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曲诛心,一卷催命!-《天庭审我,却审出个众神白月光》

  京城,子时,鬼市。

  鬼市没有王法,只有规矩。

  第一条,叫“三钱买命”。

  入市者,要在入口的“奈何桥”边,向一个独眼老妪买三枚锈钱。

  这不是交易。

  是投名状。

  意思是,你的命,暂时押在了鬼市。

  死在这里,曝尸当场。

  坏了规矩,鬼市的地下判官“活阎王”,会亲自来取你的命。

  季长风放下三枚大钱,换了那三枚“买命钱”,径直走向鬼市的心脏——不语楼。

  楼分三层,越往上,交易越脏。

  季长风在一楼坐下。

  这里消息最杂,也最快。

  他没要酒,只要了一碗清水,然后将一枚买命钱,轻轻放在桌角。

  鬼市的黑话。

  一钱问路。

  两钱买卖。

  三钱,买一炷香的说书时间。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伙计走来,瞥了眼铜钱,又瞥了眼季长风洗得发白的青衫。

  “先生,不语楼只谈风月,不问朝政。”

  “故事要是烫嘴,小心烧了舌头。”

  季长风温和一笑,将第二枚铜钱也推了过去。

  “我只讲一则江南旧事。”

  “若不值这两钱,这碗清水,便算我的断头饭。”

  刀疤伙计死死盯着他。

  半晌,伙计点头,转身朝楼内喊了一嗓子。

  “南来的先生,要开嗓了!”

  “赏脸的,借个耳朵!”

  满楼的喧嚣,瞬间被这句话斩断。

  无数道目光,戏谑、残忍、好奇,像苍蝇一样落在了季长风身上。

  他没有惊堂木。

  只用指节,在清水碗的边缘,轻轻敲了三下。

  铛…

  铛…

  铛…

  “今儿不讲王侯将相,讲一个状元郎,和他的‘踏脚石’。”

  “江南乌镇,两位书生,一个姓秦,家贫;一个姓苏,家富。

  秦生有志,苏生有才。

  苏生常说:‘我骨头懒,做不了顶梁柱,但磨成墨,铺成纸,定能助我兄弟,登顶青云。’”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像在说一件邻里闲闻。

  可故事的细节,却像钩子,挠在人心最痒的地方。

  他讲苏生如何典当祖宅供秦生上京,

  讲秦生如何食于苏家、衣于苏家,讲苏生如何将十年心血写就的《山居杂谈》手稿,拱手相赠。

  “后来呢?”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哑着嗓子问。

  季长风没答,端起清水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角落里几个刚进来的男人身上。

  影卫。

  秦晖的狼,到了。

  季长风微微一笑,继续道:“后来?后来秦生高中状元,御笔亲批,赞其《山居杂谈》有‘经天纬地之才’。

  圣上问他,此书可有借鉴?

  秦状元叩首答曰:‘字字心血,绝无假借。’”

  “好一个字字心血!”

  季长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裂锦,如断弦!

  “可就在他受封当夜,千里之外的乌镇苏家,苏公子却意外身亡!”

  故事讲到这里,已不再是故事。

  当朝宰相,秦晖!

  《山居杂谈》!

  酒楼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烛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季长风。

  在京城,讲这个故事,等于在阎王殿前指着阎王的鼻子骂。

  角落里,那几名影卫的杀意不再掩饰,要将季长风钉死在原地。

  他们在等。

  等一个动手的时机,等一声骚乱,等季长风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

  季长风却恍若未觉。

  他将第三枚,也是最后一枚买命钱,放在了桌子中央。

  “诸位,故事讲完了。我用两钱,讲了一个‘窃’字。”

  “窃友之才,窃友之功,窃友之命。”

  “现在,我用这最后一钱,”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几名影卫身上,“我想问问鬼市的规矩。”

  “若有人,在这不语楼,想让一个刚花了买命钱的客人……闭嘴。”

  “这,算不算坏了‘活阎王’的规矩?”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他不是求饶!

  是将军!

  他用鬼市的最高法则,给自己铸了一道护身符!

  影卫头领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在鬼市公然杀“客人”,就是一巴掌扇在“活阎王”的脸上。

  他们是狼,不是蠢货。

  可任务是死令,他们又不得不杀!

  剑拔弩张之际,二楼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走了下来,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大的铁胆。

  他身后跟着十几人,一出现,便不动声色地占据了几个关键位置,将影卫们无声地隔绝开来。

  壮汉走到季长风桌前,却看向影卫头领,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王五,稀客啊。相爷的‘影子’,什么时候也爱逛鬼市了?”

  影卫头领瞳孔一缩:“铁臂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以前是。”

  铁臂张将两颗铁胆在桌上轻轻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一颤。

  “但今儿,这位先生的故事,我们漕帮的兄弟爱听。”

  他转头看向季长风,瓮声瓮气。

  “先生,我们大当家说了,萧家少爷离京前,在他最看重的‘惊鸿商路’漕运契上,签了您的名字。”

  “按我们漕帮的规矩,您现在,是我们半个东家。”

  “东家的故事还没讲完,谁要是让他说不痛快……”

  铁臂张的目光再次转向影卫。

  “就是断我们两千兄弟的财路。”

  他不提恩情,只谈利益。

  这,才是江湖!

  季长风的计,至此全盘托出!

  他不是孤身犯险!

  他让萧天佑动用一切资源,算准了秦晖的狼会来,更算准了鬼市的规矩和漕帮的利益!

  他用自己做饵,将一场暗杀,变成了一场多方对峙的阳谋!

  影卫头领额头渗出冷汗。

  他知道,今夜,在这里,杀不了季长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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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江南乌镇。

  萧天佑跪在一片焦黑的废墟前,双目赤红,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从指缝渗出。

  完了。

  他绕道草原,九死一生,终究晚了一步。

  先生在京城以身为饵,将性命托付于他,可他……却把这唯一的希望,亲手掐灭了。

  巨大的愧疚与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他心如死灰之际,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

  “后生,对着死人骨头磕头,是忏悔,还是祭奠?”

  萧天佑猛然回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站在巷口阴影里。

  “老人家……”萧天佑声音沙哑,“我找苏家的人。”

  老婆婆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苏家的故人,二十年了,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

  她不信,问道:“你既是他故人,可知他最爱在窗前种何种花?”

  萧天佑一愣,李墨并未提过。

  他脑中响起季长风临行前的嘱咐:“若遇盘问,不知则答不知,诚心胜过巧言。”

  他低下头,声音里满是痛苦:“晚辈不知。晚辈是受另一位故人所托,前来寻找公道。”

  老婆婆又问:“那他送给你那位故人的《山居杂谈》手稿,首页题的是哪四个字?”

  这个问题,李墨说过!

  萧天佑精神一振,脱口而出:“‘赠我墨兄’!”

  老婆婆身体剧颤,紧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悲戚。

  她转身回屋,片刻后,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走出,匣子上了锁。

  “秦家的人三天前来过,放了火。幸好沁丫头早有预料,在他们来之前,就把宅子烧了,自己也……走了。”

  老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走前,将这个托付给我,说,若有人能答对这两个问题,便将此物交给他。”

  她将匣子和一把钥匙,递到萧天佑颤抖的手中。

  “她说,秦晖拿走的,是哥哥的文章。”

  “而她留下的,是哥哥的……命。”

  萧天佑接过匣子,只觉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