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回诏狱那晚,师父的道袍自己烧了-《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

  风雪如刀,割裂夜幕。

  张宇背着那柄从地脉深处拔出的青铜巨犁,一步步踏进醒田村。

  犁身沉重,每走一步,地面便裂开寸许,仿佛整座山村都在承受某种不可名状的重量。

  他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孤绝,像是一道逆行于天地间的裂痕,撕开了这寂静村庄表面的安宁。

  祖坟前,深坑依旧未填。

  阴风卷着香灰残迹,在空中盘旋不灭,如同无数冤魂执念凝成的漩涡。

  阿黄伏在地上,耳朵紧贴冻土,浑身毛发炸起,鼻尖微颤——它听见了,地底传来断续的铃声,清脆却诡异地带着回响,像是有人在极深处轻轻摇动一枚铜铃。

  “唤魂铃……它在响。”阿黄低吼,声音沙哑,“不是人摇的,是……它自己醒了。”

  张小禾站在坑边,小手死死攥着一只破旧布鞋的残片——那是她幼时哥哥穿过的,早已洗得发白。

  她眼神涣散,瞳孔深处浮现出短暂的光影:“哥……我梦见师父在哭,他说……‘钥匙转了,门却关不上’。”

  张宇脚步一顿。

  他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风雪中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回荡。

  那些他曾以为只是疯言疯语的呓语,如今一一应验。

  师父临行前塞给他的破旧道袍,此刻正披在肩头,沾满泥泞与血渍,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他沉默地取下道袍,轻轻覆在坑口。

  刹那间——

  无火自燃!

  青灰色的火焰无声腾起,不灼人,却令四周温度骤降。

  灰烬未落,竟逆着风势,如魂归故里般飘入深坑,化作一道模糊残影,坠入地底深处。

  【叮——】

  系统微震,久违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检测到‘守墓人本源引信’激活……归葬之路,重开。”

  话音未落,雾中脚步声起。

  九名抬棺老者自浓雾中浮现,步调一致,面容无五官,唯余一片空白。

  他们齐齐跪下,双膝陷入冻土,双手虚抬,似扛着一具看不见的棺椁。

  口中哼着一段古老谣曲,正是张家祖传的《送葬调》,调子凄凉,却透着庄严。

  与此同时,黑雾从坑底缓缓涌出。

  一个瘦小身影自其中爬出——是黑雾童。

  他脸色惨白如纸,指尖滴血,掌心多了一枚裂开的“眼状石”。

  石头内部光影混沌,似有无数面孔在挣扎、呐喊,又似有一双眼睛正透过裂缝,凝视人间。

  “它……在召唤你。”青痕突然开口,指尖触地,蓝裙翻飞,神情剧变,“血符诏狱……快撑不住了。封印松动,怨气倒灌,若你不归,整个里世界都将被拖入幽冥。”

  张宇没有回应。

  他只是缓缓闭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宇儿,别信天上飘的香,要信手里攥的线。”

  师父疯癫时总在画一个不断旋转的符阵,嘴里念叨:“钥匙转了,门却关不上。”

  而今,香灰逆风而行,道袍自燃成引,抬棺者跪迎,眼石裂开……一切线索,都指向那个他曾被迫逃离的地方——血符诏狱。

  那是囚禁万鬼的深渊,也是系统诞生的源头。

  更是……师父真正死去的地方。

  他睁开眼,眸光如刃。

  “走。”

  一声令下,抬棺老者起身,九人扛着无形之棺,踏风而行。

  阿黄低吼一声,护在张小禾身侧。

  青痕化作一道流光,缠绕青铜巨犁。

  黑雾童则退至坑边,低头看着手中裂石,嘴唇轻颤,似有千言万语无法出口。

  张宇最后回望一眼山村。

  灯火全无,唯有祖坟前那一道深坑,像大地睁开了第三只眼。

  他转身,纵身跃入坑中。

  风雪骤停。

  天地寂静。

  下一瞬,地底轰鸣,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云层。

  坑口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下方,早已不是凡土。

  血符诏狱。

  九重幽阶,万鬼哀嚎。

  祭坛崩塌,符箓焚尽,唯有那具青铜巨棺悬浮中央,棺盖微启,缝隙中透出幽蓝冷光。

  四周墙壁刻满古老铭文,已被血污覆盖大半,唯有一行字清晰如新:

  “棺语者非人,乃道之残响。”

  青痕落在棺旁,指尖抚过铭文,声音发抖:“原来……师父的魂,并未飞升,也未消散。他一直被钉在这具棺中,作为守墓人的执念锚点。每一代传人,都是他残魂分裂而出的投影……我们所见的师父,从来就不是活人。”

  张小禾忽然指向棺底。

  一道血痕蜿蜒而出,深深刻入石板,形如犁沟——正是灵骸犁留下的痕迹。

  血迹未干,尽头刻着半句未完的话:

  “若你来,莫开……”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书写之人突然被强行中断。

  张宇站在棺前,寒风自缝隙中吹出,带着腐朽与悲鸣。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将触未触那道血痕。

  就在这时——

  黑雾童颤抖着上前一步,掌心托着那枚裂开的眼状石,声音细若游丝:

  “他……留下话。”

  “开棺者生,守棺者死。”

  “你要进去,他就得散。”风雪早已远去,天地归于死寂。

  张宇站在青铜巨棺前,指尖还残留着那道血痕的温热。

  那血迹蜿蜒如犁沟,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宿命刻下的契约。

  黑雾童颤抖的手掌中,裂开的“眼状石”幽光闪烁,无数面孔在其中翻腾哀嚎,仿佛千年的怨念、执念、誓愿都凝于这一瞬。

  “你要进去,他就得散。”

