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星坠紫微垣燃道,枢密焚天烬山河-《大周皇商》

  一、天陨赤芒:紫微星坠,暗流涌汴梁

  显德十三年秋末,汴梁的秋老虎裹着燥意,却压不住街巷间的窃窃私语—— 藩镇限禄法雷厉风行落地,李筠锒铛入狱的消息,混着皇商司收盐铁、枢密院削军饷的风声,像浸了水的棉絮,在勋贵与军卒中泡得发沉。暮色压下来时,紫宸宫的飞檐被残阳染成暗红,宫墙下的乌鸦群突然聒噪起来,黑羽扑棱着掠过天际,竟像是要驮走最后一点天光。

  王朴策马狂奔在回枢密院的路上,掌心还残留着陈琅的温度。方才在福宁殿外撞见闻风而动的殿前司黑甲卫,那些淬毒的眼神让他后背发凉。帝王还在病榻上咳着参汤,他匆匆禀了句 “殿前司异动,臣需回院护密档”,可谁都知道,真正要护的是密室里那枚能调遣侍卫亲军的虎符。盐税账册里藏着赵氏谋逆的铁证,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他怀里 —— 这是他托陈琅带去面圣的保命符,也是自己与死神周旋的筹码。

  远处传来不属于探闻司与侍卫亲军的马蹄声,黑甲卫特有的铁蹄声震得他耳膜生疼。佩剑出鞘的清越鸣响犹在耳畔,撞开暗门时溅起的木屑仿佛还沾在脸上。王朴攥紧缰绳,看着枢密院飞檐在望,忽然想起陈琅眼里的绝望 —— 那或许就是他此刻倒映在夜色里的眼神。

  枢密院正堂的紫檀大案上,司天监的密奏还带着墨湿。王朴推门而入时,袍角还沾着巷间的尘土,他抓起案头的鎏金铃铛猛摇,清脆的铃声瞬间传遍殿宇:“黑衣骑何在?!” 二十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短弩的护卫应声而出 —— 这是枢密院专司护卫机密的亲卫,皆是他一手挑选的死士。

  “甲字号密档(盐税账册)、乙字号(火器图谱)、《盐引兑枪》奏牍副本,即刻装车,由你们护送去陈国公府,亲手交符清漪!” 王朴语速极快,指尖划过案上的密档,“途中若遇拦截,优先护档,不必顾我!” 黑衣骑统领躬身接令,挥手让手下搬箱,木箱碰撞的声响里,王朴又从怀中摸出一枚青铜符牌:“持此牌,过城门无需查验,快!”

  “王相,您不和我们走?” 心腹文吏攥着密档箱,声音发颤。王朴却已转身往正堂西侧走去 —— 那里的书架后藏着密室机关,“我取件东西,随后便到。” 他没说取什么,只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书架缓缓移开,露出暗梯,梯下的密室里,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铜制的侍卫亲军虎符静静躺在锦盒中,符身刻着 “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 的篆文,分作两半,合则能调京畿三万精锐。

  他伸手拿起虎符,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 —— 这是柴荣上月秘密交给他的,说 “若赵氏异动,此符可护东宫”。此刻符身的纹路硌着指腹,像极了帝王当时凝重的眼神。刚将虎符揣进怀中,殿外突然传来惨叫 —— 是黑衣骑的声音!王朴心头一紧,快步冲出密室,却见正堂门口,李筠提着染血的刀,身后跟着数十名面蒙黑布的死士,而赵普被两名死士架着,面色苍白,腰间的鱼袋歪在一侧。

  “王枢密,别来无恙啊!” 李筠满脸戾气,刀上的血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赵匡胤让你交出虎符,再自缚请罪,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王朴攥紧怀中的虎符,目光扫过赵普:“赵参政,你也是大周臣子,竟随逆贼作乱?” 赵普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发颤:“王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 王朴冷笑,后退半步挡在密室门口,“老夫的俊杰,是护大周的盐引,是守陛下的新政,不是你们这群焚城的逆贼!” 李筠眼中闪过狠厉,挥手道:“给我上!死活不论!” 死士们举刀扑来,王朴却突然抓起案上的桐油桶,猛地泼向门口 —— 油星子溅在死士身上,他摸出火折子一晃,火光瞬间窜起,拦住了去路。

  “黑衣骑已经把密档送出去了,你们烧了枢密院,也烧不掉证据!” 王朴声音清亮,趁着死士退避的间隙,往正堂深处退去。他知道,只要再撑片刻,陈琅接到密档后定会调兵来援;只要虎符还在,侍卫亲军就有可能赶来护驾。可李筠却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支短弩,箭头闪着蓝汪汪的光 —— 是喂了毒的!

