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夫人今天也没想当神,只想收租-《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

  第七日的晨光漫进暖阁时,安燠正用牙尖撕咬半块冷硬的糖饼。

  糖霜沾在她发梢的狐毛上,像落了层薄雪。

  程砚的账本在她膝头摊开,纸页边缘被翻得卷起,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三十六山神的愿力收支——“黄山鹿神应急值守奖十单位”“梅山猴精代巡山补五单位”“连那总爱偷桃的小猢狲,上周替百姓赶跑狼崽子,都记了两单位”。

  “说什么要当守山共主,结果自己先当起甩手掌柜。”她戳了戳程砚沾着药渍的嘴角,指腹碰到他凉丝丝的皮肤时又慌忙缩回,“工资没发出去,我可不替你打工啊。”话尾的气音散在暖阁里,倒像是怕惊醒床上人似的。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山风,卷着片青竹叶“啪”地拍在窗纸上。

  安燠眼尖地瞧见叶底别着个草编小篮,野山楂和山核桃堆得冒尖,最底下压着张桦树皮——鹿神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被雷劈过的树杈:“上月山洪,百姓捐了三百斤粮,按新立的《信义工账》,我该得‘应急值守奖’十单位愿力。”

  她翻到账本七月那页,指尖在“黄山鹿神”那栏停住。

  墨迹未干的“ 30”还泛着朱砂光——正是山洪那日,鹿神用鹿角扒开三十户被埋的土窑。

  “该得的。”安燠从袖中摸出块刻着“√”的无字印,往玉简上一盖。

  玉简便腾起金光,顺着鹿神契约牌的纹路钻了进去。

  当夜安燠靠着床头打盹,忽闻满耳松涛。

  不是寻常山风的呜咽,是千万道清润的声音叠在一起,像春溪破冰:“信未断,神不亡。”她猛地睁眼,月光正漫过程砚的手背。

  他原本灰白的指尖竟泛起淡粉,脉搏贴着她尾尖跳动,一下,两下,比昨日稳了三分。

  “原来不是我在撑着这破天序。”她摸着程砚掌心的钥匙,锈迹不知何时褪成了暖黄,“是他们信了。”

  第二日卯时,不周山口多了顶青竹棚。

  安燠搬来程砚的虎皮凳,在棚前立块木牌,用朱笔写得歪歪扭扭:“信用兑付处——死了能报销,活着可贷款,山神编制咨询请排队。”她翘着二郎腿啃新烤的糖饼,尾巴尖卷着账本,倒像个蹲市集卖针头线脑的小媳妇。

  头个来的是个扎着白头绳的妇人,怀里抱着具缺了半边的青铜酒壶。

  “我家男人上月护着村子跟山匪拼了,”她抹着泪把酒壶推过来,“这是他生前总说要传给儿子的……能换吗?”

  安燠翻开账本,指尖在“英烈录”里快速划动。

  “王铁柱,二十八岁,护村战死,功德值九十一。”她用无字印往酒壶上一按,玉简便嗡鸣着渗出金雾,“按新规,英烈家属可领二十年‘英灵抚恤金’,每年十单位愿力。”

  金雾钻进那男孩心口时,他突然打了个激灵。

  原本混沌的眼瞳里泛起星子般的光,腕间竟浮出条淡青色的灵脉——虽细若游丝,却是凡人修灵的根基。

  “真、真能成仙?”妇人颤抖着去摸儿子手腕,眼泪砸在酒壶上,“他爹要是知道……”

  “成不成仙的先别急。”安燠抽了张契约纸推过去,尾巴尖蘸着朱砂在“愿力领取人”栏画了个歪狐狸,“先把这月的抚恤金领了——够买五斗米,再扯两尺布做冬衣。”

  日头西斜时,竹棚外的人已排到山脚下。

  有扛着亡妻绣绷来领“贤妻守节奖”的猎户,有举着破锄头要换“垦荒补贴”的老农,连隔壁山头总爱偷鸡的黄皮子都缩着脖子来问:“我上月替老阿婆抓了三只偷粮的耗子,能记两单位愿力不?”

  安燠的狐狸耳朵被吵得直抖,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她抬头望了眼暖阁方向——程砚的窗纸透着火光,隐约能看见他的影子在动。

  “大笨熊,”她对着风嘟囔,“等你醒了,怕是要把钉耙改成算盘。”

  山风卷着人声往四面八方飘去。

  不知谁喊了句:“不周山能兑愿力!”这声音像颗火星子,“轰”地引燃了整片山野。

  山风卷着“不周山能兑愿力”的吆喝刮过三十里山梁时,安燠正用尾巴尖卷着第七个糖饼往嘴里塞——不是贪吃,是实在腾不出手。

  竹棚下的长凳早被坐穿,后来的人抱着破陶碗、缺角的木梳、染血的汗巾,像秋后的山雀似的挤成一团,连石缝里都蹲着攥着亡妻银簪的老猎户。

  “大奶奶!我家小子去年给山神爷送过三筐野栗!”挤在最前头的胖婶举着半块发黑的锅巴,“这是他最后一口饭,能记功德不?”

