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我把心秤砸进了自家灶膛-《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

  断秤岭的残骸在风中化作尘埃,深渊裂口如垂死巨兽之口缓缓闭合。

  天地间只剩一截锈迹斑斑的秤杆悬于虚空,微微颤动,仿佛还在执拗地称量着什么——人心,天道,还是命运的重量?

  张宇站在崩塌的边缘,耳边是千名灵骸亡魂齐跪低语:“这一命,我们还你情。”

  可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头顶的秤杆骤然下压,一道幽光炸开,幻象浮现——秤盘中央,竟是母亲咳血倒地的画面!

  山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村民哭喊四散。

  千张命格纸如灰蝶飞舞,每一张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在燃烧。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救母,需献千命。”

  空气凝固。连风都停了。

  归藏童立于灵骸花心,黑稻已蔓延七成,根须如血脉般缠绕进他的胸腔,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断续:“你若毁心秤……灵骸将崩。你所有点化之物,都将化为乱灵反噬人间……你也……会死。”

  张宇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那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在沸腾。

  他曾用板砖砸黄皮子,骑自行车追笔仙,开着拖拉机横扫阴市鬼贩——为的不过是守住这个山村,守住灶台边那个总笑着给他夹菜的女人。

  可现在,天道要他拿千条人命去换母亲一口喘息?

  拿无辜者的命,去填所谓“平衡”?

  荒唐!

  他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那只发霉的豆腐罐,轻轻拂去灰尘,放进拖拉机后备箱最深处。

  那里还躺着一把锈刀、半截红绳、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都是些破烂,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舍不得丢的东西。

  “我不答。”张宇抬眼,目光如刀锋划破暮色,“我只做。”

  油门轰响,铁皮战车咆哮着冲出残岭,卷起漫天黄沙。

  身后,秤翁怒吼追来,铁臂残破却依旧高举,锈蚀的关节咯吱作响:“张宇!你逃不脱天道量度!心秤不存,万法皆乱!”

  “那就乱!”张宇回头,眼神决绝,“你们用秤称人命的时候,有没有问过——谁准你们称的?”

  拖拉机如怒龙冲入村口,直奔家庙。

  庙前老槐树下,灶膛犹在。

  那是母亲三十年来烧饭取暖的老灶,砖缝里还嵌着她当年掉落的一颗纽扣。

  张宇跳下车,一言不发,从背包中取出父亲留下的草帽、母亲洗得发白的围巾、还有那根曾挑过百担水的青玉竹竿。

  三件旧物,静静躺在灶前。

  归藏童踉跄跟至,黑稻自他脚下疯长,几乎将他吞噬。

  他望着张宇,声音虚弱:“你真要毁它?心秤一毁,你再无法点化万物……系统将沉寂,你也将失去一切力量。”

  “可我还活着。”张宇点燃灶火,火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而且——我终于能自己做选择了。”

  他抬手,猛地往胸口一按!

  “呃啊——!”

  一声闷哼,剧痛袭来。

  仿佛有铁链从心脏深处被硬生生抽出,一道虚影自他体内剥离——正是那杆残缺的心秤!

  它悬浮半空,通体漆黑,布满裂痕,无数细小的黑虫在其缝隙中蠕动哀鸣,像是在替天道哭诉。

  断秤娘——那曾被遗忘至死的还情鬼——此刻化作一个小童,默默蹲在灶边,一捧一捧地添着柴火。

  火光跳跃,竟照出她生前的模样:一个瘦弱妇人,围着补丁围裙,在风雨夜里为迷路的孩子开门。

  火焰腾起三丈高,竟由红转蓝。

  张宇咬牙,双手握住心秤虚影,狠狠按入灶火之中!

  “给我——熔了!”

  轰——!

  烈焰爆燃,心秤剧烈震颤,黑虫尖叫四散,化为飞灰。

  秤身寸寸崩解,铭文剥落,最后发出一声凄厉长鸣,彻底消融于火中。

  天地骤静。

  连风都不敢吹。

  秤翁跪倒在庙外,铁臂彻底锈断,眼中最后一缕神光黯淡下去。

  他望着那团蓝焰,喃喃:“你竟敢……毁天道之衡……”

  业谷童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捧念粮——那是由无数“记得”凝成的魂谷。

  他第一次笑了,笑容笨拙却纯净。

  他走上前,将谷子撒入火中。

  “我们……不是债。”

  火焰猛地一缩,继而轰然暴涨,照亮整个山村。

  就在这死寂与炽烈交织的刹那——

  灵骸稻田深处,忽有异动。

  第196章 我把心秤砸进了自家灶膛(续)

  灵骸稻田中,异动如潮。

  黑稻竟在火光映照下悄然返金,一株株由墨转灿,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从根部唤醒。

