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宴席,比毒药还难吃-《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坤宁宫那次请安,我至今想起来,后颈窝还凉飕飕的。

  皇后问我怎么教导太子。

  我能怎么教导?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看到她面前摆着一碟核桃酥。

  我脱口而出:“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或可……多食核桃,以形补形。”

  整个坤宁宫,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皇后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要叫人把我拖出去。

  最后,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惠妃有心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我知道,这事没完。

  果然,没过几天,宫宴的请帖就送到了承恩殿。

  是皇后的千秋节。

  躲不掉。

  我看着锦书她们喜气洋洋地为我挑选首饰和衣物,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种场合,对我来说,比上刑场还难受。

  那不是吃饭。

  那是吃人。

  宴席设在交泰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我穿着那一身重得能压死人的妃位礼服,一步一步挪进去。

  殿内,乐声靡靡,熏香浓得呛人。

  混合着酒气,菜肴的香气,还有女人们身上各不相同的脂粉香。

  我一进去,大殿里嘈杂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好奇,有探究,有嫉妒,还有毫不掩饰的审视。

  我就像一只被剥光了毛,扔进狼群里的鸡。

  我僵着脖子,目不斜视,找到自己的位置。

  就在贤妃柳若薇的对面。

  真是好位置。

  我刚坐下,就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两个洞的目光。

  我低着头,假装在研究面前那套精致的玉质餐具。

  “惠妃妹妹。”

  一个温婉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一抬头,是德妃苏婉仪。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姐姐。”我赶紧回以一笑,心里的大石头,莫名就松动了一点。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能看到一个盟友,感觉就像在沙漠里看到了一汪泉水。

  “妹妹近来可好?”她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声音压得很低,“皇后娘娘那日没有为难你吧?”

  我摇摇头,心里苦笑。

  她没有明着为难我。

  她只是把我架在了火上。

  “那就好。”德妃松了口气的样子,“今日人多眼杂,妹妹跟在我身边便是。”

  我感激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绯红色宫装的妃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长得明艳,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傲气。

  “这位想必就是惠妃妹妹了吧?”她笑盈盈地看着我,“时疫那会儿,妹妹可是咱们宫里的大功臣,姐姐敬你一杯。”

  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局促地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

  “姐姐客气了。”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目光却在我身上打转。

  “听闻妹妹深得陛下赏识,连前朝的大人们,都对妹妹赞不绝口。不像我们,整日里只知刺绣听曲,实在无趣。”

  这话,听着是恭维。

  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把杯子里的果酒喝了。

  那妃子见我没反应,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刚坐下,德妃就凑了过来,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是丽嫔,她父亲是户部侍郎,太子的人。”

  我愣住了。

  “她刚才那话,是在试探你。”德妃继续说,“想看看你得了盛宠,是不是也动了别的念头。”

  我的手一抖。

  念头?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尝尝桌上那盘水晶虾饺。

  看着晶莹剔剔透的,一定很好吃。

  “妹妹别怕。”德妃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你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应对。在他们眼里,你这就是高深莫测。”

  我:“……”

  我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说什么。

  很快,又有几位妃嫔过来敬酒。

  每个人,说的话都云里雾里,脸上都带着假笑。

  德妃就像一个同声传译。

  等她们一走,就立刻给我解读。

  “那位是安婕妤,她叔父是京兆尹,中立派,在观望。”

  “那位是祥贵人,她哥哥在翰林院,是贤妃的人,刚才那话是替贤妃来刺你的。”

  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感觉我不是来参加宴会的。

  我是来参加一场大型谍战片的。

  而我,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随时可能被干掉的炮灰。

  我坐立难安,感觉屁股底下像是有钉子。

  那些精致的菜肴,在我眼里,也变得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大殿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呼啦啦起身跪下。

  我跟着人群跪下,把头埋得低低的。

  金色的龙靴,从我眼前走过。

  “众卿平身。”

  裴容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听不出情绪。

  我站起来,偷偷抬眼看了一眼。

  他和皇后并肩坐在最上首的宝座上。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而我,就是那个不合时宜的,多余的人。

  宴会正式开始。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我像个木偶一样,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德妃偶尔在我耳边,低声介绍着殿里的某些前朝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那个穿着青色官服的,是吏部尚书柳大人,贤妃的父亲。”

  “他对面那个,是许国公,皇后的父亲。”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两个老头,隔着舞池,目光交错,脸上都带着笑。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那笑意底下,藏着刀。

  这就是权力的中心。

  我离得这么近,近到能闻见血腥味。

  我一阵反胃,只想逃。

  “惠妃妹妹。”

  贤妃柳若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我心里一紧,知道躲不过去了。

  我抬起头。

  “贤妃姐姐。”

  “看妹妹一直闷闷不乐的,可是这宴席上的菜肴,不合妹妹的胃口?”她举着酒杯,笑得不怀好意。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我身上。

  这个问题,太毒了。

  我说不合胃口,是打御膳房的脸,是扫皇后的兴。

  我说合胃口,她下一句肯定会问,那你为什么不吃?是不是觉得这宫宴,还比不上你承恩殿的小厨房?

  我攥着手,脑子里飞速旋转。

  我该怎么回答?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桌子中央那道主菜上。

  清蒸鲈鱼。

  鱼眼睛蒸得爆了出来,白生生的,直勾勾地看着我。

  一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我看着柳若薇,慢慢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贤妃姐姐说笑了。”

  “嫔妾只是看着这道清蒸鲈鱼,有些出神。”

  柳若薇一愣。

  “这鱼,有什么好看的?”

  “嫔妾在想,”我垂下眼帘,看着那条鱼,轻声说,“这鱼,想要做得好,火候最是关键。”

  “火候早一分,鱼肉不熟,内里带腥。”

  “火候晚一分,鱼肉就老了,入口发柴。”

  “只有不早不晚,恰到好处,才能鲜嫩腴滑,入口即化。”

  我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扫过柳若薇,又扫过在座的其他人。

  “做菜如此,这世间万事,怕是也逃不过‘火候’二字。”

  “过犹不及,皆是道理。”

  我说完了。

  大殿里,一片死寂。

  柳若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德妃看着我,眼睛里,是全然的震惊。

  就连最上首的裴容,都停下了举杯的动作,目光深沉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我说的都是实话。

  做菜,真的就是讲究火候啊。

  良久,裴容的声音,缓缓响起。

  “惠妃此言,大善。”

  他举起酒杯,遥遥对我示意。

  “过犹不及,好一个过犹不及。”

  “赏。”

  我懵了。

  我又……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