  “王朴,你别想等救兵!” 李筠扣动扳机,弩箭直扑王朴心口。王朴侧身躲过,弩箭钉在梁柱上,溅起木屑。他刚要反击,却见暗处突然响起骨哨 —— 不是李筠的人!数十支绑着硫磺棉絮的 “破罡火箭” 从檐角窜出,直扑梁柱与文书库,火舌瞬间舔舐着巨木,发出 “噼啪” 的爆裂声。

  赵普脸色惨白,挣扎着大喊道:“谁让你们放箭的?!” 没人应答。火海里,王朴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救兵了。他摸出怀中的虎符,用力往密室方向扔去 —— 虎符撞在石壁上,滚进暗梯下的阴影里,只要火没烧到这里,或许还有人能找到它。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正堂,袍角被火星燎着也浑然不觉。

  二、孤臣焚骨:火炼枢密,血溅紫微垣

  烈焰,贪婪地吞噬着他那件早已被鲜血浸染的素色官袍,点燃了他那如雪的须发。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从早已烧得焦黑的怀中,颤抖着,掏出了一卷同样被火舌舔舐、边缘已经卷曲泛黄的陈旧图册——那正是他当年呕心沥血,献予世宗皇帝柴荣的《平边策》!上面,详细绘制着如何削平江南、攻取巴蜀、北伐契丹、安定西陲的十三州经略全图!

  纸页在难以想象的高温中迅速卷曲、焦黑,上面的墨迹却仿佛在火焰的映照下,重新焕发了生命,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焰光,升腾而起!恍惚之间,王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世宗皇帝柴荣挑灯夜读此策,亲笔在图上朱批圈点,与他纵论天下,共商国是的激昂场景:

  “攻取之道,从易者始…… 先取淮南,则吴越可传檄而定;再下巴蜀,则南诏、大理可望风而降!中原既定,挥师北上,则契丹蛮夷,亦不过土鸡瓦狗,旦夕可平!”

  王朴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混着爆裂的火焰声,震得满室灰烬簌簌坠落。当年君臣二人在烛火下推演的蓝图,竟真的化作煌煌盛世,这等成就,足以笑傲千古!

  “赵匡胤——!!”

  就在此时,一声裂金碎石般的嘶吼,穿透了烈焰的咆哮与梁柱的爆裂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了整个枢密院的上空,甚至压过了周遭一切的嘈杂与喧嚣!

  那是王朴,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最后的诅咒与预言!

  “你今日以阴谋诡计,纵火焚天,欲毁我大周柱石,断我新政命脉!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盐引能铸强国之剑,亦能铸绞杀国贼之枷!今日枢密院虽化灰烬,老夫忠骨虽烬山河!但来日,这冲天之火,这万民之怨,这天道之怒,必将汇聚成滔天巨浪,覆灭尔等黄袍加身之野望——!!”

  “轰隆——!!!”

  话音未落,一声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枢密院正堂那根最为粗壮的、支撑着整个殿顶的巨大主梁,终于在烈焰的无情吞噬之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从中轰然断裂!无数燃烧的瓦砾、断木、灰烬,如同天塌地陷一般,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王朴那渺小却依旧挺立的身影,倾泻而下!

  赤红的烈焰与无尽的黑暗,在这一瞬间,彻底吞噬了一切。

  唯有王朴那只早已被烧得焦黑枯槁的手,在被彻底掩埋前的最后一瞬,依旧死死地、倔强地,指向着远处那片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紫宸宫的方向!

