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剑影留情暗心惊-《第八把剑:救赎》

  八十回合后,严慕寒的衣襟已被汗水浸透,发丝黏在额角,却愈显冷艳。

  徐志豪的剑尖始终与她要害保持着半寸距离,却在她剑穗缠住他剑柄的瞬间,突然变招 “流星赶月”,剑尖如闪电刺向她肩侧 “云门穴”。

  这是杀招。

  严慕寒旋身避开,绝爱剑擦着他头皮划过,割断一缕青丝。

  两人同时力竭后退,擂台青砖上已满是深浅不一的剑痕,恰似纵横的星河。

  “徐某…… 输了。” 徐志豪抱拳,耳尖红得几乎滴血,“严阁主的‘绝爱剑’,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银蝶步摇上,想起方才交手时,她眼尾微挑的弧度,比他在雁荡山见过的新月更动人。

  台下忽然爆发出喝彩。

  “这才是高手对决!”

  “严阁主好俊的身手!”

  蒲红羽的声音从阴影中飘来:“这剑痴莫不是个情痴?最先那几招,倒像是在护花。”

  此言一出,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

  徐志豪的耳尖瞬间红到脖颈,却梗着脖子不反驳,只敢用余光瞥向严慕寒。

  严慕寒收剑入鞘,银铃轻响:“徐公子承让。方才若不是你留手……”

  “不。” 徐志豪突然抬头,目光灼灼,“严阁主凭真本事胜出,徐某心服口服。”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仿佛参透了某种桎梏,“在下曾以为‘快剑’便是天下无敌,今日才知,剑势之外,更有‘剑意’二字。严阁主的剑如寒梅映雪,徐某的剑不过是粗铁顽石。”

  只向严慕寒再施一礼,转身下台时,腰间剑穗不小心勾住她的银铃,发出清脆的 “叮” 响。

  抬眼时,正撞上徐志豪转身时匆匆一瞥的目光 —— 那目光如盛夏骤雨前的蜻蜓,轻盈却又带着灼热的温度。

  李俊儒望着擂台上相揖的两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鼻子。

  严慕寒发间的银蝶步摇在阳光下晃动,竟让他想起蜀都的春日,张艺雅别着同款步摇在梅树下煮茶的模样。

  “情痴也好,剑痴也罢,” 王桦清灌了口酒,“能让严阁主险胜,这小子的剑,已入化境。”

  李俊儒未答话,目光落在徐志豪转身时仍频频回望的背影上。李俊儒此刻攥紧的掌心,明明未握剑柄,却已满是薄汗。

  严慕寒下台时,瞥见李俊儒望向自己的目光,忽然想起昨夜望月亭的对话。

  月光下他说 “江湖人如月”,可此刻的日光里,他眼中的复杂神色,却比深潭更难捉摸。

  演武场的风卷起她额间碎发,严慕寒伸手拂开。

  “慕寒剑术精进不少。” 李俊儒的声音平稳如常,唯有眼尾微挑的弧度,泄露了几分异样,“方才那招‘绝爱?无痕’,比在剑阁时快了三分。”

  严慕寒转身,见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鼻子 —— 那是他心事翻涌时的习惯。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剑阁,她哭着问 “情为何物”,他那时说 “情是剑鞘,亦是枷锁”。此刻他站在阳光下,衣摆扬起的弧度与昨夜望月时别无二致,可眼底的深色,却比十年前更浓。

  “殿主过奖。”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银铃剑穗垂落如断弦,“徐志豪的快剑确实难敌,若不是……”

  “他未留手。” 李俊儒打断她,目光落在徐志豪远去的背影上,后者的青衫上还沾着她方才挥剑带起的桃香,“你赢在‘剑意’,绝爱阁的‘情’,终究比他的‘痴’更锋利。”

  严慕寒忽然意识到,他口中的 “情” 与 “痴”,或许从来不是剑理,而是她发间的银蝶步摇,是他每次欲言又止时紧握的剑柄。

  台下忽然传来骚动,王桦清的暴喝混着酒葫芦落地声:“东瀛狗又上台了!这次是谁?”

