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李忘生-《天命之人?》

  西海龙宫

  比武招亲的预选场地设立在一片浩瀚的浮空演武台上。

  龙族长老威严的声音回荡四方:

  “招亲第一轮,修为筛选!”

  “非地师之境者,退散!”

  声音落下,法则之光扫过全场,原本熙熙攘攘、数量庞大的参赛者群体,瞬间被筛去九成九!

  最终留在场中的,仅有六七十位身影。

  地师,终究是屹立于众生之上的存在,即便在浩瀚东海,能汇聚如此数量,也已堪称盛会。

  夏永安、古真人、镜魔尊三人自然位列其中。

  夏永安猩红的目光随意扫过在场竞争者,大多都是些气息深沉的海族老祖、龙族宿老,或是其他界域闻讯而来的隐修。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道孤寂的身影上时,微微一顿。

  那是一个身着朴素青衫的男子,面容俊朗却带着化不开的忧郁与沧桑。

  正是情心仙尊——

  李忘生。

  (忘了的可以去看第一百九十九章)

  关于李忘生的传说,夏永安略有耳闻。

  一介凡间书生,为爱修仙,百年地者,堪称绝世天资。

  为了救下爱人,不惜被因果泯灭。

  后来——

  爱人护李忘生轮回九世,最终依旧是一场空。

  如今只剩下无尽遗憾,抱着那份执念,看云起云落五百二十年。

  他的道,便是这至情至性,亦是这无穷遗憾。

  仙道杀招·当时已惘然!

  引动对手内心深处最遗憾、最惘然的时刻,使其沉沦。

  凡道杀招·长相思!

  以无尽思念化作战意,缠绵不绝,削弱敌心。

  凡道杀招·此恨绵绵无绝期!

  将遗憾与恨意化为实质攻击,如同附骨之蛆,难以摆脱。

  不得不说,李忘生天资卓绝,三千年成就地师,已是世间罕见。只可惜……

  夏永安记得,当初在第八阎罗的地盘,两人曾有过一战。

  那时李忘生初入地者,虽凭借情心之道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但终究不敌他诡异莫测的吞噬与宇宙大道,败下阵来。

  此刻,李忘生也感受到了夏永安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忧郁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上一次,他败了。

  这一次,为了心中那份永不磨灭的执念,为了那烟消云散的爱人,他绝对不能败!

  宿命的对决,无需抽签,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

  演武台上,夏永安与李忘生,遥遥相对。

  “夏永安。”

  李忘生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滔天的情感力量。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

  夏永安猩红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执迷于过往的废物,你的遗憾,在本座眼中,不过是……美味的食粮。”

  大战,一触即发!

  “凡道杀招·长相思!”

  李忘生忽然大喝一声道。

  剑意无形,却如春蚕吐丝,层层叠叠缠绕向夏永安的心神。

  刹那间,夏永安眼前出现了——

  张巽凯染血的面容……以及人界的那些儿女情长……

  那些被他深埋的、属于“人”的情感碎片竟被引动,微微躁动。

  “雕虫小技!”

  夏永安冷哼,宇宙大道运转,时空微微扭曲,强行将那纷扰的思绪斩断、放逐!

  夏永安,主动斩断了回忆。

  他猩红的眼眸更加冰冷。

  他身形一晃,诡异触手自虚空探出,带着吞噬之力直取李忘生!

  李忘生剑势一转,木剑之上泛起令人心碎的悲意。

  “凡道杀招·此恨绵绵无绝期!”

  恨意化为实质的灰色剑气,如同附骨之疽,竟能腐蚀吞噬触手,直逼夏永安本体!

  同时,他周身道韵升华,引动了更强的力量——

  “仙道杀招·当时已惘然!”

  轰!

  夏永安只觉神魂一震,仿佛被拉入了某个错乱的时空节点!

  眼前不再是演武台,而是他无数次在梦境中重复的、张巽凯在他怀中逐渐冰冷的瞬间!

  那无力回天的惘然与遗憾,如同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呃……”

  夏永安发出一声闷哼,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李忘生的剑,抓住了这丝空隙,如同情人的低语,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眉心!

