝印,钦此。”

  我的封号,从“智慧”的“慧”,变成了“仁惠”的“惠”。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前者,是夸我聪明。

  后者,是赞我德行。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不仅有智,更有德。

  我这个“宫斗奇才”的人设,被他亲手,焊得更牢了。

  牢到我自己都抠不下来了。

  我跪下谢恩,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想杀我的人,又多了一大批。

  我的退休之路,也变得,更遥远了。

  我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裴昭。

  他正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全是孺慕和信赖。

  我心里,哀嚎一声。

  儿啊,你可把你娘我,坑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