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治国?不,是菜谱-《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

  我磕下去的那个头,迟迟没有抬起来。

  眼泪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碎成一小滩水渍。

  完了。

  我亲手,把我,还有我那个怨种儿子,一起送上了绝路。

  他要把裴昭送到那蛮荒的西南之地。

  他说,那是我“配”的“清汤”。

  用我儿子的前程,来给他那盘“辣菜”降火。

  我心里又怕又恨。

  怕的是帝王无情,恨的是自己无能。

  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我等着他的雷霆之怒。

  说我藐视皇恩,说我不知好歹。

  可我等来的,是一双皂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然后,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那双手,很暖。

  暖得让我害怕。

  “起来吧。”

  裴容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疲惫。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力道不容抗拒。

  我站着,腿还是软的,不敢看他。

  他看着我脸上的泪痕,沉默了一会儿。

  我以为他要发火。

  他却叹了口气。

  “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我猛地一颤。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不愿意了?

  我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知道朕的心意,也知道这条路的艰难。”

  “为天下苍生谋,为朕分忧,此等重担,都压在你一人身上。”

  “朕……此前竟未体谅。”

  我脑子里的那点希望,噗地一下,灭了。

  他说的“委屈”,不是他强迫我。

  是他觉得,我为了天下大计,背负了太多,所以委屈。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这是绝望的泪水。

  他却以为,我是感动的。

  他伸出手,似乎想替我擦掉眼泪,却又停在了半空,最后收了回去。

  “别哭了。”

  他的声音,放柔了一些。

  “你的心意,朕都懂。”

  你懂个屁!

  我心里在咆哮。

  就在我被他拉起来的时候,袖子里,一张折起来的纸,飘飘悠悠地落了下去。

  我心里一紧。

  那是……

  我下意识就要弯腰去捡。

  一只手,比我更快。

  裴容捡起了那张纸。

  我的血,唰一下,全凉了。

  那上面,是我昨天晚上,琢磨着怎么改良脆皮鸭,随手画的图,写的笔记。

  我完了。

  这要是被他看见,我在他讨论军国大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居然是鸭子!

  欺君之罪!

  “陛下!”我急了,伸手就想去抢,“那、那只是臣妾随手乱画的废纸,污了陛下的眼!”

  我的动作,让他微微一顿。

  他没有给我。

  他把那张纸,展开了。

  他看着纸上的东西,眉头,先是微微一皱。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亮了。

  那光芒,比刚才他说要派钦差去江南的时候,还要亮。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是震惊,是狂喜,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

  “好。”

  “好一个‘先腌后炸,外酥里嫩’!”

  他拿着那张纸,走回书案,把它,小心翼翼地,铺在地图旁边。

  那神情,仿佛对待的不是一张涂鸦的废纸,而是一份定国安邦的圣旨。

  我傻了。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指着我的“菜谱”,对着那张大裴疆域图,开始了他的表演。

  “惠妃,你当真是朕的子牙,朕的孔明!”

  他指着纸上我画的,一只被大卸八块的鸭子。

  “你看,这就是你对付江南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的方略,对不对?”

  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那真的是一只鸭子。

  “‘斩块’,”他指着图,“便是分化瓦-解!将那些士族,按亲疏远近,利益纠葛,一一拆分,让他们无法抱团!”

  他又指向我写的“焯水去腥”。

  “‘焯水’,便是初步敲打,用一些小案子,去其浮华,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厉害,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越说越兴奋,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他指向我写的最关键的一步,“挂脆皮浆”。

  “妙啊!这一步,实在是妙!”

  “‘挂浆’,就是用利益和虚名,将他们粉饰包裹起来!给他们官做,给他们钱赚,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朝廷已经妥协!”

  “再‘风干’!让他们在安逸享乐中,把所有的底牌和弱点,都暴露出来!”

  “最后……”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我画的,一勺滚油淋下去的图上。

  “‘油淋’!”

  “雷霆一击,一网打尽!将所有罪证公之于众,让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外酥里嫩……外表看着,还是光鲜的世家大族,内里,却早已被朕牢牢掌控!”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我只听得到他因为激动,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我看着他。

  这个男人,用我一篇脆皮鸭的菜谱,脑补出了一整套,清洗江南官场的血腥计划。

  我浑身发冷。

  他不是在问我。

  他是在用我的“菜谱”,说服他自己。

  “陛下……臣妾……”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臣妾真的……只是想做一道菜……”

  “朕知道。”

  裴容打断了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欣赏和……宠溺?

  “朕知道你无意干政,你只是把治国之道,融于了庖厨之术。”

  “是朕的错,朕不该逼你。”

  他拿起那张已经被他“解读”得面目全非的菜谱,郑重地折好。

  没有还给我。

  他把它,收进了自己怀里。

  “此‘方略’,朕收下了。”

  “惠妃之才,胜过十万大军。”

  “朕不能再让你明珠蒙尘了。”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宣布。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从今日起,所有呈到御书房的奏疏,都抄录一份,送到承恩殿。”

  “朕要你,替朕‘品鉴’一番。”

  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品鉴奏疏?

  让我一个厨子,去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官样文章?

  还要我给出意见?

  这是要我的命啊!

  “不!陛下!臣妾不敢!臣妾万万不敢!”

  我“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臣妾不识字啊!”

  情急之下,我连这种鬼话都喊出来了。

  裴容笑了。

  他走过来,再次把我扶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松手。

  他握着我的胳膊,低头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又在跟朕说笑了。”

  “朕说你行,你就行。”

  “朕说你配,你就配。”

  他松开我,转身,留下一个玄色的背影。

  “王德。”

  “奴才在。”

  “送惠妃回宫。”

  “另,传朕旨意,将内阁新编的《大裴律例详解》,送一百套去承恩殿。”

  “让惠妃娘娘,闲暇时,翻着解闷。”

  我站在空旷的御书房中央,手里还攥着那支冰冷的“万年长青”玉如意。

  我看着那个男人,大步流星地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他带走了我的菜谱。

  却给我留下了一百套,能砸死人的律法书。

  还有,整个大裴王朝,堆积如山的,奏疏。

  我的天,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