  地师巅峰的境界碾压,在此刻显露无疑!

  李忘生如今境界地师巅峰,夏永安一个有水分的地师后期,如何与其相比拟?

  危急关头,夏永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燃尽!

  他主动燃烧了部分大道本源与生命力!

  磅礴的诡异之力混合着宇宙道痕轰然爆发,强行冲破了“当时已惘然”的束缚!

  他以一只手臂被剑气洞穿为代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眉心要害!

  “够狠!”

  李忘生眼神一凝,攻势更急,木剑挥洒间,情心之道发挥到极致,遗憾、恨意、惘然交织,竟将夏永安逼得节节败退,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痕!

  夏永安气息紊乱,猩红的眼眸中疯狂与冷静交织。

  他意识到,常规手段,已难取胜。

  “既然如此……”

  他低吼一声,周身气质骤然剧变!

  那猩红中的疯狂褪去,化为一种包容一切、掌控一切的绝对理智与漠然!

  人格切换——真我人格!

  “我本无相,万般皆是我。”

  真我人格道。

  这是他所剩无几的、仅次于最终底牌的倚仗!

  “仙道杀招?万我!”

  巨掌,从天而降!

  同时,真我道痕开始瓦解李忘生的情感,将其归一!

  李忘生顿时感到压力倍增,他的情心之道仿佛遇到了克星,威力大减!

  “还没完!”

  夏永安(真我)声音冰冷,带着一种舍弃一切的决绝。

  “为了永生……岂能倒在此地!”

  第三底牌,启动!燃烧存在!

  他不仅仅燃烧力量,更是开始燃烧自身的存在概念!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从这个世界的历史、记忆、因果中被强行抹去!

  以此换取超越极限的、禁忌的力量!

  直逼地师巅峰!

  轰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无”本身的恐怖威能,以夏永安为中心,轰然爆发!

  演武台的守护禁制瞬间崩碎!

  那光芒吞没了一切,也吞没了李忘生!

  烟尘缓缓散去。

  两人依旧站立,但都已到了极限。

  夏永安身影虚幻,气息跌落谷底,燃烧存在的代价巨大,他几乎到了湮灭的边缘。

  李忘生更是凄惨,木剑寸寸断裂,青衫染血,神魂之火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难道……真的要燃尽了吗?

  自己的道,对亡妻的执念,就要在此刻……泯灭了吗?

  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涌上李忘生心头。

  就在这时,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从很高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而充满鼓励的呼喊。

  如同当年那个少女在他耳边低语:

  “忘生,加油啊!”

  是啊……

  为了我的亡妻……

  为了那份永不磨灭的执念……

  我还不能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他即将寂灭的灵魂本源最深处迸发!

  那不是恨,不是惘然,而是对过往一切美好的极致怀念。

  以及对“失去”这一事实的最终接纳与超越!

  他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以残存的灵魂本源为燃料,发出了最终的呐喊:

  “仙道杀招?如梦似幻……一场空!”

  临场悟道!

  如同曾经的三少一样,舍去了过去。

  李忘生——

  一剑斩出!

  没有杀气,没有恨意,只有无尽的遗憾与释然。

  这一剑,并非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斩去心中最后的执念,与过去做最终的告别!

  其威力,却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面对这超脱了情绪、直指本心的一剑,强弩之末的夏永安(真我)却是大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绝对的自信:

  “哈哈哈!区区红粉骷髅,刹那温存,如何能与本座的永生,相提并论?!”

  他不再防御,而是不惜一切,疯狂催动所剩无几的空间大道与梦境编织者能力,扭曲身前空间,构筑层层叠叠的虚幻梦境,试图将这斩断执念的一剑,放逐、瓦解!

  最终的碰撞,在寂静与轰鸣的交织中,悍然爆发!

  烟尘四起!

  ……

  烟尘缓缓沉降,破碎的演武台上,法则的哀鸣尚未止息。

  夏永安的半边身子被泯灭了。

  然而,夏永安却是大笑出声。

  “有趣,真是有趣啊。”

  最后一击,夏永安将身形遁入了美梦世界之中,也就是说,几乎避开了这一击!