  随即,亦被无情的烈焰与崩塌的断壁,彻底吞没,再无声息。

  三、迟来之殇:断壁残垣烬,忠骨何处寻

  冲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半个汴梁城!那如同巨兽咆哮般的火焰爆裂声,与建筑物不断坍塌的轰鸣声,即使远隔数里,亦清晰可闻,惊醒了无数沉睡中的汴梁百姓。

  当陈琅身披甲胄,腰悬佩剑,亲自率领着数百名皇商司最为精锐的内卫亲随,策马狂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枢密院所在的宣平坊街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万雷轰顶,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成了万年玄冰!

  哪里还有什么威严肃穆、殿宇连云的枢密院?!

  呈现在他眼前的,唯有一片仍在疯狂燃烧、不断向内坍塌、冒着滚滚浓烟的……人间炼狱!

  冲天的烈焰,如同无数条择人而噬的火龙,将漆黑的夜幕撕扯成了无数血色的碎片!焦糊的木材味、刺鼻的硫磺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是皮肉被烧焦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天地!灼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墙,一波波地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活活烤熟!无数的火星,如同赤色的鬼蝶,在浓烟之中漫天狂舞,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殿前司的甲士,早已在火场的外围,组成了一道冰冷而坚固的人墙。他们手持长枪,腰挎佩刀,面无表情地阻隔着一切试图靠近火场的人,他们的铁盔在跳动的火光之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那一张张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扭曲得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冷漠,仿佛眼前这座正在熊熊燃烧、化为灰烬的帝国心脏,与他们毫无关系。

  “大人!大人!王……王大人他……他还在里面啊!!”就在此时,一名衣衫被烧得破破烂烂、满脸都是烟熏火燎的黑色污痕、勉强从火场边缘逃出来的枢密院文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陈琅的马前,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哭喊道,“是……是殿前司的人!他们……他们冲进来就放火!到处泼油!王大人他……他为了掩护我们撤走密档……他……他……”

  陈琅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口逆血险些喷出!他猛地从马鞍上滚鞍下马,甚至来不及将马缰交给亲卫,便踉跄着、几乎是扑着,推开那些试图阻拦他的皇商司亲卫,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片如同地狱熔炉般的火场冲去!

  灼热逼人的气流,几乎要将他掀翻在地!浓烈刺鼻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瞬间模糊了视线!

  “王公——!!”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早已不复平日的冷静与沉稳,充满了无尽的绝望、悲痛与……滔天的愤怒!然而,他的呼喊,在这片火海的咆哮与建筑物的轰鸣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瞬间便被无情地吞噬,消散在浓烟之中。

  他试图冲进那片正在不断坍塌、吞噬一切的炼狱,去寻找那个如师如父、亦是他最坚定盟友的身影!

  “国公爷!不可啊!进不去了!现在进去……就是白白送死啊!!”两名身材魁梧、忠心耿耿的亲卫,拼死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身,用带着哭腔的、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阻止着他这无异于自杀的举动。

  陈琅剧烈地挣扎着,双目赤红如血,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那片火焰最盛、不断有梁柱断裂、瓦砾倾泻的火场核心——那里,曾经是枢密院的正堂,是他与王朴无数次抵足而眠、共商国是的地方!

  他能清晰地想象到,王朴最后时刻的孤独与决绝——那位为了大周盐政耗尽了毕生心血、为了护他陈琅而甘愿独面刀锋、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枢密使,那位大周朝堂之上,最后一位敢于直面军方强权、为文臣争一席之地的铁骨脊梁,就在这片……或许是他亲手点燃、或许是他任其点燃的滔天烈焰之中,与这座象征着帝国权柄的殿堂,一同……化为了灰烬!

  一股如同要撕裂他整个灵魂的剧痛,和一股足以焚尽九天的滔天恨意,如同最凶猛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噗通”一声,他猛地跪倒在了那片滚烫的、布满了碎石与瓦砾的地面之上!他的膝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鲜血渗出,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深深地插入那混杂着灰烬、尚未熄灭的火星、以及……或许还有王朴血肉的焦黑土地之中!指缝之间,瞬间便被灼热的、污黑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灰烬所填满!

  他感受着从大地深处,隐隐传来的、尚未完全散尽的余温,那温度,仿佛是王朴尚未冷却的忠魂,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呐喊与……最后的嘱托!

