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剖忠臣之心,问天下安否!-《天庭审我,却审出个众神白月光》

  渭水河畔,风声呜咽。

  姜子牙的声音很轻,却让文挚坠入万丈冰窟。

  天命难改。

  这四个字,不是宣判,是事实。

  是压垮了他七天七夜奔波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的,四座神山。

  文挚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

  那不是哀求,是凡人在对抗宿命时,全身筋骨发出的悲鸣。

  “前辈!”

  “天命若定,为何要有变数!”

  “晚辈不求逆天改命,只求为我那朋友,求一个公道!”

  “求一个,死得其所的公道!”

  他猛地叩首。

  额头狠狠砸在坚硬的河滩碎石上,温热的鲜血顺着眉骨淌下,模糊了视线。

  一直背对着他的姜子牙,终于缓缓转过身。

  那张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递过来一张黄色的符纸。

  “拿着。”

  文挚颤抖着手接过。

  符纸入手温热,却让他感觉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灵魂都在战栗。

  姜子牙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

  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在文挚的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我不能救他的命。”

  “但可以让你,为他正名。”

  “他的死,是点燃天下怒火的唯一火种。”

  文挚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懂了。

  他瞬间就懂了。

  这不是救命的良方。

  这是诛心的毒药。

  一份用挚友的鲜血,去浇灌一个新时代萌芽的残忍计策。

  这份提前知晓一切的痛苦,远比蒙在鼓里更加折磨。

  这份清醒,比愚昧更残忍,比死亡更痛苦。

  “去吧。”

  姜子牙说完,便不再看他,重新坐下,面对着渭水,静静垂钓,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文挚捏着那张薄薄的“问心符”。

  他感觉自己捏着的,是一座尸山血海。

  他踉跄着站起身,朝着来时的路,发疯一般地狂奔。

  回去!

  必须回去!

  他星夜兼程,不敢有片刻停歇,肺部灼烧得像是要炸开。

  当他终于赶回朝歌城下时。

  守城的卫兵增加了数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恐惧。

  不祥的预感化作利爪,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疯了一样冲向王宫。

  他留下的锦囊,他托付的家将……终究,还是没能快过那妖妃的毒计!

  当他闯入金殿的那一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世界瞬间崩塌,只剩下血色。

  大殿之上,纣王高坐,怀中依偎着巧笑嫣然的苏妲己。

  殿下,他的挚友比干,身穿朝服,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侍卫死死围住。

  满朝文武,曾经与他同殿议事,把酒言欢的同僚们,此刻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无一人开口。

  无一人求情。

  “比干!”

  纣王的声音充满了暴虐与不耐。

  “寡人念你劳苦功高,才给你机会!爱妃心痛之症,非七窍玲珑心不能医治!你还不速速献心救驾,更待何时!”

  “不——!”

  文挚双目欲裂,他冲入殿中,重重跪倒,用尽全身力气疾呼。

  “大王三思!亚相乃国之栋梁,杀之,无异于自毁长城啊!”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片涟漪。

  奸臣费仲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文挚的鼻子尖声呵斥:“大胆文挚!竟敢妖言惑众!我看你与比干乃是一丘之貉,意图谋反!”

  比干看到冲进来的文挚,那张灰败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

  阻止了还想再说什么的文挚。

  一切都晚了。

  他缓缓挺直了腰杆,不再看那个早已陌生的侄儿。

  他环视着满朝同僚,那些避开他视线的“袍泽”。

  最后,他开口了。

  一字一句,声震金殿。

  “君要臣心,君非君,臣非臣!”

  话音落下。

  他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猛地扯开自己的朝服!

  从侍卫腰间拔出一把短刀!

  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嗤!

  鲜血喷涌如泉。

  比干面不改色,用刀划开胸膛,竟是亲手从里面,捧出了一颗仍在剧烈跳动的,晶莹剔透的七窍玲珑心。

  “啊——!”

  有胆小的官员当场吓得瘫倒在地。

  整个大殿,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恐惧。

  跪在地上的文挚,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

  他看着挚友的动作,看着那颗心。

  巨大的悲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但他不能倒下。

  他缓缓站起身。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将掌心那张早已被鲜血浸透的“问心符”,猛然捏碎!

  符纸没有爆开。

  而是化作一股滚烫的洪流,倒灌进文挚的四肢百骸!

  他眼中的血泪奔涌而出,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愤与决然,通过符咒的增幅,化作了言语的力量!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比干手中那颗仍在跳动的玲珑心,发出了泣血的嘶吼!

  “看清楚了!”

  “都给我看清楚了!!”

  这声音不再是文弱史官的悲鸣。

  是九天惊雷!

  在每个人的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那些低头、惊恐、混乱的官员,全都不由自主地骇然抬头,望向那颗心,望向那个状若疯魔的文挚。

  “这就是忠臣之心!一颗为国为民、耗尽心血的七窍玲珑心!”

  文挚一步步向前,逼视着他们,声音愈发凄厉。

  “今日,它被剖出来了!”

  “它不再安放于忠臣的胸膛,而是被当作战利品,捧于人手!”

  “我问你们!”

  他猛然转身,环视百官,每一个字都像是淬毒的冰锥!

  “当忠臣之心不再安全,当王叔的心脏都能被随意摘取……你们的心,还安稳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大臣的心口!

  恐惧!

  不再是对比干的同情。

  而是对自己未来的、切肤之痛的担忧!

  人人自危!

  文挚高举双臂,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当忠臣之心不再安放于胸膛,而是被捧于人手之时!”

  “这个天下,还是我等的天下吗?!”

  他成功了。

  他用挚友的死,用自己泣血的质问,将比干一个人的悲剧,变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将那致命的火焰,引向了整个腐朽的朝堂!

  “放肆!”

  纣王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逆贼给寡人拖下去,打入死牢!”

  两名侍卫立刻冲上来,粗暴地架住文挚。

  而此刻,捧着自己心脏的比干,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解脱的笑意,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文挚被侍卫拖拽着。

  在被拖出大殿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挚友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中没有绝望。

  只有一丝,计划成功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