  但当然,副作用巨大。

  美梦世界几乎被全部泯灭。

  夏永安为了“永生”所爆发出的决绝,的确超乎了李忘生的想象。

  那不仅仅是力量的燃烧,更是对自身“存在”概念的献祭!

  这种源自本源的、近乎自毁的疯狂,让夏永安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扛住了那斩向道心的一剑。

  咔嚓——!

  梦境壁垒破碎,空间褶皱被强行抚平。

  李忘生斩出的那道蕴含着无尽遗憾与释然的剑光。

  在触及夏永安身前寸许之地时,终究如同泡影般,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悄然碎裂。

  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空中。

  他倾尽所有灵魂本源斩出的一剑,未能竟全功。

  李忘生眼中的光彩,随着剑光的消散而迅速黯淡下去。

  他身躯一晃,再也无法站稳,用那柄已然断裂的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青衫,也染红了脚下的焦土。

  他的气息如同溃堤般一泻千里,神魂之火摇曳欲灭,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他败了。

  彻彻底底地……战败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能量乱流搅动的天空,眼神中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终于得以解脱的疲惫,以及那永恒不变的……遗憾。

  他逆天而行,九世轮回,最终却亲手见证她因果尽碎,烟消云散。

  三千载苦修,情心证道,成就地师,却终究斩不断那根植于灵魂最深处的相思与惘然。

  这最后一剑“如梦似幻一场空”,本是他试图与过去和解、斩断执念的最终尝试,却依旧……未能真正放下。

  或许,从他踏上为爱修仙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了这满载遗憾的结局。

  他缓缓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忘生,你看那云,像不像我们以后的家……”

  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混入血污之中。

  支撑身体的力量终于彻底消失,他握着断剑,缓缓向前倒去。

  身躯在倒下过程中,便开始从边缘化作点点闪烁着微光的尘埃。

  如同他那些未能实现的梦境,缓缓飘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怨天尤人的诅咒。

  只有一场无声的、盛大的……凋零。

  情心仙尊,李忘生。

  为情而生,为情而修,最终,也在这场极致的情感之道争锋中,为情而……寂灭。

  演武台上,只剩下夏永安一道虚幻而残破的身影独立。

  他看着李忘生消散的地方,猩红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唯有那追求永生的信念,愈发坚不可摧。

  “情感……终究是,弱者才沉溺的……无用之物。”

  他低声自语,随即不再看向那片空无,盘膝坐下。

  开始竭力稳定自身几乎崩溃的存在,吞噬着周围逸散的精纯能量。

  试图从这惨胜中,恢复一丝元气。

  西海招亲的第一战,便以一位地师巅峰的陨落,拉下了血腥的帷幕。

  夏永安伸出那只尚算完好的手,覆盖在李忘生逐渐透明的额头上。

  吞噬大道,全开!

  嗡——!

  并非粗暴的能量吸取,而是更加本质的、对“存在”本身的掠夺!

  然后化作真我的道痕,被夏永安吸收。

  这股力量,品质极高!

  远超他之前吞噬的任何地兵乃至普通地师!

  他那原本因为燃烧存在而变得虚幻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实!

  体内那强行提升、虚浮不定的地师后期境界,在这股精纯本源的灌注与夯实下,疯狂地巩固、攀升!

  原本只是短暂“借”来的地师后期力量,此刻被彻底炼化、吸收,与他自身根基完美融合!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威压,自夏永安体内轰然爆发!

  不再是借助外力的虚浮,而是实打实的、根基稳固的——

  地师后期!

  他周身的诡异气息更加内敛,宇宙道痕的流转更加圆融自如,那猩红的眼眸深处,仿佛也沉淀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源自李忘生情感的复杂色彩,却又迅速被绝对的冰冷与贪婪覆盖。

  “嗬……”

  夏永安满足地深吸一口气。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更加坚实的道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李忘生的败亡,成了他通往永生之路的又一块坚实踏脚石。

  他目光扫过一片死寂的演武台,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竞争者,最终再次投向那辉煌的西海龙宫。

  吞噬,还在继续。

  他的路,无人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