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算尽机关无兵应,南迁立旌唯一生-《大周皇商》

  一、密室聚谋:血痕映图,危局摊开

  显德十四年春的雨,裹着寒意渗进陈国公府的密室。四壁书架被清空,只留中央一张紫檀大案,案上摊开的《汴京及江南舆图》,被烛火映得边角发卷。陈琅身着朱紫公服,指尖按在 “陈桥驿” 的红圈上,指腹磨过图上密密麻麻的兵卒标记 —— 那是楚无声刚用朱砂补画的,每一笔都像蘸着血。

  “诸位请看,” 陈琅的声音打破寂静,目光扫过案前众人,“楚都头昨夜传回的密报,陈桥驿已增兵至四万,石守信的骑兵营堵在汴京北门,高怀德的步兵营扼守东门,连城西的粮道,都被曹翰的人封了。” 他顿了顿,将一份染着墨渍的朝会记录推到中间,“半月前我们虽扳倒赵光义,可赵匡胤这是在以兵逼宫 —— 他要的不是一个赵光义的命,是整个朝堂的控制权。”

  楚无声上前一步,玄色衣袍扫过案角,露出腕上未愈的刀伤:“昨夜探闻局的人在陈桥驿外截获一封密信,是赵匡胤写给契丹的,说‘若助其拿下汴京,愿割幽云三州’。还有,御林卫副统领张谦,昨夜密会石守信时,已答应‘宫变时打开西华门’。”

  “割地通敌?!” 案末的韩通猛地拍案,甲胄碰撞声震得烛火晃了晃。这位素有 “刚正” 之名的禁军将领,半月前还在朝会上痛斥赵光义 “私匿花蕊夫人”,如今听闻赵匡胤通敌,脸色瞬间铁青,“先帝当年为复幽云,亲征契丹,如今赵氏为夺权,竟要割地 —— 此等逆贼,吾必诛之!”

  李谷捋着胡须,目光落在舆图上的 “汴京” 二字:“可我们现在无兵可用。御林卫八千,半数是张谦的人;京畿守军三万,尽归赵匡胤掌控;李重进的淮南兵被拦在宿州,潘美的河北兵远在镇州。我们这些文臣,空有朝堂之名,若不谋后路,迟早是赵氏刀下之鬼。”

  范质点头附和,从袖中摸出一份官员名册,上面用朱笔圈着数十个名字:“这是近三日递来‘愿附陈公’的官员名录 —— 有御史中丞刘温叟、吏部侍郎窦仪、还有归德节度使石熙载。他们或看不惯赵氏专权,或感念先帝恩义,如今都愿听陈公调遣。”

  陈琅接过名册,指尖扫过 “刘温叟”“窦仪” 的名字 —— 这两位皆是宋初有名的直臣,刘温叟曾因 “不私受馈赠” 闻名朝野,窦仪更是主持修订过《大周刑统》。他将名册放在案上,声音沉得像密室的石墙:“诸位肯信我,陈琅感激不尽。但今日召集大家,不是要议‘如何与赵氏硬拼’,而是要讲一条生路 —— 半年前,我与恩师王朴定下的‘南迁金陵’预案。”

  二、预案拆解:天险为盾,分路布局

  陈琅伸手将烛火拨亮,照亮舆图上的江南疆域:“金陵有三利:其一,北有长江天险,赵氏水师薄弱,若我们控住采石矶、京口两处渡口,可阻其南下;其二,江南盐运、茶税皆在皇商司掌控,陈磊已将苏州、杭州的盐场漕船调至金陵码头,存粮五万石、白银三十万两,足够支撑半年;其三,南唐旧臣中,如兵部尚书徐铉、户部侍郎韩熙载,虽降大周,却恨赵氏灭国,若我们以‘柴氏正统’为名,必能招揽他们。”

  他顿了顿,从案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王朴亲笔绘制的《南迁路线图》,图上用墨笔标注着沿途的驿馆、密道、补给点:“这是恩师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若汴京有变,金陵可作南都’。预案分三路:

  第一路,护驾路—— 由杨盛率八百御林卫亲信,借‘太后携幼帝祈雨’之名,从慈云寺密道至汴水码头,乘漕船南下。此路关键在‘瞒’,需韩将军率部在寺外佯攻,吸引张谦的注意力。”

  韩通当即起身领命:“末将愿往!虽只有五百亲信,却能拼死缠住张谦的人!”

