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章
众人循声望去。
二郎从山洞里钻出来，想要跳到高石之上，不知怎的，竟然身体不稳，摔进了池塘当中。
水虽不深，但二郎吓坏了，在里面乱扑腾。
倒是石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二郎拽了出来。
二郎出来，就哇哇大哭，甚至踢了石榴一脚，转身朝长廊跑去。
正巧柳姨娘带人过来，被二郎扑了个满怀。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水，弄得这般狼狈？”
二郎见了亲娘，更加肆无忌惮，手指胡乱指认，“她们、她们欺负我！打我不说，还把我推到池塘里！”
柳姨娘瞬间变了脸色：“谁打你，是谁！”
二郎先是指了石榴，又指着林青榕，“就是她们！”
.
林青榕无语至极。
这小屁孩儿！
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姨娘刚要说什么，却见魏芷主动站出来。
“别指了，是我！你刚刚不是说，你找人打我吗？怎么，找到人了？”
二郎害怕魏芷，身体往后缩了缩，躲在柳姨娘身后，不敢露头。
柳姨娘面色难看。
若是丫鬟婆子对二郎不敬，她还能出言发落。
可魏芷是正经大小姐，王爷爱女，她无可奈何，只能酸不溜秋地说：“三姑娘，怎么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柳姨娘，二郎刚刚说了，他是二爷唯一的儿子，所以敢为所欲为。连我这个做姑姑的，都不放在眼里！
他自己钻到假山里面，又胡乱攀爬，掉到池塘里。三嫂的丫鬟好心，将他拉了出来，他还胡乱指责。二郎这般言行，是谁教的？”
.
魏芷性子直爽，向来有话直说，阖府上下，无人敢得罪她，连昭王都偏爱她。
因此，柳姨娘不敢和她高声，又气又怒。
只得回身，戳着儿子的脑门，怒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到花园里乱跑！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刚换的衣裳，你又弄成这样，跟我回去！”
柳姨娘拽着儿子回去了。
林青榕摇头叹息：“二郎这般霸道，恐怕在家里也是娇惯的很。”
魏芷冷笑：“二嫂生了个女儿，她便以为得了势！净教孩子说些混账话！什么叫二哥唯一的儿子？又不是二嫂不能生了，净说这些混账话！她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配得上王府吗？”
.
魏芷从小作为锦衣玉食大小姐，自然是觉得与他人不同的。
这种天然的骄傲，已经深入骨髓，不经意间，就会显露出来。
林青榕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话。
魏芷却马上反应过来，面带愧色，“三嫂，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个歌姬，你与她是不同的……”
越解释，似乎越显得不够真诚。
魏芷难堪得红了脸。
林青榕却是大大方方地挥挥手，“也没什么不同。出身嘛，歌姬也好，商人之女也好，都是配不上王府的。
但怎么说呢？就你三哥那个德性，世家大族的小姐，估计也不愿意看他脸子！
也就我这样的小麻雀，飞上枝头，装一装凤凰，也飞不高，尚且能配他！ 若是人家真凤凰，恐怕见了他那张苦瓜脸，扭头就飞走了！”
.
林青榕说话粗粝，却妙语连珠。
不光是魏芷，连站在一旁的下人们，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偷笑。
虽然人们不说，但人人心里都觉得，林青榕的出身，是配不上王爷的亲儿子的！
但林青榕这番话，又说得实在在理。
三爷那般凶神恶煞，定然是不会哄媳妇的.
若是娶一个像二夫人那般的名门娇女，恐怕要三天闹上一回官司！
但这位三夫人进门之后，非但没听说什么夫妻不和，反而不少人都见过，三爷抱着三夫人在府中行走。
可见这位三夫人，出身不高，却手段了得！
居家过日子，和气最是紧要。
三夫人为人和善，见谁都礼让三分。作为下人们，更愿意和这样的主子打交道！
至于是不是出身名门，那是主子们的面子，与他们下人何干？
.