  声音轻如游丝,却如惊雷炸在心间。

  张宇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闭上眼,记忆如潮水倒灌——

  父亲埋符那夜,背影佝偻如山脊断裂。

  一锄一锄,将三枚镇魂符深埋祖坟之下,泥土掩住符纸边缘时,他听见父亲低声说:“埋了符,就再没人能逼你走这条路。”

  母亲纳鞋底的针脚细密如织,油灯下她咳出一口血,却仍笑着缝完最后一针:“宇儿,线攥在手里,路就在脚下。”

  还有疯道人倒在槐林前的那声叹息。

  不是悲鸣,不是痛呼,只是轻轻一句:“钥匙转了,门却关不上……”然后,身躯化作青烟,被地底黑风卷走,再未归来。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活着”的。

  他是守墓人的执念锚点,是千年轮回中永不熄灭的残响,是被道门、被命运、被时间钉在这口棺中的祭品。

  每一世传人,都不过是他残魂分裂出的投影,走着相同的路,背负相同的劫。

  而如今,轮到张宇了。

  他睁开眼,眸中再无犹豫。

  “你不该一个人扛千年。”他低语,声音很轻,却像斩断因果的刀。

  下一瞬,他解下肩头那条母亲临终前亲手编织的红头巾,轻轻展开——褪色的布面上,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

  那是她唯一会写的两个字之一。

  他将头巾投入棺缝。

  紧接着,从系统空间取出那柄父亲用了一辈子的旧锄头。

  铁锈斑斑,木柄开裂,可上面还沾着山泥与香灰。

  那是埋符的锄,也是护家的兵。

  锄头落下,与头巾一同没入幽蓝冷光之中。

  系统骤然轰鸣,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席卷识海:

  “检测到三重至亲执念注入——血脉共鸣达成!灵骸·归葬·终阶预启!”

  刹那间,天地变色。

  青铜巨棺剧烈震动,棺身铭文逐一亮起,竟是以血为墨、以魂为引的上古禁咒!

  无数符线自地面腾起,交织成阵,宛如万龙朝宗。

  棺盖缓缓上浮三寸,缝隙中透出的不再是冷光,而是浩瀚如星河的残影——

  万千幻象浮现于虚空:

  历代守墓人,皆与张宇面容相同。

  他们或持犁、或执剑、或焚符,最终无一例外跪伏于棺前,身躯化作灰烬,唯留一道魂火坠入棺中,延续封印。

  画面一转——疯道人披发仗雷,独立九幽裂口,周身缠绕锁链,身后是滔天黑潮,前方是无数道门巨擘联手围剿。

  他怒吼一声,引天雷自焚,魂魄却被强行钉回地心,成为新一轮封印的基石。

  最后,影像定格在未来某刻:昆仑墟之巅,风雪漫天。

  一道身影手持青铜巨犁,犁尖挑起一具身穿道袍的尸体。

  那尸体面容慈悲,嘴角含笑,额心却裂开第三只眼,瞳中尽是虚无。

  正是“慈悲天师”。

  青痕猛然惊退一步,蓝裙翻飞,声音发颤:“这不是未来……是‘命轨’在重叠!你的选择,正在改写宿命的轨迹!”

  话音未落,张宇已抬脚,一步踏入棺中。

  轰——!

  棺盖轰然闭合,仿佛天地合拢最后一道缝隙。

  刹那间,地脉深处传来第一声龙吟,低沉而古老,像是沉睡万年的脊梁终于苏醒。

  九位抬棺老者齐声高唱《送葬调》,歌声凄厉庄严,穿透阴阳界限。

  黑雾童跪伏在地,双手捧起一盏残破魂灯,以指尖血点燃灯芯——

  幽绿火焰腾起,映照出他眼中泪光。

  “师父……您终于能歇一歇了。”

  棺内,时空凝滞。

  幽蓝光芒弥漫四壁,空气沉重如铅。

  疯道人残魂浮现眼前,不再是疯癫邋遢的模样,而是白衣胜雪,眸若寒星,周身萦绕着破碎的符文与断裂的锁链。

  他望着张宇,眼神中有痛,有怜,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张宇头顶,动作温柔得如同当年那个雨夜,为他披上湿透的道袍。

  “乖徒儿……”他低语,声音如风中残烛,“师父最后骗你一次。”

  张宇瞳孔骤缩。

  疯道人猛然发力,将他狠狠推向棺心深处!

  “这一世,你当主,我当祭!”

  棺外血光冲天,整座血符诏狱剧烈震颤。

  墙壁崩裂,万鬼哀嚎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更高意志强行镇压。

  系统最后一道提示在识海浮现,冰冷而庄重:

  “主已归位,封印……重启。”

  光灭。

  音绝。

  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张宇缓缓睁开眼。

  他站在一条无尽长廊之中。

  脚下是灰白石砖,头顶无天无穹,唯有层层叠叠的镜壁向两侧无限延伸。

  每一面镜子都清晰映出过往画面——

  第一面镜中,暴雨倾盆,九千年前。

  一名身披麻衣的男子跪于断崖之上,手中犁尖滴血。

  他身后,是数十位道门天师联手布下的诛魂大阵,符火焚天,剑光裂地。

  而他面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幽冥裂口,黑雾翻涌,似有亿万鬼物欲破界而出。

  他仰天长啸,自断神魂,将最后一缕灵识注入犁中,封印源头。

  那一瞬,镜中倒影忽然微微一颤。

  仿佛……那双千年之前的眼睛,隔着时空,望进了此刻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