  第二路,物资路—— 由范公率窦仪、刘温叟,将内库的典籍、军器图纸、还有先帝密诏,分藏于符家商队的香料、瓷器中,从陆路经寿州、濠州,转至金陵。此路需潘美派部接应 —— 我已传密信给潘美,他虽在河北,却愿派其子潘惟吉率三千轻骑,护物资至泗州。”

  范质点头:“老臣必护好典籍与密诏,绝不让先帝遗物落进赵氏手中。”

  第三路,联络路—— 由楚无声率三十影士,提前南下,联络徐铉、韩熙载,再让陈磊将江南盐场的漕船全部调至长江沿岸,作为补给船。同时,魏铁山的军器局已在采石矶藏了十门‘轰天雷’,可防赵氏水师追击。”

  楚无声躬身应下:“属下明日便动身,影士皆配有密写药水,就算遇截,也能保住联络信。”

  李谷忽然开口,指着舆图上的 “泗州”:“可泗州是汴水入淮河的要冲,赵氏若在那里设卡,我们的漕船与物资队如何通过?”

  陈琅早有应对,从袖中摸出一份密报:“我已让探闻局的人买通泗州守将王全斌 —— 他是李重进的旧部,恨赵氏夺其兵权,愿‘借道’给我们。但需我们付十万两白银,作为他‘遣散部卒’的费用。”

  “十万两?” 窦仪皱眉,“皇商司剩余的应急银只有十五万两,若付了这笔,后续补给恐有不足。”

  “值得。” 陈琅语气坚定,“泗州是必经之路,若被赵氏堵住,我们的南迁计划就会全盘皆输。剩下的五万两,可从江南盐运中调补 —— 陈磊已在金陵备好盐引,到了江南,我们随时能兑出银钱。”

  三、人心凝聚:血誓为证,共赴危局

  密室的雨还在敲窗,烛火映着众人的脸,有凝重,有决绝,却再无之前的慌乱。韩通拔出佩刀,刀尖在掌心划出血痕,将血滴进案上的酒碗:“韩通愿以血为誓,护幼帝、太后至金陵,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刘温叟紧随其后,这位素来 “慎行” 的御史中丞,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刘某虽为文臣,却也知‘国之大义’。愿随陈公南迁,再图北伐,复大周江山!”

  窦仪、石熙载、楚无声…… 案前众人纷纷以血入酒,酒碗中泛起暗红的涟漪,映着烛火,像极了他们此刻心中燃烧的信念。

  陈琅端起酒碗,目光扫过每一张带血的脸:“诸位,今日我们歃血为盟,非为私利,乃为先帝托孤之重,为柴氏血脉之存,为大周百姓之安。南迁之路虽险,但只要我们同心,金陵必能成为我们的根基。他日若能北伐汴京,诛杀逆贼,我陈琅必奏请幼帝,论功行赏,不负今日之誓!”

  众人举杯,酒液入喉,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却让每个人的眼神更亮。烛火下,《南迁路线图》上的墨痕,仿佛与碗中的血迹融在一起,成了一条通往生机的血路。

  密室之外,雨还在下,陈桥驿的马蹄声隐约传来,像赵氏催命的鼓点。但密室之内,却已燃起一簇火 —— 那是绝境中的希望,是文臣武将的忠义,是柴氏复兴的火种。陈琅知道,这场南迁,不仅是逃离,更是为大周保留最后的血脉与希望。而他,作为柴荣的托孤重臣,必须带着这簇火,闯过长江,闯过赵氏的追兵,在金陵,重新竖起大周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