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七圣物在古墓-《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沈醉将圣花收入玉匣时,指尖沾了些花瓣上的金粉。那粉末落在掌心旧疤上,三百年前被玄铁锁链勒出的沟壑竟泛起淡红,像是枯木逢春时冒出的细芽。他望着匣中那朵半开的血色圣花,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此物能让白骨生肌,却医不好早已坏死的心。

  “活死人,肉白骨……终究是骗活人的把戏。”他嗤笑一声,将玉匣塞进乾坤袋。袋中另外六件圣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倒像是在催促他踏上最后一程。

  根据前六圣物暗藏的星图指引,第七圣物藏在北漠深处的黑风古墓。沈醉策马穿过流沙带时,坐骑的蹄子踏碎了一具半露的枯骨,骨殖间嵌着的青铜箭镞已锈成青绿色,箭杆上“镇北军”三个字被风沙磨得只剩残痕。

  “三百年前,这里倒是片好战场。”他勒住缰绳,望着远处那座突兀的土丘。丘顶的黑石在残阳下泛着冷光,石缝间钻出的沙棘果红得像凝固的血,与他记忆里断魂崖的颜色如出一辙。

  古籍上说,黑风古墓是前朝镇北王的陵寝。那位王爷晚年痴迷长生,集天下奇珍筑此地下宫殿,死后却让三千亲兵殉葬。如今地表的封土被风沙啃噬得只剩半截,露出的墓门像是巨兽张开的咽喉,门楣上雕刻的饕餮纹正往下掉碎石。

  沈醉刚要推门,忽然瞥见门轴处缠着几缕银丝。那丝线细如发丝,末端沾着的磷粉在暮色里泛着幽蓝,正是南疆“牵机门”的独门暗器——触之即断筋脉,比毒蛇的獠牙更阴狠。

  “倒是有客人先来了。”他屈指一弹,三道玄冰真气破空而出,银丝瞬间被冻成冰棱。随着“咔嚓”脆响,冰棱坠地的刹那,墓门后传来一阵重物拖拽的声响,像是有人被机关吊在半空挣扎。

  他推门而入时,一股混合着尸臭与檀香的浊气扑面而来。甬道两侧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亮了地上蜿蜒的血迹。尽头处,三个穿着黑衣的修士正被铁链穿透琵琶骨,悬在半空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他们腰间挂着的铜牌上,“牵机”二字已被血污浸透。

  “牵机门的手段,用来对付自己人倒是利落。”沈醉踢开脚边的断剑,剑柄上还缠着半块衣角,布料的暗纹与那几人身上的黑衣截然不同。

  甬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镇北王的生平,最后一句“得七圣物者,可开长生路”被人用利器凿得深陷,边缘的石屑里掺着新鲜的血。沈醉指尖抚过那些凿痕,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他猛地侧身,数十支青铜弩箭擦着肩头钉入石壁,箭簇上的倒钩挂着几缕玄色衣料。抬头望去,穹顶的石板正在缓缓移动,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弩机,机括上的兽牙咬着淬了黑毒的箭镞,毒汁滴落的声响在空荡的甬道里格外清晰。

  “连自己人都杀,看来这第七圣物,比我想的更诱人。”沈醉冷笑一声,足尖点地掠至石壁前。那些刻画着镇北王功绩的浮雕里,有块刻着“一统漠北”的石板边缘泛着新痕。他运起真气拍向石板,石壁应声而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暗门后是条向下的石阶,阶面铺着的金砖已被踩得凹陷,缝隙里嵌着些干枯的手指骨。沈醉数着台阶往下走,每走九阶,空气里的血腥味便重一分。走到第九十九阶时,脚下忽然传来空洞的回响。

  他俯身敲了敲台阶,石面下传来水声。指尖凝起玄冰真气刺入石缝,冰层蔓延之处,竟露出个丈许宽的水牢。牢中漂浮着数十具尸体,有修士打扮的,也有穿着铠甲的兵卒,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血。

  “是‘血尸蛊’。”沈醉认出尸体皮肤上浮现的青黑色纹路,那是南疆最阴毒的蛊术,中者会沦为只知饮血的傀儡。他忽然注意到水牢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半开的锦盒,盒中垫着的丝绸上,残留着与圣花相似的金粉。

