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账算清了,瓜田又闹妖-《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

  晨光熹微,安燠披着一身清露踏入菜园,嘴角还挂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浅笑。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眼前哪还有什么菜园?

  分明是一堵密不透风、直冲天际的绿色巨墙,主打一个赛博朋克风的绿植墙。

  心镜藤那原本温顺的枝蔓,此刻像打了激素一般疯长,将整个园子缠绕得水泄不通,连根黄瓜都别想从缝里探出头来。

  更离谱的是墙上那些晶莹剔透的“瓜”,此刻正像无数个失控的显示屏,疯狂闪烁着混乱的画面。

  主角是同一个人——山里新来的兔耳小妖阿卯。

  左边这颗瓜里,他正羞涩地给心仪的狼族大哥送上亲手编织的花环,耳朵尖红得能滴血;右边那颗瓜,他却鬼鬼祟祟地将一本《情缘录》塞进了自己的窝里,眼神躲闪;而正中间最大的一颗瓜,画面劲爆,竟是阿卯怒发冲冠,一脚踹开花精铺子的大门,咆哮着“你竟敢卖我假货!”

  安燠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叫什么?

  精神分裂现场吗?

  一个人,三个版本,一会儿是纯爱战神,一会儿是猥琐宅男,一会儿又是狂暴老哥。

  她心头猛地一沉,这不是预警,这是“众念混流”。

  这藤,吃的是情绪,喝的是意念。

  当所有人的念头都纯粹时,它能照见未来;可一旦人心起了疑,七嘴八舌,想法各异,连藤都顶不住这海量的信息流,直接宕机,开始胡乱播放,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安燠喃喃自语,“这藤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千个版本的阿卯,这是人心的bug,不是藤的锅。”

  “哟,起这么早,研究你这新培育的显示器呢?”程砚扛着一把钉耙,打着哈欠溜达过来,一身的泥土气息。

  当他看清眼前这堵绿墙时,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勒个去,你这是给它喂了金坷垃了?长这么猛?”他绕着藤墙走了一圈,啧啧称奇,随即蹲下身,像个老农一样抠了把藤根下的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嘿,你发现没?”程砚捏着那撮土,一脸神秘地凑过来,“这土里,有股墨汁味儿。吸的怕不是台账房那边流出来的洗笔水。”

  安燠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她瞬间想起了昨夜的场景。

  共眼堂内,为了几笔对不上的账目,几个部族的头领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激动之下,不知是谁打翻了砚台,浓黑的墨汁泼洒了一地。

  后来一场夜雨,那些混杂着争执、怀疑、愤怒情绪的墨水,不偏不倚,全被冲进了灌溉菜园的水渠里。

  原来如此。

  她苦涩地笑了,笑自己天真。

  “我们以为把账本摊开,一笔一笔地公示,就能平息所有事端。却忘了……人心这玩意儿,它压根就不是一本账。不是说用橡皮擦掉一笔,就能干干净净,了无痕迹的。”

  这届居民的情绪,太难带了。

  话音未落,午时已至。

  突然,整面藤墙开始剧烈地、有节奏地抖动起来,仿佛心脏在剧烈搏动。

  墙上所有关于阿卯的混乱投影瞬间消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紧接着,所有的光芒汇聚于一点,在最中心的位置,形成了一幅崭新的、高清无码的画面。

  画面里,安燠独自一人站在高耸的观测站上,背影决绝。

  她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文书,正是她与“那位”签订的《续租合同》。

  火光一闪,她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合同点燃,扔下了山崖。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嘴唇微动,虽然无声,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生灵,脑海里都自动配上了音——“我不需要他了。”

  “哇——”一声响亮的哭嚎打破了死寂。

  一只毛茸茸的小狐崽当场就绷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玉面夫人不要我们了!她要烧了合同跑路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塌房了塌房了!治管会主席要提桶跑路了!”

  “我的天,她真的把合同烧了?那不周山的结界怎么办?”

