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斩将搴旗-《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

  玄甲重骑的钢铁洪流,如同烧红的刀锋切入凝固的油脂,在北魏前沿阵地的混乱与火海中,硬生生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陈衍一马当先,手中环首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冰冷的面甲下,目光死死锁定着远处那杆在烟火中若隐若现的北魏龙纛。

  他的目标明确至极——擒贼先擒王!即便无法直接冲击到拓跋焘的御驾所在,也要最大限度地逼近其核心区域,彻底摧毁其指挥体系,将北岸的混乱推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然而,北魏毕竟是一个刚刚统一北方的强大帝国,其军队中从不缺乏忠勇悍战之士。最初的震惊和混乱过后,尤其是在靠近龙纛核心区域的地方,一些忠于职守的将领和亲卫部队开始反应过来,试图组织起抵抗,堵住这支胆大包天的北秦铁骑。

  “挡住他们!保护陛下!”

  “结阵!长枪兵上前!”

  “是陈衍!杀了陈衍,赏万金,封万户侯!”

  混乱的战场上,几支打着不同旗号、装备明显精良于普通士卒的北魏精锐,如同湍流中的礁石,拼命地汇聚起来,试图阻挡玄甲骑前进的步伐。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几名身着华丽铠甲、显然是宗室贵族或高级将领的人物,他们此刻也红了眼,若是让陈衍在自己眼皮底下冲撞了御驾,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左侧有敌将阻路!看旗号是拓跋氏宗亲!”紧跟在陈衍身侧的独孤信大声示警,手中马槊一指左前方。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北魏悍将,手持一柄巨大的长柄战斧,率领着数百名重甲亲兵,堪堪组成了一道简陋却杀气腾腾的防线,嘶吼着迎了上来。其旗帜上绣着飞鹰,正是北魏宗室猛将拓跋伏罗的标志!

  “找死!”陈衍冷哼一声,却并未减速,反而一提马缰,战马人立而起,避过对方劈砍而来的战斧,手中环首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削对方脖颈!

  与此同时,右翼也传来一声暴喝:“魏虏休狂!吃你爷爷一锤!”

  竟是老魏!他虽留守南岸指挥步军,但见玄甲骑突击成功,按捺不住胸中熊熊燃烧的战意,竟也带着一队亲兵,不知何时冒险冲过了浮桥,此刻正好撞上一名试图从侧翼包抄的陈留公、驸马都尉杜超!

  “老魏!你怎么来了!”陈衍百忙中喝问一声,手下却丝毫不慢,与拓跋伏罗战在一处。

  “老子来活动活动筋骨!这功劳岂能全让独孤小子占了!”老魏独臂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铁锏,势大力沉,竟与那杜超杀得难分难解,他的悍勇瞬间激励了周围紧随的北秦士卒。

  而另一侧,年轻气盛、锐气十足的悍将李虎,则对上了一名使长矛的北魏名将、寿光侯叔孙建。李虎刀法凶狠凌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几个回合便逼得叔孙建手忙脚乱。

  真正的恶战,在龙纛之前爆发!

  玄甲骑的冲击势头被这几支拼死抵抗的北魏精锐稍稍阻滞,但这也给了他们彻底歼灭这些核心抵抗力量的机会。

  陈衍与拓跋伏罗的战斗最为惊心动魄。拓跋伏罗力大斧沉,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陈衍则胜在技巧和敏捷,刀光如雪,围绕着对方不断寻找破绽。铠甲碰撞声、兵器交击声、战马嘶鸣声、周围士卒的喊杀声混杂在一起。

  “陈衍逆贼!纳命来!”拓跋伏罗久战不下,焦躁起来,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千军,企图将陈衍连人带马斩断!

  陈衍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战马猛地向前一窜,险之又险地避过斧刃,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马背上,环首刀借着冲势,自下而上,一记刁钻的反撩!

  噗嗤!

  刀锋精准地掠过了拓跋伏罗重甲防护相对薄弱的腋下连接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拓跋伏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巨大的战斧脱手落下,他本人也摇晃着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将军!”周围的北魏亲兵惊骇欲绝。

  陈衍看也不看,刀锋一转,顺势劈翻了两个冲上来的亲兵,大喝:“拓跋伏罗已死!玄甲骑,前进!”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也分出了胜负!

  老魏与杜超硬拼数招,杜超的长枪技巧精妙,但老魏的力量和悍勇更胜一筹。一次硬碰硬的撞击后,老魏抓住对方枪势用老的瞬间,独臂猛地一探,铁锏如同毒蛇出洞,狠狠砸在了杜超的头盔上!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杜超的头盔瞬间凹陷下去,他哼都未哼一声,便栽落马下,眼见不活了。

  “哈哈哈!痛快!”老魏浴血大笑,状如疯魔,“还有谁?!”

  而李虎那边,更是以伤换命!他硬吃了叔孙建一记矛杆抽击,肋骨可能都已断裂,却趁机猛地扑上前,弃刀用肘,狠狠撞在叔孙建的面门上,将其鼻梁撞碎,眼珠都快迸出来,随即抢过对方的长矛,反手便将其刺穿!叔孙建惨叫落马。

  短短时间内,北魏数名冲杀在最前线、试图力挽狂澜的宗室名将、高级将领,竟被北秦将领如同砍瓜切菜般阵斩!这一幕,对周围仍在抵抗的魏军造成了毁灭性的心理打击!

  “伏罗将军死了!”

  “杜都尉死了!”

  “侯爷也……”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魏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就是现在!”陈衍目光如电,看到了龙纛附近因主将阵亡而出现的一瞬间混乱和空白,“独孤信!李虎!随我夺旗!”

  所谓“夺旗”,并非真要夺取拓跋焘的龙纛,而是夺取其周围那些代表各军、各部的旗帜!军中旗帜不仅是指挥标识,更是士气的象征!夺旗,意味着彻底的击溃和羞辱!

  陈衍、独孤信、李虎,如同三支离弦之箭,带着一队最精锐的玄甲亲卫,猛地扑向龙纛附近那一片旌旗林立之地!

  守卫旗帜的皆是拓跋焘最忠诚的御林军,拼死抵抗。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独孤信马槊翻飞,连续挑杀数名旗手;李虎状若疯虎,甚至直接用身体撞倒旗杆;陈衍则直奔一面最大的、绣着豹跃图案的军旗而去!

  一名彪悍的北魏护旗将官死死守住旗杆,咆哮着冲向陈衍。

  陈衍根本不与他纠缠,猛地一踢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双蹄狠狠踹在那将官胸膛之上,将其踹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去!陈衍顺势一刀斩断旗绳!

  绣着狰狞豹跃图案的巨大军旗,缓缓地、在无数魏军惊骇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倒了下去,随即被一名北秦士兵兴奋地一把抢过,高高举起!

  “豹跃旗倒啦!!”

  这一声呐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北岸魏军残存的斗志。

  兵败如山倒!

  恐慌彻底蔓延,撤退变成了溃逃,溃逃变成了漫山遍野的亡命奔逃。无数魏军丢弃兵器盔甲,只求跑得比同伴更快一些。督战队此刻也自身难保,甚至被溃兵冲散、踩踏。

  龙纛之下,拓跋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将接连阵亡,军旗被夺,大军彻底崩溃,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几乎要吐血,却被一众亲卫和谋臣死死护住,向后撤退。

  斩将搴旗!北秦军做到了!在绝对的逆境中,他们不仅守住了防线,更是发起了惊天反击,给予了不可一世的北魏大军以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毁灭性打击!黄河之战的胜负天平,在这一刻,彻底而猛烈地,倒向了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