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守护大阵启动光芒盛-《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沈醉踏着碎月站在部落祭坛顶端时,靴底碾碎的不仅是凝结的霜花,还有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三天前巫女占卜时龟甲裂开的纹路仍在眼前游走,那些交错的裂痕像极了此刻天边压下来的乌云——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正翻涌着数不清的恶意。

  “咚——咚——咚——”

  祭台下的青铜钟被敲响第三遍时,部落里最后一盏油灯也灭了。篝火在广场中央缩成一团暗红,映着三百勇士握紧兵器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们脖颈上挂着的兽牙项链碰撞作响,倒比巫女吟唱的安神咒更能定人心神。

  “沈先生,真要启动‘血藤阵’?”部落首领阿古拉的声音带着颤,他粗糙的手掌抚过祭坛边缘刻满符文的石碑,“这阵法一旦启动,需以族中精血为引,战后至少半数族人会灵力亏空……”

  沈醉低头看着祭坛中央那株蜷缩的枯藤,藤蔓上的尖刺闪着暗金色的光。这是部落传承千年的守护阵眼,平日里看似毫无生气,实则根系早已盘虬在整个部落地下,每一条根须都连着族人的血脉。

  “亏空总比灭族好。”他指尖划过腰间的镇魂铃,铜铃上的符文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你当那些杂碎是来抢粮食的?他们腰里挂着的骷髅头,每个眼眶里都嵌着噬魂晶,摆明了是要把整个部落变成养尸地。”

  话音未落,西北方的丛林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不是夜风扫过树叶的沙沙声,而是某种沉重的东西碾过地面的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阿古拉猛地抬头,只见黑暗中亮起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像坠落在地上的鬼火,正一点点朝部落逼近。

  “来了!”沈醉低喝一声,反手将三枚血色符文拍在祭坛石碑上。符文没入石纹的瞬间,整座祭坛开始震颤,地下传来类似龙吟的嗡鸣,那些枯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尖刺上渗出晶莹的液珠,落地便化作蜿蜒的血线。

  “族人们!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巫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摘下腕间的银镯,锋利的镯沿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鲜红的血珠滴落在枯藤上,原本暗金的尖刺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启动大阵——!”

  三百勇士同时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脚下的土地里。下一秒,整个部落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血色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从地下窜出,在半空中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藤蔓上的尖刺碰撞摩擦,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将部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血色穹顶之下。

  “那是什么?!”有年轻勇士惊呼出声。

  沈醉抬头望去,只见黑暗中缓缓浮现出数十个佝偻的身影。他们穿着破烂的黑袍,裸露的手臂上爬满灰黑色的鳞片,手里拖着的锁链上拴着无数骷髅头,每颗头颅的嘴巴都在无声开合,像是在诉说生前的痛苦。为首的黑袍人身材异常高大,兜帽下露出的下巴上,盘踞着一条蜈蚣状的血色纹身。

  “尸傀宗的杂碎。”沈醉嗤笑一声,指尖捻起一缕血藤的尖刺,“当年被正道追杀得像丧家犬,如今倒敢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撒野。”

  黑袍人似乎听见了他的话,停下脚步。锁链拖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里只剩下血藤生长的嘶嘶声。他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露出一张被鳞片覆盖的脸,唯有那双眼睛是纯粹的漆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沈醉……”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三百年不见,你竟躲在这种地方养老?”

  沈醉瞳孔微缩。这声音……有点耳熟。

  没等他细想,黑袍人忽然挥手。那些被锁链拴着的骷髅头骤然睁开眼睛,眼窝里的噬魂晶爆发出绿光,竟在血色穹顶上烧出一个个黑色的窟窿。血藤发出痛苦的嘶鸣,穹顶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破阵!”黑袍人一声令下,身后的尸傀们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他们手里的骨刃砍在血藤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砍一刀,就有一缕黑气顺着藤蔓蔓延,让那些鲜红的藤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加固阵法!”阿古拉嘶吼着,将更多的精血注入地面。血藤穹顶的光芒又亮了几分,枯萎的地方重新抽出新芽,尖刺上的红光甚至逼退了那些黑气。

  沈醉站在祭坛顶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尸傀宗的手段比三百年前阴毒了数倍,他们显然研究过血藤阵的弱点——噬魂晶的黑气专克生灵精血,而血藤阵恰好以精血为根基。再这样耗下去,不等对方破阵,部落的人就先被吸干了。

  “阿古拉,守住阵眼!”沈醉忽然跃下祭坛,镇魂铃在他掌心发出清越的响声,“我去会会老朋友。”

  他足尖点过血藤编织的穹顶,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藤蔓就生出新的尖刺。黑袍人见状冷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与沈醉的镇魂铃竟有几分相似。

  “镇魂铃……当年你从尸傀宗盗走的宝贝,今日该物归原主了。”黑袍人摇动铜铃,刺耳的铃声如同指甲刮过玻璃,血藤穹顶竟剧烈震颤起来,有些薄弱处甚至出现了裂痕。

  沈醉眉头紧锁。这铃铛确实是他三百年前从尸傀宗抢的,可眼前这人的语气,仿佛与他有深仇大恨。他仔细打量着对方脸上的鳞片,忽然想起一个人——当年尸傀宗宗主的关门弟子,那个被他废了修为、扔进尸坑的疯子。

  “是你,墨魇?”沈醉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年没把你挫骨扬灰,倒是我手软了。”

  墨魇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鳞片下的皮肤因激动而涨红:“手软?沈醉,你斩我手臂、毁我容貌时,可没说过手软!今日我带了‘万尸窟’的老朋友们来,就是要让你尝尝被啃噬到骨头都不剩的滋味!”

