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破除幻象得圣花-《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沈醉踩着满地残瓣往前走,每一步都陷在半尺深的落英里。那些本该清香袭人的花瓣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甜腥,沾在靴底凝成暗红的浆液,像极了凝固的血。

  “有意思。”他屈指弹开拂过鼻尖的粉白花瓣,指尖触及之处,那花瓣竟如冰雪般消融,留下一道漆黑的灼痕,“用修士的精元养出来的幻境,倒是比寻常迷阵多了几分生气。”

  三天前踏入这片花海时,他还以为是误入了仙家秘境。漫山遍野的异色花卉开得如火如荼,赤如朱砂,紫似凝血,连最常见的白梅都透着玉石般的莹润光泽。可当第一缕月光洒下来,那些娇艳的花瓣便开始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黑色藤蔓——每一根藤蔓上都缠着半透明的灵体,细看竟是被吸尽精元的修士残魂。

  “沈公子,这边走!”

  身后传来女子娇柔的呼唤,沈醉却连眼皮都没抬。那声音模仿得极像他过世的师妹,连尾音里那点撒娇的颤音都分毫不差,可惜眼底的贪婪藏不住。他反手甩出一道幽冥火,青蓝色的火焰掠过之处,那抹倩影瞬间化作无数飞蛾,扑棱棱地撞在前方的花墙上,燃起一小簇幽蓝的火光。

  “啧,连魂飞魄散都要演得这么逼真。”沈醉吹了声口哨,看着那些飞蛾的灰烬里浮出半枚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百草谷”三个字,“第三十七个了。看来这花海迷阵,倒是收了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

  他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却能照出与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象——镜中没有绚烂花海,只有一片荒芜的坟地,数以千计的白骨从黑土中探出,指骨直指天空,而那些所谓的“花卉”,竟是从白骨眼眶里钻出的寄生草。

  这面“破妄镜”是从一位被幻境吞噬的老道身上搜来的,据说能照见虚妄。沈醉本不屑用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器,可当他亲眼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那倒影正咧着嘴朝他笑,眼眶里插着两朵妖异的紫花时,便乖乖将镜子揣进了怀里。

  “沈郎,你看我好看吗?”

  这次的幻象换了张脸。红衣似火,肤白如玉,正是他年少时在桃花树下救过的那位女子。她提着裙摆从花丛中走来,鬓边别着的红梅沾着露水,笑起来时眼角的泪痣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沈醉的脚步顿了顿。

  这张脸,他记了整整五十年。记她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腕,血从嘴角淌进他的袖管;记她最后说的那句“若有来生,不愿再遇见你”;记她坟头长出的那丛野蔷薇,每年花开都像她裙摆的颜色。

  “好看。”沈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尖却悄悄捏碎了藏在袖中的清心符,“可惜是假的。”

  红衣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周身的花瓣突然疯狂旋转,化作无数锋利的刃片:“你怎么能认得出?我明明……明明连你最爱的桂花糕都带来了!”

  她怀中果然捧着个食盒,打开时蒸腾的热气里飘出甜腻的香气。沈醉看着那块做得栩栩如生的桂花糕,忽然笑了——当年他救的那个女子,根本不会做糕点,每次偷偷给她带吃的,她都要嫌弃地说“甜得发腻,哪有野果子好吃”。

  “因为真的她,从不屑用这些东西讨好我。”沈醉抬手按住眉心,破妄镜在掌心发烫,“她要杀我,会直接提剑刺过来;她要我死,会笑着看我流血。不像你,只会躲在幻象里装腔作势。”

  话音未落,他已踏前一步,玄铁剑裹挟着凛冽剑气劈出。红衣女子尖叫着化作漫天飞絮,可那些飞絮落地时,竟化作无数细小的花种,钻入泥土便冒出新芽,转眼长成一人高的花妖,个个顶着不同的面孔,却都长着双一模一样的、贪婪的眼睛。

  “看来戳到痛处了。”沈醉挽了个剑花,剑气将扑来的花妖拦腰斩断,“花妖一族最擅长模仿人心底的执念,你们主人没教过你们,执念这东西,有时候比刀锋还利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花妖的脸——有他的师父,有他的仇敌,甚至有三百年前在断魂崖见过的老乞婆。每一张脸都带着足以乱真的情绪,或怨毒,或悲戚,或温柔,可只要细看,便能发现那些表情底下的空洞——真正的情感是活的,会随着呼吸起伏,会跟着眼神流转,而这些幻象,不过是拙劣的模仿。

  “破妄镜,显真形!”

