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寒冬里的刀光-《重生杨家六郎,看我如何逆天改命》

  遂城血战的余波,随着凛冽的寒风,吹遍了冰封的北疆。那座几乎被夷为平地、又被守军鲜血与意志重塑的堡垒,成为了宋军不屈的象征,也化作了耶律隆庆心头又一滴难以愈合的脓疮。八万大军,裹挟着雪虐风饕之势南下,最终却在那座小小的“冰城”前折戟沉沙,丢下三万多具冻僵的尸体狼狈而回,这个残酷的现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南京留守府每一个人的脸上。

  新城(辽南京)的冬日,因此战败而显得格外漫长和阴郁。府邸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耶律隆庆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鬓角染上了更多的霜白,眼神深处那抹偏执的疯狂,如今掺杂了更多挥之不去的挫败与怨毒。他不再轻易咆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但这种沉默,比他以往的暴怒更让麾下将领感到不安。

  “于越……南朝杨延昭,确是我大辽心腹之患。”一名老成持重的部落首领打破沉寂,声音干涩,“如今寒冬酷烈,我军新挫,是否……暂缓兵戈,以待来年春暖……”

  “缓?”耶律隆庆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说话之人,声音嘶哑,“杨延昭会让本王缓过这口气吗?南朝皇帝会吗?此战若不能找回场子,本王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还有何颜面统帅南京道诸部?”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重重划过遂城,然后向南,落在更深远的地方。“杨延昭倚仗的,无非是定州、雄州这几个硬骨头。我们啃不动,难道还咬不穿别处吗?”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上——瀛州(今河北河间)。

  “瀛州?”众将面面相觑。瀛州地处河北腹地,并非最前沿的军事重镇,城防不如定、雄坚固,守军亦非杨延昭嫡系精锐。但其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是连接河北东西、屏蔽黄河下游的关键节点。

  “于越,瀛州虽非坚城,但其位于南朝腹地,我军若深入,恐被断归路……”耶律斜轸拄着拐杖(腿上枪伤未愈),忍不住提醒。他虽败,但脑子依旧清醒。

  “断归路?”耶律隆庆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谁说我们要大军深入了?”

  他环视帐内诸将,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杨延昭此刻,目光必定被吸引在定州、雄州一线,防范本王再次大举南下。我们偏不!本王亲率三万精锐,佯装主力,陈兵拒马河,做出欲雪前耻的姿态,牢牢吸住杨延昭!”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而你,斜轸!”

  耶律斜轸精神一振:“末将在!”

  “你腿伤未愈,不必亲临战阵。但你麾下‘铁狼司’尚存多少可用之人?”

  “虽经代州、遂城损耗,仍有千余死士可用!”耶律斜轸咬牙道。这支力量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好!”耶律隆庆重重一拍地图上的瀛州,“命你精选‘铁狼司’八百死士,全部换上南军缴获的衣甲,伪装成溃兵或巡边小队,分作十数股,借这漫天风雪掩护,绕过宋军主要防线,潜入河北腹地!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城,是制造混乱!”

  他详细阐述了他的毒计:这些化整为零的“铁狼”,将分散在瀛州及其周边区域,暗杀州县官员,焚烧粮草仓库,散布恐慌谣言,甚至伪装成宋军袭扰地方,挑起军民矛盾……总之,要用尽一切手段,将瀛州乃至整个河北后方,搅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

  “杨延昭不是能守吗?本王倒要看看,他后方起火,腹背受敌,还能不能稳坐定州!”耶律隆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待其后方大乱,军心浮动,本王再挥师南下,看他如何应对!”

  此计不可谓不毒辣!避实击虚,攻其必救,而且手段极其卑劣,专攻软肋。

  耶律斜轸眼中也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他仿佛已经看到瀛州在恐慌中燃烧的景象。“末将领命!定让南人后方,鸡犬不宁!”

