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汉江边-《第八把剑:救赎》

  苏轻晚失踪案告破的消息已像长了翅膀,顺着茶馆的铜壶、酒肆的幌子撒遍了大江南北的江湖角落。

  西街的 “老茶客” 茶馆里,说书先生刚敲醒惊堂木,底下就有人拍着桌子追问:“先生!您快说说,那忠伯真就是沈青崖?藏了三十年,连镇北王都没识破?”

  先生捋着山羊胡,眼神扫过满座茶客,声音陡然拔高:“诸位有所不知!这沈青崖当年坠崖未死,改头换面进了王府,从杂役做到总管,他不仅毁了容,连走路的姿势都改了!若不是儒帅设局,让严阁主扮作青绣娘引蛇出洞,再凭着半张残画揪出破绽,恐怕这秘密还要埋到地底下!”

  邻桌的绿林汉子听得拍腿叫好:“还是儒帅厉害!那沈文彦也是个可怜虫,被亲爹当枪使,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也算咎由自取!”

  “可怜?他骗苏小姐的情意,还帮着沈青崖谋夺边防图,若不是儒帅早有准备,北方数亿百姓都要遭难!”

  一时之间,几乎各地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可是没过几个时辰,人们的目光和焦点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

  八月十五,汉江决战!

  江湖人总这样,永远追逐着最新的刀光剑影,仿佛只有生死对决,才配得上热闹二字。

  而此刻的汉江边上,风正卷着水汽,李俊儒和严慕寒并肩走在江堤上。

  “明天就是十五了。” 严慕寒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她侧头看向李俊儒,见他望着江面出神,眼底的沉郁比江水还浓,“王桦清和张陆伟还是没消息吗?”

  李俊儒缓缓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江湖上的人查了好几天了,连他们常去的酒肆、剑庐都翻了个遍,别说人影,连半点气息都没找到。”

  他顿了顿,胸口像被什么堵住:“我就算想调解,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严慕寒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别太急。他们都是武痴,或许是找地方闭关调整状态去了。再说,以他们的性子,既然约了十五,就不会失约。”

  李俊儒没再说话,只是望着江面的白帆渐渐远去。

  两人沿着江堤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渐渐热闹起来。

  一家挂着 “望江楼” 匾额的酒楼立在江边上,朱红的梁柱上雕着游龙,二楼的雅间窗户敞开着,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江水的腥甜,勾得人食欲大开。

  两人刚踏进酒楼,店家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两位客官里面请!楼上视野好,能看到整个汉江!”

  两人上了二楼,推开雅间的门—— 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几道菜还冒着热气,清蒸鲈鱼的鲜气、酱鸭的油香混着烫好的女儿红香气,扑面而来。

  而桌边坐着的女子,是一名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正是花见琉璃。

  她见两人进来,立刻起身行礼:“主人,慕寒姐,你们来了。”

  严慕寒走上前,笑道:“倒是你细心,点的菜都是我们喜欢的。”

  “应该的。” 花见琉璃笑道,又给两人斟上酒,“这女儿红是望江楼的陈酿,埋了十年,主人应该会喜欢。”

  李俊儒坐下,端起酒杯浅啜一口,酒液的醇厚顺着喉咙滑下,却没驱散心底的沉郁。

  三人边吃边聊,可话题绕来绕去,终究还是会落到汉江决战上。

  就在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音大得盖过了楼下的人声。

  “都跟你们说了!我家老爷子这次下了血本,直接押了二十亿在张陆伟身上!你们还犹豫什么?这汉江决战,压根就没悬念!”

  “李少说得对!张陆伟的刀千变万化,王桦清一定不是对手!”

  “可不是嘛!我也押了五百万,跟李少走,压张陆伟赢!”

  “你们没听江湖上的传言?张陆伟入武圣境比王桦清早了几个月,王桦清的刀再沉,也破不了他的防御!这决战就是走个过场,最后赢的肯定是张陆伟!”

  粗声粗气的议论声透过门缝钻进来,像针一样扎在李俊儒心上。

  那些声音里裹着银子的底气,带着看热闹的兴奋,仿佛 “张陆伟赢” 是板上钉钉的事,连 “万一输了” 的可能性都没人提及 —— 在他们眼里,这场决战不是两位武痴的生死较量,而是一场稳赚不赔的赌局,赌注越大,越显得自己有眼光。

  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眼底的沉郁更浓了。

  严慕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冷意:“这些人…… 把决战当赌盘也就罢了,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好像王桦清和张陆伟的生死,只是他们赢钱的工具。”

  花见琉璃冷冷道:“江湖人总说‘生死看淡’,可看淡的从来不是自己的生死,是别人的。”

  李俊儒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又有几分悲凉:“他们没错,只是江湖本就如此。昔年剑神西门吹雪和剑仙叶孤城决战,不也有人在暗处开盘下注?有人看热闹,有人赌输赢,没人会在意,那两个要分生死的人,也曾是别人的朋友、别人的知己。”

  “他们俩,一个是江南刀王,一个是幻刃居士,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李俊儒的声音轻得像江水的涟漪。

  “可在这些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两个能带来赌注的‘筹码’。赢了,有人欢呼;输了,有人惋惜,然后很快就会被下一场热闹取代。没人会记得,他们也曾有过不想动手的时刻。”

  严慕寒看着他眼底的落寞,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至少你还记得。你一直在找他们,想调解,这就够了。”

  李俊儒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汉江,江面的风卷着浪,拍在堤岸上。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 “砰” 地一声推开,一群穿着汉子涌了进来,为首的青年留着油亮的头发,脸上带着倨傲的笑,见到房里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的包间里?” 青年叉着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这包间我每次来都订,早就习惯了,你们换个地方去!”

  李俊儒抬眼看向他,语气平淡:“菜已经上好了,都快凉了,不方便换。”

  “不方便?” 青年指着桌上的菜嗤笑,“不就是几盘破菜?多少钱,我赔给你!这汉江边上哪个不给我李少爷面子?我说让你们换,你们就得换!”

  他身边的跟班立刻跟着起哄:“就是!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李少吃饭!”

  吵嚷声引来了服务员,她赶紧跑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变得为难。

  她对着李俊儒连连鞠躬,语气里满是歉意:“这位先生,实在对不住,这位是李老板的儿子,他每次来都要这间包间…… 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给您换个更大的包间,您看行吗?”

  李俊儒看着服务员为难的模样,又看了眼那倨傲的李少爷,忽然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不换。”

  服务员还想再劝,却被李少爷一把推开:“别跟他们废话!这地方老子说了算!你赶紧去干你的活,不然我让你老板炒了你!”

  服务员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给李俊儒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李少爷更是得意,上前一步,指着李俊儒的鼻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汉江边上最大的盐商,手下养着几百号人,在这地界上,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边的跟班们也跟着叫嚣:“就是!李少爷给你们面子,你们别不识抬举!”

  “再不走,我们就动手了!”

  李俊儒抬起眼,眼底的温和早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寒意,他看着李少爷,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说完了没?说完了就滚。”

  “你敢让我滚?” 李少爷脸色瞬间涨红,眼看就要动手,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我看你是活腻了!”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李俊儒的衣角,一道身影突然如鬼魅般闪到他面前。

  花见琉璃不知何时已站在李少爷身前,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听 “啪” 的一声脆响,像惊雷在雅间里炸开。

  李少爷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一口鲜血混着两颗带血的门牙喷了出来。

  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李少爷的跟班们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李少爷捂着红肿的脸,看着花见琉璃,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有几分不敢相信:“你……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花见琉璃站在原地,眼神冷得像冰:“骂我主人,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