  稻穗低垂,每一粒谷实都晶莹如玉,内里竟浮现出一张张笑脸——村东头吃着张宇送来的热饭的孤寡老人,山腰上因他驱走水鬼而得以安眠的母子,还有那夜暴雨中被他用点化拖拉机强行撞开鬼门救出的迷路孩童……那些曾被他无意救下、早已忘记缘由的性命,此刻尽数凝于一粒白谷之中,笑意温润,如阳初升。

  归藏童站在田埂上,黑稻已缠至脖颈,可他的嘴角却缓缓扬起,声音轻得像风拂过麦穗:“你不是还债……你是把命,种回了地里。”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开始虚化,皮肤如枯叶剥落,化作点点光尘。

  那朵曾开在他心口的灵骸花彻底凋零,只余一粒种子,随风飘落,坠入翻涌金浪的新田。

  泥土轻颤,仿佛有心跳响起。

  “原来……‘记得’不是执念,是生根。”他最后望了一眼张宇的背影,身影如烟散去。

  天空之上,心影鸦群盘旋不散。

  为首的白羽雏鸦振翅高鸣,其余鸦群应声俯冲,纷纷啄食残存的黑谷。

  那些曾寄宿怨念、滋生业力的黑色稻粒,在鸦喙触碰的瞬间崩解成灰,而每一只鸦的羽毛,也随之由灰转白,仿佛被某种古老之力逐步净化。

  就在这万鸦归林、稻浪翻金的刹那,庙外跪地的秤翁猛然咳嗽起来。

  铁锈自他七窍中喷涌而出,那具曾象征天道权衡的金属之躯,此刻寸寸断裂,崩塌如废墟。

  当最后一块铁甲剥落,露出的竟是一张苍老枯槁的人脸——皱纹深如沟壑,眼中却泛起久违的泪光。

  “我守秤百年……”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爬出的亡魂,“可忘了人也会饿,也会冷,也会想回家吃饭。”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颗残破的心秤石,通体漆黑,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微弱的律动。

  那是他百年执念所凝,也是他曾亲手压在无数人命上的“公正”之证。

  此刻,他却缓缓爬行至灶前,将那半颗石子轻轻放入蓝焰之中。

  “压了那么多命……该烧了。”

  火焰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将那石子缓缓吞没。

  没有爆炸,没有哀鸣,只有极轻的一声“咔”,像是命运之锁终于松动。

  张宇站在灶前,浑身是汗,衣衫被冷风贴在背上。

  心秤已毁,体内空荡如被掏空,灵力尽散,连指尖都再无一丝波动。

  但他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低头,从脚边拾起一块旧板砖——那是他少年时第一件点化之物,曾砸过黄皮子、拍过笔仙、护过村口三岁娃不被阴童拖走。

  “最后一次。”他低语。

  手臂猛然挥出,板砖“砰”地拍入灶膛烈火!

  “点化——灶炼业!”

  刹那间,异象再起!

  砖面吸收入残留的秤锈,表面裂纹骤然蔓延,竟浮现出一个血色的“平”字,扭曲挣扎,似要挣脱而出。

  可还不等成型,那字便在火焰中熔化、重组,最终化作一个简朴却厚重的“家”字,深深烙印于砖心。

  嗡——!

  整座家庙震颤,地脉隐隐轰鸣。

  灵骸空间如镜破碎又重铸,黑稻尽数转为金黄,稻穗低垂如叩首,仿佛在向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行礼。

  系统终于响起,不再是冰冷机械音,而是一声悠远低语,仿佛从远古传来:

  “心不平,道自衡。”

  张宇怔住。

  不是“天道平衡”,不是“因果对等”,而是——道,因心不平而自行调和。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角渗出血丝,却畅快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抬头,望向远方雪峰林立的昆仑墟方向。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仿佛有光在等他。

  “娘,”他轻声道,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回来吃饭了。”

  话音落下,天空中那群白羽心影鸦振翅齐飞,如雪落长空,直扑昆仑。

  其中一只飞过村口老槐树时,羽翼轻颤,竟落下几片羽毛,每一片落地,都化作一行细小墨迹:

  “第一百二十二次……火,炼净了秤。”

  风起,余烬飞舞。

  家庙灶膛余烬未冷,心秤熔化的铁水缓缓渗入地底,顺着祖坟山根蜿蜒而下,如一条锈色溪流,无声流向那已闭合的断秤岭深渊。

  溪水所过之处,枯草泛青,石缝生芽,仿佛连死亡之地,也开始复苏。

  张宇蹲在灶前,指尖轻轻拨弄着一块烧得发红的砖角。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他忽然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东西,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