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渊底回响-《山君猛虎》

  承脉河的水波刚送走新程的渡船,传承之树的根须突然在河底剧烈震颤。不是来自已知的洪荒疆域,而是从更幽暗的深处传来——那是玄天渊的方向,阿萤记录“守护瞬间”的竹简曾提及的地方,藏着被封印千年的“怨”。

  “是山君的气息!”镇岳龟的龟甲泛起青黑,“还有恶蛟的凶煞!它们在挣封印!”

  树顶的叶片骤然翻转,映出令人心惊的画面:玄天渊的崖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色的煞气从缝中喷涌,裹着震耳的咆哮。画面中央,一头青面獠牙的山君正用巨爪捶打封印石,它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雾气,那是被“不公”与“背叛”滋养千年的执念;封印另一侧,鳞甲如墨的恶蛟甩动长尾,尾尖扫过之处,连玄冰都化作齑粉,它的嘶吼里满是“凭什么”的怨毒——当年它与山君本是守护玄天渊的灵兽,却因一场误会被前代修士联手镇压,从此滋生出毁天灭地的恨。

  “它们的‘妄’,是被人亲手种下的。”阿禾指尖抚过树身,那里突然浮现出模糊的字迹,是阿萤竹简里没写完的话:“玄天渊的封印,靠的不是灵力,是‘解’——解不开当年的结,怨就永远烧不尽。”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突然从传承之树后跃出。是个穿青衣的少女,腰间挂着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玄天”二字。她袖口沾着墨痕,显然刚从某处书阁赶来,手里还攥着卷泛黄的帛书:“我是玄天宗最后一个守阁人,帛书上记着当年的真相——山君与恶蛟不是被镇压,是为护渊底的‘灵脉源’,自愿受困千年!”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她展开帛书,上面的字迹已模糊,却能看清关键的句子:“山君引雷劈裂灵脉隐患,恶蛟以身堵渊眼,修士误认其为凶物,设下‘镇怨印’,实则将守护者困成了囚徒。”

  传承之树的叶片发出嗡鸣,画面里的山君与恶蛟动作猛地一顿。煞气中,似乎有困惑的情绪在涌动——它们恨了千年的“背叛”,竟可能是场误会?

  “光说没用!”褐衣少年不知何时折返,骨刀上还带着断尘渊的火痕,“当年的修士欠它们个道歉,现在的我们,得还!”他身后跟着木生,那樵夫手里握着根新砍的桃木杖,杖头缠着赤鳞草绳,“我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要是系铃人不在了,就得有人敢去碰那铃铛。”

  青衣少女握紧帛书,率先跳上渡船:“帛书上说,渊底有‘忆魂石’,能显当年真貌。只要让它们看见真相,镇怨印就会失效!”

  渔家女不知何时也回来了,手里的海螺正泛着柔和的光:“潮有涨落,怨有生灭,心要是通了,再深的渊也能看见底。”

  渡船驶向玄天渊时,阿禾看见青衣少女将帛书按在船头,泛黄的布面上,无数模糊的人影在灵力中浮现——那是当年的山君挡在灵脉前,恶蛟沉入渊眼的画面。这些画面顺着承脉河的水流蔓延,竟在玄天渊的煞气中开出了通路。

  山君的巨爪停在镇怨印前,煞气里,它似乎在凝视那些浮现的人影。恶蛟的长尾也慢了下来,暗红色的怨毒中,竟透出丝迟疑。

  “它们在信!”阿禾望着树顶的叶片,看见山君的煞气开始变淡,恶蛟的鳞甲上,竟映出了当年护渊时的微光。

  青衣少女踏上渊边,将帛书高高举起:“千年前的误会,我们用千年后的坦诚来解!玄天宗欠你们的,今天用整个洪荒的敬意来还!”

  褐衣少年挥刀劈向镇怨印,刀风里不再是戾气,而是断尘渊那场火里淬炼出的“诚”:“错了就是错了,认了,改了,才算真的守路人!”

  木生举起桃木杖,杖头的赤鳞草绳发出暖光:“我娘说,再硬的疙瘩,用真心焐,总能化开。”

  传承之树的根须突然顺着承脉河扎入玄天渊底,与灵脉源相连。树顶的青铜铃响起前所未有的清越声响,铃音里混着帛书的字迹、山君的低鸣、恶蛟的叹息,还有无数人说的那句“对不起”。

  当镇怨印裂开的瞬间,阿禾看见山君与恶蛟的身影在光芒中变化,青面獠牙褪去,露出守护灵兽本该有的庄严。它们望向洪荒的方向,那里,承脉河的水流正带着灵脉源的暖意,涌向更远的地方。

  青衣少女跪在渊边,将帛书沉入水中:“这才是你们该得的归宿。”

  山君低啸一声,竟用巨爪在崖壁上刻下新的纹路——那是护脉纹的另一种写法,比镇岳龟的更古老,更温暖。恶蛟则甩动长尾,在渊面画出圈涟漪,涟漪里,映出了传承之树的影子。

  阿禾望着叶片上渐渐平静的玄天渊,突然明白:所谓薪火,不仅是传递光,更是敢于直面阴影,用真诚与勇气,把曾经的怨,也变成照亮前路的一部分。

  风从渊底吹来,带着灵脉源的气息,与传承之树的叶香相融,吹向刚刚开始的新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