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真的……太好了-《奥特:人,怪兽,我只想追求平衡》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茨奇凯拉的巨大身躯便已消散殆尽。

  最后一点怪兽的形态,也化作点点光粒,融入了那片沼泽。

  原本浑浊不堪的沼泽水面,此刻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

  倒映着天空中那道绚丽的七彩裂隙,宛如一面天空之镜。

  一切的丑陋与痛苦,都已烟消云散。

  紧接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七彩流光,从那片尚未散尽的微光中心缓缓飞出。

  那道流光并不快。

  它的目标,正是平野老人用尽全身力气紧握在手中的那个老旧八音盒。

  唰!

  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八音盒中,没有引起任何物理上的变化。

  但平野老人却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已经回到了这个承载了他挚友一生思念的盒子里。

  近藤……回来了。

  平野老人的嘴唇哆嗦着。

  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快要握不住那个八音盒。

  他缓缓低下头,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颤抖着,打开了八音盒的盖子。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那段熟悉的的旋律,和往常一样响起。

  一片柔和的光晕,从八音盒的内部静静地绽放开来。

  在光晕的中心,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近藤,和他年幼的女儿,智惠。

  近藤穿着几十年前那身研究员的白大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眼中再也没有了痛苦与挣扎,只剩下对女儿的宠溺。

  他怀里的小智惠,扎着可爱的辫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小脸上洋溢着幸福而灿烂的笑脸。

  父女俩的身影,就这样依偎在一起。

  他们看见了正注视着他们的平野老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

  两人抬起手,轻柔地向平野老人挥了挥。

  仿佛在无声地说着。

  我们很好,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这一刻,温情达到了顶点。

  “啊……啊……”

  平野老人瞬间泪流满面,视线被滚烫的泪水彻底模糊。

  他想伸出手去触摸那道光影,却又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近藤……智惠……”

  “你……你还活着是吗……”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样,你就能跟智惠,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再也说不下去。

  五十年的等待,煎熬,守护。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平野老人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湿冷的泥地里。

  他将那个小小的八音盒,死死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天空中,完成了使命的七彩裂隙光芒开始收敛,似乎准备缓缓闭合。

  正在恸哭的平野老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满是泪痕的老脸上,露出了惊惶和急切的神色。

  “请等一等!”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即将闭合的裂隙,发出了嘶哑的呐喊。

  “请等一等!我……我有一个请求!”

  裂隙闭合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

  平野老人见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也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水和泥土,用一种无比恳切的语气,大声哀求道。

  “能不能……能不能在我死之后,也让我跟近藤,跟智惠待在一起?”

  “近藤是我……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好友……”

  “现在他有了归宿,我……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我不想被留下来……”

  说完,他便朝着那道裂隙,用尽全身的力气,深深地弯下了腰。

  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最后一次的请求之中。

  藤宫博也站在一旁,看着这位老人卑微的背影。

  心脏狠狠的抽动。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大概过去了好几秒。

  那道即将闭合的七彩裂隙,似乎是听到了平野老人的心声,又或者说是,被这份纯粹的友情感动。

  它再次绽放出一道柔和的光芒。

  这道光芒,不像之前那般笼罩茨奇凯拉那么巨大,只是一束细细的光线。

  它从天而降,轻柔地笼罩在平野老人佝偻的身躯上,环绕了一圈。

  平野老人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全身,像是得到了一个无声的承诺。

  随即,光芒悄然敛去,消失不见。

  天空中的七彩裂隙,也终于彻底闭合。

  沼泽地,重新恢复了黑夜的宁静。

  平野老人缓缓直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知道,那个存在,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低头,珍而重之地看着怀里的八音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近藤,再等等我……等我这个老家伙的生命走到尽头,就来陪你们……”

  藤宫博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从茨奇凯拉的解脱,到近藤父女的团聚,再到平野老人得到永恒陪伴的承诺。

  他亲眼见证了这份跨越了生与死的温情与友谊。

  内心里,确定了一件事情。

  人类有好有坏,他们有丑陋的一面,但也有美好的一面。

  鲁格赛特所拥有的力量,或许是为了给予每一个值得被尊重的灵魂,一个温柔的结局。

  藤宫博也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了望向夜空的目光。

  他转过身,走向那位正沉浸在欣慰与喜悦中的老人,准备转达鲁格赛特留下的最后一句嘱托。

  他的皮鞋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将沉浸在巨大喜悦的老人唤醒。

  平野老人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泪光闪烁。

  看向藤宫的眼神,却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好了,你的愿望达成了。”

  藤宫博也的语气平静而庄重,像是在宣读一份神圣的判决。

  “在你死之后,你们就能一直活在八音盒里。”

  “记得在死之前,把八音盒好好地存放起来。”

  这番话,听上去有些怪异,甚至带着几分不祥。

  但在平野老人的耳中,却无异于天底下最动听的福音。

  “嗯……嗯!”

  老人用力地点着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颤抖着,再一次将视线投向怀中的八音盒。

  用那只满是褶皱和泥土的手,轻轻摩挲着盒盖,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

  不需要再犹豫,不需要再确认。

  八音盒熟悉而清脆的旋律,在寂静的沼泽继续悠悠响起。

  柔和的光晕从中绽放,光晕里,近藤温和的笑脸和智惠灿烂的容颜,再次清晰地浮现。

  他们依旧在笑着,对着平野老人,轻轻地挥着手。

  那笑容,是解脱,是幸福,是永恒。

  “谢谢……谢谢你们……”

  平野老人哽咽着,对着光影中的挚友与他的女儿,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的感激发自肺腑。

  这是对这份温情解脱的最高回应,也是对他自己五十年来孤独守护的最终慰藉。

  藤宫博也就这么看着,看着老人对着八音盒又哭又笑,嘴里絮絮叨叨地跟里面的光影说着话。

  人类之中,固然有贪婪、自私、丑陋的存在。

  可同样也有着像平野老人这样,能为了一份友谊,守护半个世纪的伟大灵魂。

  藤宫博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有释然,但更多的是对自己过往的深刻反思。

  天空中的夜色,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纯粹的漆黑。

  藤宫博也确认老人的心愿已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拉了拉自己黑色风衣的领口。

  将那张俊朗而冷峻的脸,更深地埋入阴影之中。

  他迈开脚步,身影在深沉的夜色中逐渐远去,没有回头,没有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