魏芷知道，林青榕这是故意自贬身份，反过来安慰她的。
她主动拉住林青榕的手，“三嫂，你人真好。三哥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有福气呢！”林青榕笑了起来，“明日我要出府，已经跟你母亲说了，让你同我一道，你愿不愿意？”
魏芷大喜过望，“真的？”
“我能骗你吗？自然是真的。”
魏芷高兴地拍起手来，“我要出府逛逛！上次灯会，还没怎么玩，就被三哥带回来了！这次我要出去玩一整天！我要去吃王记豆腐汤，还有许家的梅干！二姐，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魏莹听不明白，但见魏芷乐得直蹦，她也跟着拍手，十足高兴。
林青榕笑道：“莹儿放心，你虽不能出门，三嫂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魏莹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
第二日一早，魏芷就收拾妥当，跑到林青榕这里，等着出府。
林青榕连脸都没洗，见她已经在堂屋正襟危坐，哭笑不得。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出去了，也不能乱跑，我要办完我的事情，才能陪你逛逛。”
魏芷笑道：“无妨，我陪着三嫂办事，不着急的。”
林青榕梳洗完毕，又吃了早膳。
在魏芷的催促下，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出了王府。
.
一路上，魏芷都格外兴奋，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
往日王府众人出门，无非就是上香，狩猎，或者有春耕祭祀之类的活动，少有这般单独出来玩乐的机会。
出门就要净街，道路两旁皆有帷幕挡住。
很难看到真实的街面景象。
而且此刻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去往南城。
这地方不同于北面，是武将兵士聚集的地方，也不同于东西两面，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之所在。
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聚集在南城。
这里，才是涿郡最热闹的地方。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吆喝声不断。
魏芷瞧了一路，只觉眼花缭乱，看什么都啧啧称奇。
林青榕忍不住叹道：“真是可怜孩子，什么都没见过。天家富贵，也不过如此。”
.
马车行至一间铺面门口，二人下车。
魏芷看着上面的招牌，“锦衣绣坊……三嫂，你是要做衣裳？”
林青榕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轻声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铺面，也算是给我的最后一件衣裳了。”
二人进去。
里面众人提前得了消息，规规矩矩地站立两排，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恭迎夫人！”
林青榕转头看向为首那人，笑了起来：“赵大哥，多亏有你，这里头竟然收拾得这样爽利！
赵凌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是青梅。她到了这里，就开始干活儿，闲不住的。”
屋中明窗净几，桌椅板凳鲜亮如新。
最难得的是，每张小茶几上，都放了花瓶，不同花瓶里，插着不一样的鲜花。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青梅呢？”林青榕闻着阵阵花香，四下张望。
“她在后院泡茶，说是您给的香露要三泡，才能出颜色。”
林青榕拉起魏芷的手，笑道：“走，三嫂请你喝好茶。”
.
众人来到后院。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格外妥帖。
几间厢房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周围一圈，是以往绣娘们工作的地方，现在已经废弃闲置。但每个屋子，都打扫得十分干净。
林青榕转头看向大武：“你和小武辛苦了，多谢你们。”
大武挠挠头，倒是诚实：“夫人给了银钱，请人来做，快得很，我们兄弟倒没干什么累活儿。”
林青榕看见什么，都要称赞两句，把所有人都夸了一遍。
众人接连被夸，都喜气洋洋，高兴得很。
.
青梅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见到林青榕，惊喜不已。
将托盘放在院中石桌之上，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青榕上前去拉她。
青梅却坚持要跪。
“如果不是夫人，恐怕我此刻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都说自戕者没有来生，我也算死过一回的人，有没有下辈子，我不知道。但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夫人的！”
林青榕叹道：“什么你的我的！既然活着，你的命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樱桃也劝道：“咱们夫人是什么品性，你如何不知？快快起来，给夫人奉茶。”
青梅端起茶水，高举过头顶。
“夫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这名字，从小就犯了夫人名讳，是老爷和老夫人不计较，买我进门后，没有给我改名。但青梅这人，自那日已经死了，请夫人赐我新名！”
林青榕微微拧眉，“你这又是何必？名字是爹娘给的，我爹娘都没有给你改，哪有我给你改的道理？快快起来，再跪下去，我可要生气了！”
青梅却极其执拗，一双眼睛盈满了泪水。
“请夫人给我改名，我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
这般坚持，众人见了，都觉不忍。
尤其知道内情的人，更是跟着掉泪。
樱桃小声劝道：“夫人，你就帮她改了吧。叫她青梅，她总想起过去的日子，终究心里难过。有个新名，也算是让她心里舒坦一些。”
林青榕心中愤怒，想到她那个表弟做的孽，便忍不住紧握拳头。
“罢了！既然如此，那你就改个名字。不过，我不帮你改，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你的名字，你自己做主。”
青梅愣住了。
.