  当东瀛团女子花见琉璃踏上擂台时,演武场的喧嚣陡然化作倒吸冷气的惊呼。

  她身着月白色振袖和服,袖口三朵雪樱纹随动作舒展,腰间短刀裹着鲛绡,刀柄处嵌着细碎的月光石,每一步都似踏在琴弦上,轻盈却又暗藏杀机。

  魏霜然的回应是一声低笑,指尖轻抚刀鞘上的蝴蝶纹路。

  李俊儒微微皱眉,他已认出了魏霜然手上的那把刀,正是张陆伟的飘渺之刃,刀刃泛着幽青光芒,与花见琉璃的短刀形成冰与火的对峙。

  “久闻东瀛有‘雪女’之称的花见小姐。” 魏霜然的刀穗扫过台边铜灯,火光在她眼尾朱砂痣上跳跃,“可敢接我这把‘千变刀’?”

  花见琉璃的回应是骤然出鞘的短刀,刀光如冰晶碎裂,竟在空气中凝出六片雪樱虚影。

  台下哗然 —— 这是东瀛古流 “雪樱三式”,每一片虚影都是致命杀招。

  魏霜然的飘渺之刃划出圆弧,刀身竟在空中分裂出三道残影。

  两人刀光交织如银河倒卷,雪樱虚影与蝴蝶残影相撞,竟在青砖上炸出细碎冰屑与荧光粉末。

  “好!”

  “这才是美人刀的巅峰!”

  前二十招,两人步法如镜中花影,花见琉璃的 “雪女步法” 诡谲灵动,魏霜然的 “蝶影迷踪” 则轻盈飘忽,刀光始终相差毫厘,却又始终无法真正触及对方。

  樱井半藏的声音忽然从东瀛席位传来:“她的刀势依赖上盘,琉璃,攻下三路!”

  花见琉璃的瞳孔骤缩,短刀突然变招,刀刃如毒蛇钻穴,直奔魏霜然膝弯 “阴陵泉穴”。

  这一变招让魏霜然的 “千变刀” 出现刹那破绽,雪樱虚影擦着她小腿划过,在绸缎靴面上留下三寸长口。

  “小心!” 台下有人惊呼。

  魏霜然借力旋身,却见花见琉璃的短刀已抵住她腰侧 “章门穴”,刀刃距离肌肤仅有半寸。

  “魏姑娘,你的刀,太慢了。” 花见琉璃的冷笑混着冰屑,“东瀛的雪,能冻住中原的蝴蝶。”

  演武场的气氛跌至冰点,唯有魏霜然发间银蝶步摇在风中轻颤,竟似不肯服输的蝶翼。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西北角落传来,混着风沙的粗粝:“刀势要变,需先变心。”

  所有人循声望去,却见阴影中立着个灰衣斗篷人,帽檐压得极低,唯有下巴处露出半寸苍白皮肤。

  花见琉璃的短刀骤然迟疑,魏霜然趁机旋身,飘渺之刃划出半轮残月,竟是那幻刃居士的 “月蚀刀” 招式。

  “你……” 花见琉璃的瞳孔骤缩,她分明看见,魏霜然的刀势里突然多了几分沧桑,竟与方才的轻盈截然不同。

  “千变刀的精髓,从来不在招式。” 灰衣人的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指尖缠着的青色布条,“在变,亦在不变。”

  魏霜然的刀势陡然加快三倍,刀刃上的蝴蝶纹路竟泛起荧光,每一道刀光都精准点在花见琉璃的 “雪樱三式” 破绽处。

  花见琉璃的雪樱虚影接连破碎,短刀被逼得节节败退,鲛绡刀鞘竟被划出三道深痕。

  她惊觉对方的刀势忽而如太行莽莽,忽而如秦淮婉转,恰似中原武学的万千气象,偏偏又藏着东瀛忍术的诡谲。

  “你的刀……” 她的步法终于乱了,“为何能融贯中西?”

  魏霜然的刀尖抵住对方咽喉,刀背上的蝴蝶纹路泛着微光:“因为真正的刀,见过江湖的全貌。”

  台下的掌声如暴雨倾盆,却无一人识破灰衣人的来历。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仗义执言的江湖客。

  灰衣人转身时,酒葫芦的布带在风中扬起,绳结末端的穗子竟编成三股麻花。

  灰衣人已消失在人群中,唯有一缕酒香随夜风掠过李俊儒鼻尖。

  李俊儒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他当然早已认出了那个灰衣人是谁。

  那结绳手法跟当年在天津醉仙楼与他喝酒那人的手法一模一样。

  更何况,这天下能如此掌握“变”的精髓的就那一人而已——幻刃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