  “看来有人比我更懂圣物的用法。”他正欲掠过水牢,忽然听见水底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水面泛起浑浊的涟漪,一具穿着玄甲的尸体缓缓浮起,头盔滚落时,露出张被蛊虫啃得面目全非的脸——可那双眼睛里,却嵌着两颗猩红的珠子,正死死盯着沈醉。

  血尸猛地张开嘴,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蛊虫从它咽喉里飞出来,在空中连成道黑线。沈醉挥剑斩去,剑气劈碎蛊虫的瞬间,水牢四周的石壁忽然裂开,更多的血尸从暗格里涌出来,腐烂的手掌抓向他的脚踝。

  “雕虫小技。”他反手取出圣叶,叶片上的灵光骤然暴涨。那些扑来的血尸在灵光中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像被烈火灼烧般融化,唯有石台上那具玄甲血尸纹丝不动,胸口的护心镜反射着灵光,镜面上刻着的北斗七星阵正缓缓转动。

  沈醉瞳孔微缩——那护心镜的纹路,与六件圣物组合的星图分毫不差。

  他足尖点在血尸头顶,正要取下护心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望去,只见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石阶口,手中握着半朵枯萎的圣花,花瓣上的金粉正簌簌掉落。

  “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女子的声音像碎玉相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六件圣物在你手中,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沈醉认出她腰间的玉佩——那是前朝皇室的“苍龙佩”,三百年前他叛出仙门时,曾在一位故人腰间见过相同的物件。

  “镇北王的后人?”他握紧了剑柄,“放血尸蛊,杀牵机门的人,就是为了这护心镜?”

  女子轻笑一声,抬手摘下兜帽。她的左脸覆着银质面具,右脸却美得惊心动魄,只是眼角的红痣与沈醉记忆里那抹朱砂重合时,他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圣花的根茎缠住,泛起久违的钝痛。

  “沈公子不认得我了?”女子指尖抚过面具边缘,“当年在断魂崖,你可是亲手把我推下去的。”

  沈醉的剑骤然出鞘,剑气劈开了水牢上空的蛛网:“苏晚璃?你没死?”

  三百年前,这个女人在他被仙门追杀时,用淬毒的匕首刺穿他的肺腑,却又在他坠崖前,塞给他半颗续命丹。他一直以为她早已死在崖底的罡风里,却没想会在这古墓深处重逢。

  苏晚璃晃了晃手中的枯花:“托圣花的福,捡回半条命。只是这圣物虽能活死人,却医不好我这张脸。”她忽然将枯花掷向血尸,花瓣触到护心镜的刹那,镜面骤然碎裂,露出里面一枚刻着蛇纹的青铜令牌。

  “第七圣物,‘镇魂令’。”苏晚璃的声音带着狂热,“有了它,就能操控这古墓里的三千殉葬亲兵,到时候别说仙门,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沈醉看着那枚令牌,忽然注意到血尸胸口的伤口处,露出半截染血的布条。布条上绣着的并蒂莲,与他当年送给苏晚璃的剑穗一模一样。

  “你要这令牌,是为了复仇?”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是为了完成镇北王的遗愿?”

  苏晚璃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结印。随着她指尖落下,水牢里的血尸忽然躁动起来,腐烂的身躯竟开始拼接,转眼便组成道尸墙,挡住了沈醉的去路。而那枚镇魂令,正随着血尸的蠕动,缓缓沉入水底。

  “沈公子,咱们做个交易如何?”苏晚璃退到暗门边,面具下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你帮我拿到令牌,我告诉你当年推你坠崖的真正原因。”

  沈醉正要追击,忽然听见水底传来龙吟般的巨响。水面炸开的瞬间,一头背覆鳞片的巨蛟破水而出,蛟眼盯着的不是他,而是苏晚璃手中那半朵枯花。更令人心惊的是,巨蛟的脖颈处,竟戴着个刻着“镇北”二字的青铜项圈。

  “看来镇北王留的后手,不止血尸啊。”沈醉望着巨蛟张开的血盆大口,忽然觉得这古墓里的机关,远比记载中更凶险。而苏晚璃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惊慌,让他隐约觉得,这个女人知道的秘密,或许比七圣物加起来还要重要。

  巨蛟的尾鳍扫向苏晚璃的刹那,沈醉忽然瞥见她袖中滑落的半张地图,图纸边缘的火漆印上,印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标记——那是三百年前,将他视作邪魔的仙门联盟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