这番话语，实在出乎意料。
她的命在自己手里，名字竟然可以自己做主吗？
桌上茶水飘香，一碟菱角糕晶莹剔透。
她目光怔忡，思索片刻，喃喃自语：“都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这菱角也是一样。做不得荷花，做得菱角，也算是功德圆满。”
站在一旁的魏芷突然出声：“羌管弄晴，菱歌泛夜。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依我看，你叫菱歌可好？”
青梅眼前一亮，马上磕头：“菱歌多谢姑娘赐名！”
林青榕终于把她拉起来，拍着她的手，笑道：“好，以后，就唤你菱歌。菱歌声响，必然是丰收而归。借你的名字，以后我这店铺，生意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
林青榕这边，一群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魏渊却在又把自己关到阴暗的大牢里，忙活个不停。
待他再出来时，叫上仵作，直接去了义庄。
刘煜跟在他身后，颇为不满。
“三哥，咱们是靖北军，不是捕快！能不能少干点儿这种见不得天日的事儿啊！实在不行，出兵跟人打一场，也比在这儿又是审案，又是抓奸细，来得痛快！”
魏渊一个眼刀过去，“不想跟着，你就回去，没人拦着你。”
刘煜撇撇嘴，“我才不回，我爹说了，让我跟着你，我要是自己回了，他肯定给我两鞭子！”
魏渊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小武趁机上前汇报：“回禀三爷，今日夫人出府，去了南城那间绣坊。”
“嗯。”魏渊点头，若有所思，“她急着赚钱，也该去瞅瞅了。”
“不过，那个赵凌，也在绣坊……”
“哦？”魏渊脸色沉了下来。
刘煜闻到了八卦的气息，马上凑过来，嬉皮笑脸：“三哥，谁是赵凌啊？”
魏渊沉着脸，瞥了他一眼。
还未回答，却听小武接着说道：“不过三爷放心，三姑娘跟着一块儿，也去了绣坊！有三姑娘在，夫人应该没工夫跟那个赵凌说话……”
小武话音未落，就听到刘煜声音急切，“绣坊？三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就一个人去义庄吧……”
魏渊还未答应，刘煜就已经转身跑开，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众人循声望去。
二郎从山洞里钻出来，想要跳到高石之上，不知怎的，竟然身体不稳，摔进了池塘当中。
水虽不深，但二郎吓坏了，在里面乱扑腾。
倒是石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二郎拽了出来。
二郎出来，就哇哇大哭，甚至踢了石榴一脚，转身朝长廊跑去。
正巧柳姨娘带人过来，被二郎扑了个满怀。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水，弄得这般狼狈？”
二郎见了亲娘，更加肆无忌惮，手指胡乱指认，“她们、她们欺负我！打我不说，还把我推到池塘里！”
柳姨娘瞬间变了脸色：“谁打你，是谁！”
二郎先是指了石榴，又指着林青榕，“就是她们！”
.
林青榕无语至极。
这小屁孩儿！
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姨娘刚要说什么，却见魏芷主动站出来。
“别指了，是我！你刚刚不是说，你找人打我吗？怎么，找到人了？”
二郎害怕魏芷，身体往后缩了缩，躲在柳姨娘身后，不敢露头。
柳姨娘面色难看。
若是丫鬟婆子对二郎不敬，她还能出言发落。
可魏芷是正经大小姐，王爷爱女，她无可奈何，只能酸不溜秋地说：“三姑娘，怎么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柳姨娘，二郎刚刚说了，他是二爷唯一的儿子，所以敢为所欲为。连我这个做姑姑的，都不放在眼里！
他自己钻到假山里面，又胡乱攀爬，掉到池塘里。三嫂的丫鬟好心，将他拉了出来，他还胡乱指责。二郎这般言行，是谁教的？”
.
