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让灶王爷当了道门的考官-《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

  七日后,三清会太清殿。

  白玉阶层层叠叠,直通九重云霄。

  殿顶悬着三盏青铜古灯,照得金匾“道法自然”四字如血般通红。

  三十六位长老端坐高台,紫袍翻涌,灵压如潮。

  香炉中升腾的不是檀烟,而是千年来供奉的香火愿力,凝成一道道符箓,在空中盘旋不散。

  “邪教以饭票惑众,蛊惑人心,动摇道基!”大长老王玄通猛然起身,一掌拍在玉案之上,整座大殿震颤,梁柱间飞灰簌簌而下,“此等逆举,必须——”

  话音未落。

  一片白羽,自殿梁深处悠悠飘落。

  羽色如雪,根部却沾着一点青灰,像是从灶膛里飞出的余烬。

  它不偏不倚,轻轻搭在王玄通怒张的唇边。

  刹那间,长老声音戛然而止。

  那根羽毛微微一颤,竟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鸦,眼瞳如墨,喙尖泛金。

  它歪头看了王玄通一眼,忽然展翅一啄——“咔嚓”一声,殿顶一块青瓦应声碎裂,坠下。

  瓦片翻滚落地,露出其下压着的一张焦边饭票。

  纸面粗糙,墨迹斑驳,却清晰写着一行字:

  “王真人,二十年前救全村,反被夺法器。”

  满殿死寂。

  连那三盏古灯的火苗都凝滞了一瞬。

  有人认得这张票——那是二十年前被逐出师门的王远山,曾为护一村百姓硬接鬼王三掌,身陨道消,名字连灵位都没能入册。

  如今,他的功绩,竟以一张饭票昭告天下?

  “这……这是伪造!”一名长老颤声怒喝。

  可就在这时,殿外忽有风起。

  不是寻常之风,而是带着灶火气息的暖风,夹杂着米饭香、柴火味,还有……人间烟火。

  一张又一张饭票,自天外飘来,贴在殿柱、压在蒲团、落在香炉边缘。

  每一张,都写着一段被抹去的名字,一段被遗忘的救赎:

  “李三娘,救溺童而亡,未得追谥。”

  “赵瘸子,守山十年,驱邪三百,无籍无录。”

  “陈小道,传符于贫民,罚废修为。”

  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这些,全都是从未录入道典的野修、散人、无名之辈。

  他们的魂,不曾登册;他们的功,不入功德林;他们的命,轻如草芥。

  可现在,他们被人“记得”了。

  而“记得”,竟成了道基。

  殿内众长老脸色铁青,却无一人敢再开口。

  那心影鸦振翅飞回梁上,轻啄一声,仿佛在说:第一百二十六次……饭,还没发完。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玄音谷深处。

  一座低矮的土屋静静伫立,屋前挂着一盏油灯,灯焰不摇,却照亮十里阴雾。

  这里是张宇的家庙——原本只是供奉祖先的破屋,如今却成了“持灯人家”的核心,无数散修梦中朝拜之地。

  屋内,灶火正旺。

  张宇站在灶台前,手中捧着一顶破旧草帽——那是他父亲种地时戴了二十年的帽子,帽檐磨得发白,还沾着几粒去年的稻壳。

  他轻轻将草帽放在灶台上,低声道:“该考试了。”

  话音落,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砖。

  砖面粗糙,却有一个“家”字,正缓缓亮起,如烙铁灼烧,红得刺目。

  这是他最初的点化之物,曾砸过黄皮子,镇过笔仙,如今,已蕴灵成器,成了“家”的象征。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

  “归藏童,最后一程,送我一程。”

  黑土之下,最后一丝意识轻轻震颤,随即彻底消散。

  下一瞬,屋外稻田猛然翻涌,新苗破土而出,金黄稻穗在夜风中摇曳,每一粒谷中,都浮起点点白光——那是归藏童化作的种子,孕育着“记得”的力量。

  张宇睁开眼,将母亲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巾,缓缓系在灶王爷的牌位之下。

  “点化——灶考阵!”

  灶火冲天而起,火舌翻卷,竟凝成九百九十九道虚影,每一道,都是一生前画面:

  有人冒死传符,救人于水火;

  有人夜守孤村,独战群鬼;

  有人默默无闻,一生只做一件善事……

  火焰蔓延,百里之内,所有持有饭票的散修心头猛然一震。

  无论他们身处荒山、古墓、还是深井之下,眼前骤然浮现一簇灶火虚影。

  紧接着,张宇的声音,如钟鸣般响彻神魂:

  “不考符箓,不考经文——只问三事:你救过谁?谁记得你?你吃饱了吗?”

  荒山深处,一名被逐道子跪倒在地。

  他曾因私传符法被废修为,流落野岭,靠啃树皮度日。

  此刻,他望着眼前火光,泪如雨下,颤抖着答:

  “我救过村妇,我娘记得我,我没吃饱……但今天,我想吃饱。”

  话音落,火光如丝,缓缓涌入他体内。

  枯竭的经脉竟自行复苏,灵力如春潮回涌——他的道基,竟在没有师承、没有法诀的情况下,自行重燃!