  定州,宣抚使司。

  炉火温暖,但与新城相比,此间的气氛同样凝重。杨延昭并未因遂城大捷而有丝毫放松。他太了解耶律隆庆了,此人睚眦必报,性格偏执,遭受如此重创,绝不可能默默舔舐伤口。

  “太师,探马来报,耶律隆庆退回新城后,并未处置败军之将,反而连日召集各部首领,似乎在酝酿新的动作。而且,新城方向,仍有兵马调动迹象,似有再次南犯之意。”杨延光禀报道。

  杨延昭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依旧纷扬的雪花,眉头微蹙:“耶律隆庆……他不会甘心。但他新败之余,士气低落,天寒地冻,再次发动大军强攻,并非明智之举。”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他若动,必是奇招。传令各军,尤其是后方州县,加强戒备,严查往来行人,尤其是小股部队和形迹可疑之人。谨防其派小股精锐,渗透破坏!”

  他的直觉告诉他,耶律隆庆的下一次出手,绝不会是正面的硬碰硬。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北疆各军,包括后方的瀛州、莫州等地,都加强了盘查和警戒。然而,在茫茫风雪和漫长的边境线上,要完全杜绝小股敌人的渗透,谈何容易。

  数日后,坏消息开始从后方陆续传来。

  先是瀛州下属的一个县城,县丞在夜间被刺杀于书房,现场留下一个血色的狼头标记。

  紧接着,瀛州城外一处重要的军粮转运仓库夜间失火,虽然抢救及时,仍损失了大量粮草,纵火者踪迹全无,只在现场发现了不属于宋军的制式箭簇。

  随后,流言开始在瀛州乃至更远的沧州、冀州等地蔓延。有说辽军大队人马已绕过前线,即将兵临城下;有说某些边军将领已暗通辽国,准备献城;甚至还有谣言指责杨延昭拥兵自重,坐视后方糜烂……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后方州县悄然扩散。地方官员一日数惊,不断向定州求援,请求派兵保护。

  “果然来了!”杨延昭接到这些急报,眼中寒光乍现。耶律隆庆果然用了这等下作手段!

  “太师,后方不稳,军心浮动,是否派兵回援瀛州?”杨延光忧心忡忡。前线固然重要,但后方若是乱了,前线也将成为无根之萍。

  杨延昭沉吟片刻,却缓缓摇头:“不,耶律隆庆正希望我们分兵。他陈兵拒马河,就是吸铁石。我们若分兵回援,正遂其意,他便可趁虚而入。”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代表瀛州的那个点,以及周边广阔的区域。“他派出的,必是‘铁狼司’残部,化整为零,行此鬼蜮伎俩。大军围剿,如同拳头打跳蚤,事倍功半。”

  “那该如何应对?难道任由他们在后方肆虐?”

  “自然不能。”杨延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有他的‘铁狼’,我也有我的‘猎犬’!”

  他看向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王贵:“王贵!”

  “末将在!”王贵踏步出列,身上煞气凛然。遂城血战,他奉命在外游击策应,未能参与那场冰城守卫,心中早已憋了一股火。

  “你立刻从锐士营中,挑选五百最擅长追踪、潜伏、小股搏杀的好手,同样分成小队,换上便装,携带干粮,潜入瀛州及周边地区!”杨延昭命令道,“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那些辽狗‘铁狼’,然后,像真正的猎犬一样,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咬死!用他们的血,告诉耶律隆庆,北疆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得令!”王贵眼中凶光毕露,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闻到了猎物的血腥味,“太师放心,保证让那帮狼崽子,有来无回!”

  “记住,”杨延昭补充道,“动作要快,下手要狠!不仅要杀人,更要夺其旗,毁其信物,将首级悬于肇事之地!以此安定民心,震慑宵小!”

  “明白!”

  王贵领命,转身大步离去,很快,五百名锐士营精锐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定州,反向渗透进了后方纷乱的雪原之中。

  一场不同于千军万马正面冲撞的、更加残酷、更加考验单兵素质和意志的猎杀与反猎杀,在广袤而寒冷的河北大地上,悄然拉开了序幕。

  寒冬依旧,刀光却已从明面的城墙,转向了暗处的街巷与荒野。杨延昭与耶律隆庆的较量,进入了另一个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