  他猛地扯断锁链,那些骷髅头瞬间化作黑色的雾气,在空中凝聚成数十只利爪,狠狠抓向血藤穹顶。“咔嚓”一声脆响,穹顶东南角的血藤应声断裂,黑气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不好!”阿古拉急得双目赤红,想要冲过去修补缺口,却被巫女拉住。

  “不能去!”巫女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里的黑气有腐蚀性,靠近就会被吸干精血!”

  沈醉眼神一凛,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镇魂铃上。铜铃爆发出金色的光芒,铃声不再清越,反而变得厚重如钟鸣。那些涌进来的黑气在铃声中剧烈翻滚,竟像是遇到了克星般开始消散。

  “血祭镇魂铃?”墨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狞笑,“没用的!我这‘蚀骨雾’里掺了百种尸毒,你的镇魂铃最多能撑半个时辰!”

  他说得没错。沈醉能感觉到镇魂铃的金光正在减弱,掌心的铜铃烫得惊人,像是要融化一般。血藤穹顶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有些地方的藤蔓已经彻底枯萎,露出外面黑压压的尸傀群。

  部落里的勇士们开始恐慌,有人的兵器掉在地上,发出绝望的脆响。阿古拉死死咬着牙,嘴角溢出鲜血——他已经将自己一半的精血注入了阵眼,再这样下去,不等破阵就会油尽灯枯。

  沈醉深吸一口气,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纵身跃出了血藤穹顶,镇魂铃在他手中旋转,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墨魇见状大喜:“蠢货!竟敢主动出来送死!”

  尸傀们蜂拥而上,骨刃和利爪同时落在沈醉的护罩上。金光剧烈晃动,沈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但他没有后退,反而一步步走向墨魇,镇魂铃的铃声越来越响,竟让那些尸傀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你以为我出来是送死?”沈醉的声音透过铃声传出去,带着冰冷的笑意,“墨魇,你忘了血藤阵的另一个名字?”

  墨魇一愣,随即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共生阵’。”沈醉一字一顿地说,“它不仅能守护,还能……反噬。”

  就在这时,那些缠绕在尸傀身上的枯萎血藤忽然活了过来,尖刺狠狠扎进尸傀的身体里。墨魇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尸傀的联系正在被切断,那些被血藤刺中的地方,正冒出黑色的烟雾——那是尸傀的本源之力!

  “不!不可能!”墨魇疯狂地摇动青铜铃,试图夺回控制权,可一切都是徒劳。血藤如同贪婪的蛇,疯狂吸收着尸傀的力量,然后将这些力量传回部落,血藤穹顶的光芒重新变得璀璨,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

  沈醉看着墨魇惊慌失措的样子,冷笑一声。他早就发现血藤阵的异常,这些藤蔓不仅能吸收生灵精血,还能吞噬邪祟的力量。墨魇以为找到了阵法的弱点,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他设下的陷阱。

  尸傀们在血藤的反噬下纷纷溃散,化作黑烟消散。墨魇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消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猛地看向沈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沈醉!你我同归于尽!”

  他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拔开瓶塞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弥漫开来。沈醉瞳孔微缩,那是尸傀宗的禁术“尸爆符”,一旦引爆,方圆十里都会化为焦土!

  就在墨魇准备捏碎瓷瓶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刺目的白光忽然从血藤穹顶内部爆发出来,比血藤的红光和镇魂铃的金光都要耀眼。沈醉和墨魇同时被这光芒笼罩,动作瞬间僵住。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白光中竟传来一阵清越的歌声,既不是部落的歌谣,也不是邪祟的咒文,而是一种……古老而圣洁的调子。

  墨魇手中的瓷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脸上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那些被血藤吞噬的尸傀力量竟在白光中倒流,重新回到他体内,只是这一次,那些力量不再是黑色,而是变成了纯粹的白色。

  “这……这是什么……”墨魇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迷茫。

  沈醉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那白光中蕴含着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不仅在修复他的伤势,还在净化他体内因修炼邪术而积累的戾气。这股力量……很熟悉,像是在哪里感受过。

  血藤穹顶在白光中轻轻摇曳,原本狰狞的尖刺变得圆润,上面开出了一朵朵洁白的小花。部落里传来惊呼和赞叹,那些因精血损耗而虚弱的族人,脸色竟开始红润起来。

  只有沈醉注意到,在白光最盛的地方,祭坛中央的枯藤根部,竟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着一袭白衣,身形窈窕,像是一个女子的轮廓。

  而就在这时,那影子忽然抬起头,仿佛穿透了时空,与沈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沈醉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这个影子……他认识。

  三百年前,在断魂崖边,那个给了他最后一剑,又偷偷塞给他半颗续命丹的女子——苏晚璃。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白光中的歌声忽然拔高,墨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沈醉看着他的身体在白光中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血藤穹顶的光芒渐渐收敛,重新变回之前的血色,只是那些白色的小花依旧在藤蔓上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部落里一片欢呼,勇士们互相拥抱,庆祝着胜利。

  只有沈醉站在原地,望着祭坛中央那个渐渐消失的白衣影子,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远比一场胜利要复杂得多。而苏晚璃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不仅搅乱了他的心绪,更让他隐隐觉得,三百年前的那些恩怨,或许从未真正结束。

  就在这时,巫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沈醉猛地回头,只见血藤穹顶的正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里传来阵阵咆哮,似乎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准备破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