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跳得像夜猫-《顾千澈,等等我》

  桃渡村篝火中央,火树银花。偏远的小村落,偶尔露峥嵘,也有如此质朴的绚烂景致。

  众人稍安未躁,似乎在等待主角的从天而降。

  ——

  乔言心的脸映着火光,粉黛不浓,却轮廓精雅。

  发丝飘摇,白色衣角被夜风掀起。

  原地起势,右腿后翻若缺月,左手高举,玉臂婀娜如流云。

  她要在舞蹈里倾诉,对阿澈轰轰烈烈的炽热爱意。

  虽然她后知后觉,却一样振聋发聩。

  于是,时而玉立,时而翩跹。

  转腾时似屏翳出风,踌躇时若川后静波。

  ——

  蓦地,她踮起脚尖旋转,手臂交错而翻飞,扬起又落下。

  兰指从耳畔滑落左肩,在虚空中勾勒爱意,惊起下一个回旋。

  光是三五个动作,就把全场惊绝。

  众人借着月光,看她倾城的舞步,绝美的侧颜,美得不可方物。

  ——

  大概是被感染了吧。

  有个仰慕的小姑娘,很合时宜地,递给她一身衣物:

  “姐姐,姐姐,这套衣服借你穿,我觉得我跳的没你万分之一呢?”

  “那么好的舞,要是没有好的衣服衬着可惜了。”

  她定睛一看,巧了,和当年的白蛇汇演服如出一辙。

  尺寸刚好,布料也是很柔软的高档货。

  也许正是为她定制,在等待真正的舞者,和这场倾城的筵席。

  ——

  乔言心有些伤感,“那时汇演,我在老师家门口跳了两周,还被那个小男孩鼓励了许久。”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演了青蛇。”

  “当年的真心倾慕的角色没有彻底完成,就让今夜完成迟到的理想吧。”

  “让阿澈看看最美的我。”

  感情牌打多了,没有起色。除了感动了自己,也只是让追夫之路陷入僵局。

  那就换个方式,她又动起了小心思。

  “姐姐,以你的舞步,该去高台上。”小女孩一溜烟跑了。

  谢允仪眯了下眼睛,支持说:

  “乔乔,去吧,当是完成你的旧时梦吧。”

  “也就只有你,当得起这份殊荣。”

  若云被乔总新的一面给震惊了,落落大方的样子绝美。

  她开始鼓噪起哄,性子婉转了多。

  “言心姐,来一个,来一个。”

  然后笑着推着她去换衣服。

  这几人来了苗疆,都变了呢。

  ——

  只有他没变。

  顾千澈的脸藏在深深的阴影里,不让女人看到他期待的样子。

  他的感受很复杂。

  尊严和曾经发生的刻骨伤痛告诉他,应该头也不回地远离她,以免再次受伤;

  可是他的心总是在捕获她的改变,他做不到毅然决然地抽身,转身就走。

  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要去了解和触碰,欣赏和期待。

  像是在完成什么遗愿,又像是在等待什么重来。

  “我可真是不值钱啊。”他自嘲。

  ——

  千呼万唤始出来。

  乔总对自己的基本功还是有信心的。虽说很少跳了,多年训练的肌肉记忆还在。

  专业的嘛。

  况且氛围热切,不像江城大舞台肃穆,发挥随心自由。

  她不是扭捏的人,说上就上,一股子果敢。何况,在意的人看着。

  身着薄软的素白舞裙,似清月辰光凝结于高台之上。

  低斟浅唱,意兴阑珊之间,莲步轻移。

  两环水袖翻涌,奔放如浪花,白蛇正掠光游弋。

  突然,天光下潜,如重重重负,不可释怀。她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

  想着她和顾千澈分分合合多次,境遇和戏里的白蛇其实也不遑多让。

  一个出走,一个阔别,竟是这样的契合。

  果然深厚的感情,终究经历考验出来的。

  重重劫难如磨刀石。

  可她在感情里输得一塌糊涂。前程渺茫,爱人难追,比剧中人物困难何止百倍。

  离心离德若斯,哪可媲美情比金坚?

  可好在,她执着。

  想到这里,就陡增了三分怆然凄美,动作也有了二十年前完全不具备的灵魂。

  怅然离地,回望爱人。

  “老师,你说的太对了。可我知道的太晚太晚。”

  动作愈发激烈,她要将心中的思念与追悔全部宣泄出来。

  ——

  当几次半遮面欠身的时候,顾千澈也有些痴了。

  原以为,她只有那凌厉和热切的执着。

  蔺萱给她们排舞蹈的时候,他们还并不认识。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柔情婉转的时分。

  此刻,每一个旋转都似在诉说痴缠,每一记回眸都凝结着经久的思念。

  感同身受,焦心灼身,无法排遣。

  腰间流苏随着梧桐树影摇曳,恰似她心底翻涌的情愫。

  ——

  “老师,甘苦同悲,死生契阔?我早就体会过了。”