  沈醉将灵力注入铜镜,镜面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些花妖在白光中痛苦地扭曲,原本美艳的躯体迅速干瘪,露出底下缠绕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的尖刺还挂着破碎的衣衫和白骨。而在花海最深处,一面巨大的花墙正缓缓浮现,墙面上镶嵌着无数颗搏动的心脏,每颗心脏都连着数根藤蔓,正是整个迷阵的中枢。

  “原来藏在这儿。”沈醉舔了舔唇角的血痕,方才被花妖的尖刺划伤了小臂,伤口处正传来阵阵麻痹感,“用活人心脏做阵眼,这手笔倒是不小。”

  他提剑冲向花墙,沿途的藤蔓像毒蛇般缠上来,却被他周身的剑气绞成齑粉。离花墙越近,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浓,那些心脏的搏动声也越发清晰,竟与他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

  “沈醉……回来啊……”

  熟悉的呼唤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濒死的虚弱。沈醉的脚步猛地顿住,只见花墙中央那颗最大的心脏上,竟浮现出他母亲的脸。那张脸苍白如纸,嘴唇翕动着,血泪顺着眼角滑落:“娘好疼……你快救救娘……”

  玄铁剑差点脱手。

  他母亲死的时候,他才七岁。那天暴雨倾盆,他躲在衣柜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听着母亲凄厉的惨叫,直到一切归于沉寂。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是被所谓的“名门正派”当作妖妇斩杀的,只因为她会一点祖上流传的草药术,便被冠上了“修炼邪术”的罪名。

  “疼吗?”沈醉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剑尖却稳如磐石,“当年你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花墙上的脸扭曲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你不救我?你这个不孝子!我白养你了!”

  “是啊,白养了。”沈醉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所以我后来杀了所有参与围剿的人,挖了他们的心,祭奠你。可惜啊,他们的心都是黑的,配不上你。”

  他猛地挥剑,剑气如银河倒泻,狠狠劈在花墙中央。那颗巨大的心脏应声碎裂,浓稠的黑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周围的花妖瞬间失去生机,纷纷枯萎成灰,漫天的花海也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荒芜的土地和累累白骨。

  只有花墙崩塌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微光。

  沈醉走过去,拨开层层藤蔓,只见一株通体晶莹的植物正静静立在那里。它只有三片叶子,叶片如翡翠般剔透,顶端开着一朵小小的金色花朵,花瓣上流动着柔和的光晕,落在他手臂的伤口上,那麻痹感竟瞬间消失,连疤痕都淡了几分。

  “这就是圣花?”他伸手去摘,指尖刚触到花瓣,便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

  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无数只苍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抓向他的脚踝。那些手的主人,正是之前在幻境中见过的修士残魂,此刻他们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伪装,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渴望。

  “圣花是我们的!”

  “拿命来换!”

  凄厉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沈醉皱眉,正欲挥剑斩断那些手臂,却见圣花忽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金光笼罩之处,那些残魂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竟开始一点点消散,而在他们消散的地方,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缓缓汇入圣花之中。

  “原来如此。”沈醉恍然大悟,“这圣花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还能超度亡魂。难怪花妖要用活人心脏养着它,是怕这些残魂挣脱束缚。”

  他不再犹豫,小心地将圣花连根拔起,收入玉盒中。刚盖好盒盖,脚下的震动便越发剧烈,整个地面开始倾斜,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隐约能看见盘旋的石阶。

  “这是……”沈醉探头望去,只见洞口边缘刻着古老的符文,与他之前在古籍上见过的古墓标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洞口深处传来沉闷的钟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而他手中的玉盒忽然发烫,盒盖竟自行打开一条缝隙,圣花的金色花瓣微微颤动,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沈醉握紧了玉盒,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他知道,这花海迷阵的崩塌并非结束,而是另一场凶险的开始。那古墓深处,除了第七圣物,恐怕还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突然,一道黑影从洞口窜出,快如闪电般扑向他手中的玉盒。沈醉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反手一剑刺出,却只斩下一缕黑色的毛发。那黑影在空中盘旋一周,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竟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上古异兽。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异兽的脖颈上,挂着一块与他腰间玉佩一模一样的半月形玉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