魏芷性子直爽，向来有话直说，阖府上下，无人敢得罪她，连昭王都偏爱她。
因此，柳姨娘不敢和她高声，又气又怒。
只得回身，戳着儿子的脑门，怒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到花园里乱跑！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刚换的衣裳，你又弄成这样，跟我回去！”
柳姨娘拽着儿子回去了。
林青榕摇头叹息：“二郎这般霸道，恐怕在家里也是娇惯的很。”
魏芷冷笑：“二嫂生了个女儿，她便以为得了势！净教孩子说些混账话！什么叫二哥唯一的儿子？又不是二嫂不能生了，净说这些混账话！她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配得上王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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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芷从小作为锦衣玉食大小姐，自然是觉得与他人不同的。
这种天然的骄傲，已经深入骨髓，不经意间，就会显露出来。
林青榕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话。
魏芷却马上反应过来，面带愧色，“三嫂，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个歌姬，你与她是不同的……”
越解释，似乎越显得不够真诚。
魏芷难堪得红了脸。
林青榕却是大大方方地挥挥手，“也没什么不同。出身嘛，歌姬也好，商人之女也好，都是配不上王府的。
但怎么说呢？就你三哥那个德性，世家大族的小姐，估计也不愿意看他脸子！
也就我这样的小麻雀，飞上枝头，装一装凤凰，也飞不高，尚且能配他！ 若是人家真凤凰，恐怕见了他那张苦瓜脸，扭头就飞走了！”
.
林青榕说话粗粝，却妙语连珠。
不光是魏芷，连站在一旁的下人们，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偷笑。
虽然人们不说，但人人心里都觉得，林青榕的出身，是配不上王爷的亲儿子的！
但林青榕这番话，又说得实在在理。
三爷那般凶神恶煞，定然是不会哄媳妇的.
若是娶一个像二夫人那般的名门娇女，恐怕要三天闹上一回官司！
但这位三夫人进门之后，非但没听说什么夫妻不和，反而不少人都见过，三爷抱着三夫人在府中行走。
可见这位三夫人，出身不高，却手段了得！
居家过日子，和气最是紧要。
三夫人为人和善，见谁都礼让三分。作为下人们，更愿意和这样的主子打交道！
至于是不是出身名门，那是主子们的面子，与他们下人何干？
.
魏芷知道，林青榕这是故意自贬身份，反过来安慰她的。
她主动拉住林青榕的手，“三嫂，你人真好。三哥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有福气呢！”林青榕笑了起来，“明日我要出府，已经跟你母亲说了，让你同我一道，你愿不愿意？”
魏芷大喜过望，“真的？”
“我能骗你吗？自然是真的。”
魏芷高兴地拍起手来，“我要出府逛逛！上次灯会，还没怎么玩，就被三哥带回来了！这次我要出去玩一整天！我要去吃王记豆腐汤，还有许家的梅干！二姐，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魏莹听不明白，但见魏芷乐得直蹦，她也跟着拍手，十足高兴。
林青榕笑道：“莹儿放心，你虽不能出门，三嫂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魏莹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
第二日一早，魏芷就收拾妥当，跑到林青榕这里，等着出府。
林青榕连脸都没洗，见她已经在堂屋正襟危坐，哭笑不得。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出去了，也不能乱跑，我要办完我的事情，才能陪你逛逛。”
魏芷笑道：“无妨，我陪着三嫂办事，不着急的。”
林青榕梳洗完毕，又吃了早膳。
在魏芷的催促下，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出了王府。
.
一路上，魏芷都格外兴奋，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
往日王府众人出门，无非就是上香，狩猎，或者有春耕祭祀之类的活动，少有这般单独出来玩乐的机会。
出门就要净街，道路两旁皆有帷幕挡住。
很难看到真实的街面景象。
而且此刻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去往南城。
这地方不同于北面，是武将兵士聚集的地方，也不同于东西两面，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之所在。
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聚集在南城。
这里，才是涿郡最热闹的地方。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吆喝声不断。
魏芷瞧了一路，只觉眼花缭乱，看什么都啧啧称奇。
林青榕忍不住叹道：“真是可怜孩子，什么都没见过。天家富贵，也不过如此。”
.
马车行至一间铺面门口，二人下车。
魏芷看着上面的招牌，“锦衣绣坊……三嫂，你是要做衣裳？”
林青榕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轻声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铺面，也算是给我的最后一件衣裳了。”
二人进去。
里面众人提前得了消息，规规矩矩地站立两排，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恭迎夫人！”
林青榕转头看向为首那人，笑了起来：“赵大哥，多亏有你，这里头竟然收拾得这样爽利！
赵凌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是青梅。她到了这里，就开始干活儿，闲不住的。”
屋中明窗净几，桌椅板凳鲜亮如新。
最难得的是，每张小茶几上，都放了花瓶，不同花瓶里，插着不一样的鲜花。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青梅呢？”林青榕闻着阵阵花香，四下张望。
“她在后院泡茶，说是您给的香露要三泡，才能出颜色。”
林青榕拉起魏芷的手，笑道：“走，三嫂请你喝好茶。”
.