  “在小镇海边,在江城病房,只要阿澈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会就地相随。”

  “只要他肯等我。”

  越是凄苦,越是能引人共鸣。

  台下村民皆沉浸在她的舞姿中,无人言语,不愿打扰。

  ——

  顾千澈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防。有种本能在驱使。

  看到周围有个孩子背着根苗笛,就顺手抽出,说了声暂借,就顺口吹奏起来。

  谢允仪也来了兴致,叉手静听。

  顾千澈的乐感极好,只是在路边听村民演奏过,就能记住旋律。

  偏偏苗笛简单,不费力就吹起来。

  他想起和这些天和乔言心的爱恨纠葛,钻心噬骨,也是唏嘘不已。

  笛声呜咽,似竹间蝉鸣,林溪涧泉。好一对才子佳人。

  乔言心看到顾千澈为他伴奏,往事历历在目,区别在以前是小提琴伴舞,现在是竹笛。

  乐器简陋,心意相通。

  她跳的更加绝美:转挪腾跃,翻飞翩跹……

  ————

  三双贼溜溜的眼睛像是发现了宝藏,三个男人在台下高兴坏了:

  “老哥,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杂种终于露面了,还有个会跳舞的。”

  “是吧,这材料都凑齐了,就不怕撬不开那个疯疯癫癫的傻子的嘴。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盯紧那个小杂种。那可是我们的聚宝盆。”

  “去叫兄弟们,机会来了。”

  这帮子恶人的邪念,真是煞风景。

  ——

  傅寒声刚刚从屋子里出来,见人都去篝火晚会现场,想着也去凑凑热闹。

  “怎么没等我就出门了,在做什么呢?”

  “是福不是祸,去看看,最好不要有失。”

  他走了几步,正好听见竹笛悠扬,箫管弄情。

  循声过去,就看到高台上有条天仙一样的白蛇婆娑起舞。

  动作和20年前,别无二致。

  “是啊,那年我家门口,也有一个小姐姐整天在那练习。”

  “母亲总是劝说她不要固执,她就一直跳一直跳,那么执着。”

  “母亲说她的舞里没有深情。”

  “可我在她的动作里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热切,是我想要的美好。”

  “后来,踏遍红尘,再也看不到那袅袅孤鸿影了。”

  他走近前,火光照在乔言心的脸上。

  “原来是你!难怪。”

  “真有意思呢?”傅寒凉笑了。

  有些人不屑一顾的热切,是别人的惊鸿一闪。

  照亮了半世青春。

  ——

  乔言心下台的时候,像是什么美好的梦被圆了,说不出的舒坦。

  谢允仪赶紧捧场,说:

  “乔乔,跳的不错啊。有蔺老师当年的风度。”

  “她要是看见你的表现,肯定会收回她的话呢?”

  “怎么可能,我反而觉得蔺老师说的是对的,没有这几十年分分合合,我绝对领会不到的。”

  说得颇有所感。

  顾千澈正准备揶揄两句,傅寒声赶到,抢了先。

  “乔总天姿国色,舞姿更是超越了无数舞者。我们何其幸运能看到这样的惊鸿一面?”

  “如果是为傅某人起舞弄影,那我便是就地皈依也是值得。”

  速度比顾千澈快,嘴比顾千澈甜。

  “是吗?都学许宣皈依了,还能惦记红尘吗?”顾酸酸真的酸。

  “只要乔总一句话,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是澈兄,你都撇下这朵天香国色了,还不允许怜花爱花的人欣赏?”

  怼的顾千澈徒生闷气。

  谢允仪看穿了一切,笑而不语。

  直到顾千澈地眼神暗示,她才哭笑不得的说:

  “景天喜欢沙土,紫锥喜欢黏土,什么花喜欢什么土,得由着看花自己的意愿。”

  “各花入各眼。”

  “若是强行折取,必然两伤。傅医生,养花的方法得好好学,别学岔了。”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

  乔言心怕起冲突,就直接拉着顾千澈的手说:

  “阿澈,你喜欢刚才的舞吗?是我为你专门跳的。”

  “我想告诉你,你喜欢的世界,我未必不喜欢,我们不一定是陌路人。”

  “你喜欢看海,以前是我陪你看,今后是我们一起看。”

  顾千澈准备反驳,但看她跳了好久,不舍得欺负她。

  “好了,乔总跳得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无奈叹了口气。

  然后是,难得伸手用衣袖为她擦汗。

  顾千澈也不知道这样安慰,该怎么收场。

  是继续关心?还是冷漠推开?正在踌躇之间。

  好在有人帮他解题了。

  ——

  号外:终于到大戏开场,哈哈。

  小江觉得舞蹈写不雅,配不上倾城两字。不是机器写的,纯手写。

  后面咱收手,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