  “连她都不信这山能守住了,咱们还在这里坚持个什么劲儿?收拾收拾行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消息如同病毒般在瞬息之间传遍了整座山。

  刚刚因为账目清晰而稍稍平复的议事席,再度炸开了锅。

  各种猜测、恐慌、绝望的情绪,像不要钱的燃料,疯狂地投喂给心镜藤,让那面绿墙抖动得更加剧烈。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质疑,安燠却异常平静。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她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迎着正午的阳光展开。

  那是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合同残页,正是投影里被她“烧毁”的那份。

  “都看清楚了。”她的声音清冷,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张残页上。

  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一行补充条款:“此合同有效期内,若一方违约,需无条件请另一方吃一百顿现做的辣萝卜,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

  安燠抬起眼,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惊疑不定的面孔,然后嘴角一撇,带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们觉得,我会为了赖掉一百顿饭,就卷铺盖跑路吗?”

  全场死寂。

  一秒,两秒……

  “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即,哄笑声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了整个山头。

  紧张的气氛瞬间土崩瓦解,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我就说嘛!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爱吃辣萝卜!”

  “一百顿!我的乖乖,这是要吃到天荒地老啊!”

  “所以刚才那个画面是假的?”

  安燠趁势将那片残页收好,朗声道:“藤,照的是你们的怕,不是我的真。你们心里最怕什么,它就给你们演什么。你们怕我走,它就演出我烧合同的戏码。说到底,是你们自己的心,先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当晚,瓜田边上亮起了温暖的火光。

  安燠和程砚支起了一口大锅,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香甜的野莓粥。

  香气飘出很远,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叫。

  “开饭咯!”安燠拿着大勺敲了敲锅沿,对着闻香而来的居民们宣布,“今晚莓粥管够,但有个规矩——不许空手来。”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带一件你最近悄悄做过的好事来,不拘大小,说出来,就能换一碗热粥。我这波,主打一个反向带货,卖的不是粥,是你们心里的那点暖。”

  起初,大家还有些扭捏。

  最先走出来的是上了年纪的老槐树婆,她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双缝补得整整齐齐的兽皮小袜子,“前几日,看见山洞家那小娃娃的脚都冻紫了,我老婆子眼神不好,偷偷给他缝了双袜子塞他枕头下。”

  话音刚落,藤墙上的一片投影,瞬间从混乱变得清晰,映出了老槐树婆熬夜缝补的慈祥侧影。

  接着,一块沉默寡言的岩石精,吭哧吭哧地搬来一个用光滑石片搭成的小窝,“后山那只瘸腿的松鼠,窝被风刮坏了,我给它搭了个新的,防风又防雨。”

  藤墙上,又一片投影变得清澈。

  就连前几日因为欠条被撕而大发雷霆的老松精,也红着脸,端来一小碟自己晾晒的果干,“咳,前天夜里,我看守夜的几个小年轻饿得直打晃,就……就拿了点存货给他们垫垫肚子。”

  一件又一件“悄悄的好事”被分享出来。

  每讲一件,藤墙上那些扭曲疯狂的投影就澄清一分,柔和一分。

  怀疑、愤怒、恐慌的画面被一件件微小而温暖的善意所取代。

  整个瓜田边,不再是审判大会,而变成了一场温馨的故事会。

  大家喝着甜糯的莓粥,听着身边人的善举,心里的疙瘩和疑虑,也随着热气一点点消散了。

  子时,最后一碗粥见了底。

  那堵巨大的心镜藤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缓缓收回疯长的枝蔓。

  它不再躁动,不再狂乱,而是温柔地、谦卑地退回了原本的范围。

  只剩下最中心那颗、篮球大小的透明瓜,静静悬浮在半空。

  咔嚓。

  一声轻响,瓜皮上裂开一道缝隙。

  一滴晶莹如蜜的汁液从中渗出,滴落进下方的土壤。

  就在那汁液落下的地方,一株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

  它的叶片形状奇特,犹如一枚古朴的印章,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正是《心意公约》的第一条:同舟共济,守望相助。

  安燠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片娇嫩的叶子,一种久违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也就在这时,她忽觉胸口贴身处的那块布条微微发热。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却没有新的文字浮现,只有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切的安心感,如同许多年前,她第一次完成“签到”任务时,系统给予的那一丝微弱的余韵。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一座云雾缭绕的荒芜山脉中,一只漆黑的信鸦悄无声息地落下,用喙衔起一片沾着露水的落叶。

  月光下,那片落叶的叶脉,竟隐隐勾勒出三个古老的字迹——不周山。

  信鸦振翅,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

  山里的平静,注定不会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