众人来到后院。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格外妥帖。
几间厢房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周围一圈，是以往绣娘们工作的地方，现在已经废弃闲置。但每个屋子，都打扫得十分干净。
林青榕转头看向大武：“你和小武辛苦了，多谢你们。”
大武挠挠头，倒是诚实：“夫人给了银钱，请人来做，快得很，我们兄弟倒没干什么累活儿。”
林青榕看见什么，都要称赞两句，把所有人都夸了一遍。
众人接连被夸，都喜气洋洋，高兴得很。
.
青梅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见到林青榕，惊喜不已。
将托盘放在院中石桌之上，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青榕上前去拉她。
青梅却坚持要跪。
“如果不是夫人，恐怕我此刻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都说自戕者没有来生，我也算死过一回的人，有没有下辈子，我不知道。但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夫人的！”
林青榕叹道：“什么你的我的！既然活着，你的命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樱桃也劝道：“咱们夫人是什么品性，你如何不知？快快起来，给夫人奉茶。”
青梅端起茶水，高举过头顶。
“夫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这名字，从小就犯了夫人名讳，是老爷和老夫人不计较，买我进门后，没有给我改名。但青梅这人，自那日已经死了，请夫人赐我新名！”
林青榕微微拧眉，“你这又是何必？名字是爹娘给的，我爹娘都没有给你改，哪有我给你改的道理？快快起来，再跪下去，我可要生气了！”
青梅却极其执拗，一双眼睛盈满了泪水。
“请夫人给我改名，我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
这般坚持，众人见了，都觉不忍。
尤其知道内情的人，更是跟着掉泪。
樱桃小声劝道：“夫人，你就帮她改了吧。叫她青梅，她总想起过去的日子，终究心里难过。有个新名，也算是让她心里舒坦一些。”
林青榕心中愤怒，想到她那个表弟做的孽，便忍不住紧握拳头。
“罢了！既然如此，那你就改个名字。不过，我不帮你改，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你的名字，你自己做主。”
青梅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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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语，实在出乎意料。
她的命在自己手里，名字竟然可以自己做主吗？
桌上茶水飘香，一碟菱角糕晶莹剔透。
她目光怔忡，思索片刻，喃喃自语：“都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这菱角也是一样。做不得荷花，做得菱角，也算是功德圆满。”
站在一旁的魏芷突然出声：“羌管弄晴，菱歌泛夜。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依我看，你叫菱歌可好？”
青梅眼前一亮，马上磕头：“菱歌多谢姑娘赐名！”
林青榕终于把她拉起来，拍着她的手，笑道：“好，以后，就唤你菱歌。菱歌声响，必然是丰收而归。借你的名字，以后我这店铺，生意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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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这边，一群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魏渊却在又把自己关到阴暗的大牢里，忙活个不停。
待他再出来时，叫上仵作，直接去了义庄。
刘煜跟在他身后，颇为不满。
“三哥，咱们是靖北军，不是捕快！能不能少干点儿这种见不得天日的事儿啊！实在不行，出兵跟人打一场，也比在这儿又是审案，又是抓奸细，来得痛快！”
魏渊一个眼刀过去，“不想跟着，你就回去，没人拦着你。”
刘煜撇撇嘴，“我才不回，我爹说了，让我跟着你，我要是自己回了，他肯定给我两鞭子！”
魏渊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小武趁机上前汇报：“回禀三爷，今日夫人出府，去了南城那间绣坊。”
“嗯。”魏渊点头，若有所思，“她急着赚钱，也该去瞅瞅了。”
“不过，那个赵凌，也在绣坊……”
“哦？”魏渊脸色沉了下来。
刘煜闻到了八卦的气息，马上凑过来，嬉皮笑脸：“三哥，谁是赵凌啊？”
魏渊沉着脸，瞥了他一眼。
还未回答，却听小武接着说道：“不过三爷放心，三姑娘跟着一块儿，也去了绣坊！有三姑娘在，夫人应该没工夫跟那个赵凌说话……”
小武话音未落，就听到刘煜声音急切，“绣坊？三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就一个人去义庄吧……”
魏渊还未答应，刘煜就已经转身跑开，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