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燃我残躯,铸不朽道心!此为,最后一课!-《天庭审我,却审出个众神白月光》

  轮回镜的光影,如静静流淌的河,向前淌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

  足以让青丝染霜,让挺拔的脊梁佝偻。

  也足以让昔日种下的新苗,长成一片足以支撑王朝的森林。

  大晟,景和十五年,秋。

  京郊的稷下学宫,早已是天下读书人心中唯一的圣地。

  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左都御史陆尘,如今已是须发皆白、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因常年伏案,脊背弯曲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每日清晨那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成了学宫里最令人心疼的钟鸣。

  这一日,天色阴沉如铁。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大晟的宁静。

  黄河下游决堤。

  洪水泛滥三州。

  百万生民,或流离失所,或沦为鱼鳖。

  朝野震动。

  然而,比天灾更令人齿冷的,是人祸。

  新任户部尚书王维,正是当年国子监祭酒李斯年的得意门生。

  他联合六部中盘根错节的旧派势力,高举着“勘灾需详实,拨款循旧例”的大旗,将第一批救命的赈灾款项,死死卡在了一道道繁琐得令人发指的“程序”里。

  三名出身稷下学宫的年轻御史,骨子里流淌着陆尘的血。

  他们效仿恩师当年之风骨,连上三道奏折,字字泣血,痛斥户部草菅人命。

  换来的,是大理寺冰冷的镣铐。

  罪名是,“危言耸听,扰乱朝纲”。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声鹤唳。

  所有稷下学宫出身的官员,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带着腐朽的气息,缓缓收紧。

  十五年。

  他们如同一柄柄利剑,刺入了这王朝腐朽的肌体。

  而那些盘根错节的门阀与世家,也隐忍了十五年。

  他们在等。

  等一个能将“陆门”连根拔起的机会。

  这场滔天洪水,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最好的机会。

  皇城,御书房。

  “啪!”

  已过而立之年,愈发沉稳的景和帝赵衡,将手中的朱笔生生捏断!

  “混账!”

  “一群混账!”

  他双目赤红,龙袍下的身躯因滔天的愤怒而颤抖。

  “灾民每多等一日,便有数万条性命在哀嚎中消逝!”

  “他们眼中,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这天下苍生!”

  阶下,跪着十余名稷下学宫出身的官员,人人面带悲愤,眼眶欲裂。

  为首的,正是当年那个缇骑统领,如今已是京营副都督的铁牛。

  “陛下!”

  “王维那帮老狗,他们就是要借此天灾,将我等新政派一网打尽!”

  “他们要让天下人看看,我等所谓的‘民心公理’,在他们那套吃人的‘祖宗规矩’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赵衡何尝不知。

  可他如今面对的,不再是林居同一个奸相。

  而是半个朝堂的旧臣!

  他们抱成一团,用“法度”和“程序”做盾牌,让他这位天子,竟也投鼠忌器,寸步难行!

  “老师……老师他怎么样了?”

  赵衡颓然坐倒在龙椅上,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与沙哑。

  铁牛高大的身躯一颤,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先生他……咳得更厉害了,我们不敢拿这些事,去……去烦扰他老人家……”

  话音未落,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刺耳,划破了书房的死寂。

  “陛下!不好了!”

  “国子监李祭酒,率百官跪于承天门外,请陛下下旨!”

  “彻查稷下学宫‘教唆门徒,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之罪!”

  轰!

  赵衡脑中炸开,只觉得天旋地转。

  釜底抽薪!

  他们这是要毁掉老师一生的心血!

  ……

  斩仙台上,气氛凝重如万古玄冰。

  “好个老匹夫!”

  孙悟空一声怒喝,手中的金箍棒嗡嗡作响,将云海都震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当年就该让那姓陆的书生一剑劈了!如今竟敢如此猖狂!”

  哪吒的火尖枪上,三昧真火吞吐不定,他眉头紧锁。

  “这是阳谋。他们用陆尘自己立下的‘规矩’,来困死他的门生。景和帝若强行下令,便是自毁法度,正中他们下怀。”

  杨戬的三只神目,死死盯着镜中那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声音低沉。

  “这一劫,比当年更险。”

  “当年,敌人是贪。”

  “如今,敌人是‘道’。”

  “是他们信奉了千百年的,那个吃人的‘道’。”

  普法天尊的神光剧烈波动。

  李斯年等人的所作所为,竟与他维护天条的理念,在某一瞬间,诡异地重合。

  规矩,就是规矩。

  为了维护规矩的绝对威严,牺牲,似乎在所难免……

  可为何,他的道心,却在此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动摇?

  他竟开始恐惧。

  恐惧镜中那个凡人,接下来要做的事。

  ……

  稷下学宫,书房。

  油灯昏黄,光影摇曳。

  陆尘伏在案前,颤抖的手,正修改着一部厚重如山的书稿。

  稿纸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古朴的字——《大晟新典》。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几乎背过气去。

  几点殷红的血沫,溅在稿纸上,如雪中红梅,触目惊心。

  门,被轻轻推开。

  景和帝赵衡一身便服,悄然走入。

  他看着自己恩师衰败至此的模样,看着那稿纸上的点点血色,眼圈瞬间就红了。

  “先生……”

  陆尘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艰难地聚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陛下,深夜前来,可是……朝堂上,撑不住了?”

  赵衡再也忍不住。

  这位已经君临天下十五年的帝王,在自己恩师的病榻前,如一个无助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死死抓着陆尘枯槁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先生!是孤无能!”

  “是孤,守不住您为孤打下的江山!”

  “李斯年他们……他们要毁了学宫,要毁了我们十五年的心血啊!”

  陆尘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

  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枯槁的手,轻轻拍了拍赵衡的肩膀。

  “陛下,这并非绝路。”

  “明日,请陛下召开大朝会。”

  “臣……”

  “想为学宫的学子们,为这天下,上这最后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