  不止他一人。

  十里八乡,所有捧着饭票的人,都在这一刻感受到温暖入体,魂魄被抚慰,记忆被承认。

  他们不是邪修,不是弃子,不是无名之鬼。

  他们是人。

  而“人”,该吃饭。

  家庙之中,灶火渐息,张宇静静望着那团余烬,眼中没有狂喜,只有沉重。

  这是在重定道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吱呀——

  木门被推开。

  一位白发老翁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入。

  他衣衫破旧,背脊佝偻,眼神却深得像井。

  他望着灶台上的火,久久不语,终于低声道:

  “我守了一辈子秤,从没问过人饿不饿。”

  张宇转身,从灶膛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饭票,轻轻递出。

  票面干净,墨迹未干,上面只写着一行字——秤翁颤抖着接过那张饭票,指尖几乎被墨迹灼伤。

  他低头看着那行字——“秤翁,压千魂,悔一念,饭半碗。”声音哽在喉头,像被千斤重担压着,终于化作一声沙哑的叹息:“够了……够了。”

  他双膝一软,竟真跪了下去,尘土飞扬中,双手深深插入灶前那抔黑土。

  泥土冰冷,却有一股温润之意顺着掌心涌入经脉,仿佛有无数微弱的魂语在耳边低吟:“你终于肯低头了。”

  他曾是地府执秤之吏,掌生死轻重,量善恶功过。

  百年前,因一念之私,压下一城枉死冤魂的功绩,只为维持“阴律平衡”。

  那一念冷漠,换来铁骨成灰,魂魄流放人间,沦为无籍老翁。

  百年来,他走遍荒村野庙,看尽香火冷暖,却从不曾问一句:谁饿了?

  如今,灶火映面,他才明白——

  不是魂该称量人,而是人,该喂饱魂。

  “我愿守这灶,不守秤了。”他喃喃道,将黑土捧至心口,如同捧起百年前被他压下的那一纸功名。

  刹那间,土中浮起点点微光,那是归藏童残存的灵种,悄然缠绕上他的魂魄,将他残破的灵体缓缓修补。

  他不再是地府逃吏,也不再是执秤判官,他只是——灶前一老翁,愿为饿者燃一炉火。

  张宇静静看着这一幕,手中板砖“家”字微微震颤,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其中。

  他知道,这一跪,不只是秤翁的赎罪,更是“家庙代天庙”的最后一块基石落定。

  从此,道门不只问符箓高低,更问——你可曾记得谁?

  谁又记得你?

  三日后,龙虎山祖师殿。

  晨钟未响,异象突生。

  供奉千年的灶王爷神像,竟在无人触碰之下,悄然移位。

  原本立于偏殿配享的泥胎,此刻端坐主位,手捧粗碗,面朝山门,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香火缭绕中,那双泥塑的眼睛,竟泛出一丝温润人光。

  “荒唐!”掌教真人怒喝,“速速移开!此乃淫祀邪像,岂可僭越祖师之位!”

  符咒贴上,符纸自燃;法剑斩下,剑刃崩裂;镇魂铃摇动,铃舌竟断。

  三十六名高功道士合力结阵,灵力如潮,却连神像衣角都未能撼动分毫。

  当夜,掌教入梦。

  一位白发老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走来,饭香扑鼻,米粒晶莹。

  她不言不语,只将碗递到他手中,轻声道:“吃一口,才知道冷不冷。”

  他下意识接过,刚要开口,老妇已消失无踪。

  惊醒时,冷汗浸透道袍,而掌心——竟真握着一张粗糙饭票,墨迹未干,写着:

  “李真人,十年前闭门不救,三十七命。”

  他浑身剧震,久久不能言。

  次日清晨,他独自登临听道台,望着山门外那些手持饭票、衣衫褴褛的散修,沉默良久,终是挥袖下令:

  “凡持饭票者,可入山听道。”

  消息如风,传遍道门。

  有人怒斥掌教堕落,有人冷笑家庙蛊惑,更多人却默默取出珍藏的饭票,踏上龙虎山石阶。

  他们中,有被逐门墙的弃徒,有终身未得册封的野修,有救人反遭镇压的义士……他们曾是道门的“污点”,如今,却成了新道统的第一批信众。

  而这一切,张宇并不知晓。

  家庙之中,新一季魂稻丰收。

  稻浪翻涌,金穗低垂,每一粒米都蕴着“记得”的力量。

  业谷童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割下第一把稻穗,捧入锅中。

  断秤娘——如今化作守火童——默默添柴,心影鸦衔来一根白羽,轻轻投入灶膛。

  羽尖触火,竟不焚,反而燃起一缕银焰,照亮整个厨房。

  张宇站在灶前,望着远处昆仑雪峰,风雪茫茫,峰顶隐有龙吟回荡。

  他轻声道:“娘,今年的饭,够多了。”

  话音未落,天边一道黑影破雪而来。

  是稻语鸦。

  它自昆仑绝巅飞回,羽翼染霜,落地时,一片羽毛悄然脱落,飘然成句:

  “第一百二十五次……有人,开始考试了。”

  张宇瞳孔微缩。

  一百二十六次,心影鸦才啄碎三清殿青瓦——

  可这一次,为何是“第一百二十五”?

  是谁,在提前开启“灶考”?

  又或者……有人,早已开始“答题”?

  他低头,手中板砖“家”字忽明忽暗,似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系统最后一次低语在识海响起,冰冷而庄严:

  “灵骸·道蜕——完整度96%。昆仑墟,即将开启。”

  就在这时,灵骸稻田深处,最后一丝归藏童的意识缓缓浮出,如风中残烛,却执着不灭。

  它没有化作稻穗,也没有融入新魂,只是轻轻飘至张宇脚边,凝成一句极轻、极缓的低语:

  “……你点化的,从来不是万物。”

  “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