  安燠被她撞得差点摔下虎皮凳,狐狸耳朵“唰”地竖起来,却还是接过锅巴,用袖口蹭了蹭上面的灰。

  账本在她膝头摊开,墨迹晕成小团,她指尖在“凡人善举”页快速划拉:“王二蛋,十三岁,霜降日送野栗五十斤……有了!”她抄起无字印按在锅巴上,金雾腾起时,胖婶怀里的布包突然动了动——裹着的是双露脚趾的布鞋,鞋尖沾着新泥,“我家小子说要等功德换了钱,给我买双新鞋……”

  安燠的尾巴尖悄悄耷拉下来。

  她望着胖婶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日那个举着亡夫酒壶的妇人。

  原来这些破铜烂铁不是遗物,是活着的人攥着的最后一根线,一头系着棺材里的冷骨,一头系着阳间的暖热。

  她吸了吸鼻子,把算盘拨得噼啪响:“功德值够换五斗米,再补三单位愿力——够给您买双新鞋,再给小子烧串糖葫芦。”

  “好嘞!”胖婶抹着泪刚要走,后头的瘦老头举着半截锄头挤上来:“我家那口子垦荒累死的,这锄头刃上还沾着她的血!”安燠抬头,正撞进他浑浊的眼睛,那里面浮着团火,像极了程砚说“要给小妖们讨个公道”时的光。

  日头落进西山时,竹棚的木柱上已挂了十七个草编筐,每个筐里都堆着破瓷片、断发簪、磨秃的铅笔——全是百姓攥了半辈子的“信物”。

  安燠的狐狸毛沾了一身糖渣,账本边角被蹭得发亮,却突然发现:护灵碑的光比昨日亮了三分。

  那碑立在暖阁外,原本只是块灰扑扑的石头,此刻却像浸了月光的玉,每完成一笔兑付,便往上爬一道金纹。

  她揉着发酸的手腕抬头,正看见金纹爬到“程砚”二字下方——而暖阁里,程砚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变沉了,像春夜的雨,一下一下敲在她心尖。

  “原来不是我在撑着这破天序。”她摸着账本上的朱印,突然想起系统说过的“愿力是活的”。

  从前神仙们总说“民愿如潮”,可潮涨潮落哪有准头?

  现在她才懂,潮是要拿线一丝丝编的——每根线都是百姓攥着的破铜烂铁,都是他们记在心里的“我信你”。

  深夜,油灯将灭未灭。

  安燠趴在账本上打盹,狐狸尾巴圈成个毛团垫着下巴。

  迷迷糊糊间,系统的蓝光在眼前浮动,像只发困的萤火虫:【提示:规则母本等待最终签署。

  候选者:安燠(信用枢纽)、程砚(地脉真言)】

  “非要选一个?”她嘟囔着,尾巴尖无意识卷住程砚床头的药碗,“可我们是共命契啊……他替我挡过雷,我替他挨过骂,连系统都嫌我们黏糊。”

  话音未落,系统蓝光突然炸成星子,在她脑海里闪过程砚咳血时还往她兜里塞山杏的模样,闪过他举着钉耙吼“我夫人最讲理”的傻样,闪过他说“新天序该让凡人也有说话的份”时发亮的眼睛。

  “合伙制!”安燠猛地坐直,狐狸耳朵抖得糖渣簌簌掉。

  她抓起程砚的钉耙残柄——那是他被天轨反噬时崩断的,又摸出怀里的玉简——那是她签第一笔愿力时系统给的。

  咬破指尖的瞬间,血珠滴在两物上,像两朵小红梅:“联合执笔,合伙制天序。”

  血字刚落,钉耙残柄突然发出清鸣,断口处竟长出新芽般的金纹;玉简则腾起白雾,露出一行小字:“共主非一人,天序即人心。”两物“嗖”地飞向护灵碑,撞出满天星子。

  碑心轰然开启的刹那,安燠被金光晃得眯起眼。

  无字印再度浮现,却不再是孤零零的“√”,而是“唰”地分开为二——一印刻“信”,红得像她刚滴的血;一印刻“守”,青得像程砚的钉耙。

  双印交叠时,她听见天轨裂开的声音轻了三分,像块破布被慢慢缝补。

  “可算完事了。”她瘫在椅子上,尾巴软趴趴地拖在地上。

  转头看向程砚时,却见他眼尾沾着药渍,嘴角竟翘了个小弧度。

  “大笨熊……”她凑过去戳他手背,“你不会早醒了吧?”

  程砚的睫毛颤了颤,眼尾的红痣跟着动了动。

  他哑着嗓子,气音轻得像片羽毛:“夫人说要当移动粮仓……总得给夫人个机会。”

  安燠的狐狸毛“唰”地炸成蒲公英。

  她抄起账本作势要打,却被程砚抓住手腕——他的掌心不再冰凉,暖得像晒过的山杏。

  窗外,第一缕晨光漫进来,落在钉耙上,九道齿尖闪着金光,像九根新刻的天条。

  “明日得把《信义工账》第三十七页核了。”安燠低头翻账本,耳尖红得能滴血,“上回那黄皮子说替老阿婆抓了五只耗子,可我记成三只……”

  程砚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狐毛,笑出了声。

  这笑声混着晨光漫出暖阁,撞在护灵碑上,惊得金纹又往上爬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