  “赵匡胤……殿前司……”

  陈琅缓缓地抬起头,那张素来俊朗儒雅的面庞,此刻早已被烟灰与泪水弄得污秽不堪,眼神中,却燃烧着比这火场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的火焰!他从齿缝之间,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几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浸满了血泪,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此仇不报,我陈琅……誓不为人!!”

  四、宫阙惊雷:咳血帝王,权柄崩于前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紫宸宫内,灯火通明,却是一片死寂。

  大周皇帝柴荣,此刻正蹙紧双眉,对着龙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进行着最后的批阅。其中一份,正是关于“藩镇限禄法”在各大军州推行过程中,所遇到的阻力与地方财税周转的紧急军情奏报。他看得极其仔细,时不时地提笔在上面圈点朱批。

  突然,窗外东南方向,一片异常夺目的赤红色火光,如同鬼魅般映亮了半边夜空!紧接着,隐隐约约的喧嚣声、爆裂声、以及建筑物坍塌的沉闷轰鸣声,顺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入了这戒备森严的深宫之内。

  “何处火起?!竟如此之近?!”柴荣猛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朱笔,厉声喝问侍立在殿侧的内侍监总管。

  一名负责宫禁安全、刚刚从外面得到消息的小黄门,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面无人色,声音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启……启禀陛下!宫……宫外……东南方向……好像是……是枢密院……枢密院走水了!火……火势滔天啊!!”

  “什么?!”柴荣霍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带翻了龙案之上的青玉笔洗,“啪”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青瓷笔洗摔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跌得粉碎!那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内,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不祥!

  “王朴呢?!王枢密何在?!速速传他来见朕!!”柴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惊慌。他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所有侍立的宫娥、太监,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此时,另一名浑身沾满了烟尘、衣袍多处被烧焦、显然是刚刚从枢密院火场方向拼死逃回宫中报信的内侍,匍匐在地,抖若筛糠,声音中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与哭腔:“陛……陛下……王……王太师……王枢密他……他……他为了……为了抢救枢密院密档……未能……未能及时逃出火场……”

  “你……你说什么?!”柴荣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幸亏及时扶住了身旁的蟠龙金柱,才没有当场跌倒!

  一股浓烈的腥甜之气,猛地从胸腔直冲喉头!他死死地咬住牙关,试图将那股逆血强行压下,声音嘶哑得如同被撕裂的破旧丝帛:“再……再说一遍!王朴他……他究竟如何了?!”

  “殿……殿前司的人……突然包围了枢密院……然后……然后就放起了大火……火势……火势根本无法控制……王太师他……他……他已……殉……殉国了……”那名内侍话未说完,早已泣不成声,伏地痛哭。

  “噗——!!”

  再也无法抑制的逆血,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柴荣的口中狂喷而出!鲜红而滚烫的血液,如同妖艳的梅花,溅满了整个龙案,更是将那本摊开在案上、凝聚了他与王朴无数心血的、关于如何通过限禄新政来逐步削弱藩镇、强化中央的《藩镇限禄法》的奏疏,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猩红刺目的血点,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覆盖了奏疏上那些力透纸背的墨字,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帝国革新之路的血腥绞杀!

  “王朴——!!”

  柴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悲痛与绝望的哀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身体的脊梁骨,都在这一瞬间,被人活生生地抽去!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后轰然栽倒!

  “陛下!陛下!!”殿内的内侍、宫娥们,发出一片惊恐的呼喊,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试图扶住那正在倒下的、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的身躯。

  在陷入彻底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柴荣的眼前,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映亮了整个汴梁夜空的、来自枢密院方向的冲天火光!火光之中,王朴那白发浴火、衣袍浴血的伟岸身影,正缓缓地转过身,深深地回望着紫宸宫的方向,他那只早已被烧得焦黑枯槁的手指,在虚空之中,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三个血淋淋的、仿佛燃烧着的大字:

  盐!星!火!

  随即,便是无尽的黑暗,与一种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彻骨的冰冷……

  象征着大周帝国至高权力的紫宸宫,在枢密院焚天的熊熊火光与一代帝王撕心裂肺的咳血声中,剧烈地、无助地,震颤着……权柄,在这一刻,似乎也随之摇摇欲坠,濒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