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挣扎”-《人机冥王与病娇女神》

  哈迪斯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遮天蔽地的大嘴,残暴的神王克罗诺斯将他吞噬。

  这是……起点?他被克罗诺斯吞噬的那一刻?轮回的……开端?

  无尽的愤怒、绝望与被愚弄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难道他倾尽所有的自斩,换来的只是又一次重置?只是从轮回的“轴心”变回了棋盘上那颗最初的棋子?

  不。

  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星火,在他灵魂深处骤然亮起。

  他看着那足以吞噬神王、令万物归墟的恐怖景象,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挣扎,只有一片万古沉淀下的冰冷与……厌倦。

  他轻轻抬起了手,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神力,只是对着那片毁灭的景象,如同拂去眼前的尘埃般,随意地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碰撞的轰鸣。

  那吞噬一切的巨口,那狂暴的时空乱流,那属于克罗诺斯的滔天神威,就在他这随意一挥之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彻底地灰飞烟灭。

  眼前不再是克罗诺斯黑暗的腹腔,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时空。

  而是一片绝对的“无”,一片超越了卡俄斯世界定义的虚空。

  唯有前方,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那人拥有一头如同凝结的月光般的苍白长发,身形与哈迪斯一般无二。

  哈迪斯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面对自己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这片虚无中清晰地回荡:

  “又一次见面了,‘莫比乌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或者说,‘我’。”

  那白发身影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来。

  露出的面容,与哈迪斯一模一样,仿佛镜中的倒影。

  只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哈迪斯那深邃的紫罗兰色,而是如同两颗永恒旋转、吞噬一切的粉红色漩涡,里面倒映着无数世界的生灭,无数命运的丝线,无数次的……轮回。

  他看着哈迪斯,粉红色的漩涡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看尽了沧海桑田、万物归墟的极致淡漠。

  他的嘴唇未动,一个平静到令人心寒的声音,却直接响彻在这片虚无,也响彻在哈迪斯的灵魂深处:

  “是啊,次了。”

  哈迪斯(现在的变数)静静地看着莫比乌斯(过去的变数),他感受到了那庞大数字背后所代表的、令人绝望的固化。

  在已经完成的、高达三千多万次的轮回中,每一个事件,每一个选择,甚至每一次看似偶然的灵光一闪,都早已被记录、被计算、被注定。

  在这个由莫比乌斯构成的“轮回系统”内,任何神明的行动,无论是反抗、顺从、阴谋还是爱恋,都不过是早已编写好的代码在按序运行。

  甚至哈迪斯所发现的,所认为的,就连向自己挥刀本身都是轮回中必然发生的的一部分。

  成为莫比乌斯本身,便是最大的一份定数。一种无法摆脱、必然走向循环的宿命。

  本该如此的……

  哈迪斯感受着体内那一点与眼前这个庞大定数截然不同的、跃动着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光芒——那是可能性。

  他是哈迪斯,但他更是变数。

  是过去的哈迪斯——也就是眼前的莫比乌斯——在无数次轮回中,于自身彻底被定数同化的前一刻,分离出下一个自己。

  他强行剥离、保留下自己的“可能性”。

  他将这份火种,这份唯一的变数,托付给了“下一次”的自己。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轮回,当“哈迪斯”即将彻底成为“莫比乌斯”时,他都会将这积累了一世的“可能性”,如同传递火炬般,注入到下一个轮回的“哈迪斯”体内。

  这份可能性,在一次次看似重复的轮回中,悄然积累,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江河。

  它记录着每一次轮回的细节,承载着每一次抗争的意志,凝聚着对超越宿命的渴望。

  1次,10次,100次,次……直至第33,550,336次。

  眼前的哈迪斯,便是这三千三百五十五万零三百三十六次积累的最终产物!是承载了所有“可能性”的集合体!

  莫比乌斯(过去的变数)那红色的漩涡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哈迪斯(现在的变数),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精心雕琢、却又出乎意料的作品。

  他没有否认哈迪斯关于“可能性”积累的推断,那庞大的轮回次数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缓缓开口,那淡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程序检测到异常数据般的“兴趣”:

  “名为‘哈迪斯’的可能性啊……上一个你确实创造了许多‘错误’。在这些无尽的循环中,总有一些不和谐的杂音,一些偏离最优解的冗余在为你警醒…告诉我,这一次,”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哈迪斯灵魂深处积累的所有记忆。

  “你发现了几个?”

  哈迪斯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将这些问题思考了千万遍。

  他平淡地开口,语气如同陈述既定事实:

  “许多。”

  他抬起手指,每说一点,指尖便仿佛在虚无中划亮一道代表“矛盾”的裂痕:

  “第一,倪克斯的‘三相’。”

  “她声称自己扭曲了定数,应当不再是定数女神阿南刻。但如果阿南刻的侧面真的因此消失或分离,为何在我‘初次’见到她时,她依旧是完整的三相女神——黑夜、命运,以及那本该属于阿南刻的、代表‘必然’的第三面?她的神格,从未真正缺失。她的‘坦白’,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角色扮演。”

  “第二,俄刻阿诺斯的‘绝望’与‘反抗’。”

  “他保留了记忆,承受着无数次失去子女的酷刑。若他真的绝望,早已麻木,每一次轮回都只会是更深的沉沦,怎会因我一个‘新变量’的几句话就轻易燃起反抗之心?除非……他的‘绝望’本身,就是一种表演。或者,他的反抗,是你在某个轮回版本中,为了增加‘戏剧性’或测试某种‘可能性’而默许甚至引导的‘剧情’。”

  “第三,莫提斯的‘突变’。”

  “她的转变太过突兀。从智慧冷静的盟友,到偏执疯狂的冥后,仅仅因为倪克斯的‘赠礼’和对历史先例的恐惧?不,这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注入的‘设定’。仿佛在某个节点,你为了让我更专注于‘对抗轮回’这条主线,而刻意简化甚至扭曲了她的情感逻辑,让她从一个复杂的变量,变成了一个……刺激主角的‘工具’。”

  “第四,克罗诺斯的‘清醒’。”

  “他被你的轮回折磨了无数岁月,神志早已被疯狂和时空乱流侵蚀。仅凭我送去的一些‘真相碎片’和巨人的‘说服’,就能让他从彻底的混沌中恢复如此程度的清明,甚至能言善辩,直指核心?这不合逻辑。除非……他的‘清醒’,本就是你在这一次轮回中,为了提供一个‘关键助攻’,而临时‘解锁’的权限。”

  “第五,死神与睡神的‘无知’。”

  “修普诺斯,司掌梦境,他的力量能触及生灵甚至神明最深层的潜意识与记忆碎片。塔纳托斯,伴随死亡,他能感知灵魂的归宿与生命历程的重量。冥界,是亡魂的聚集地,是记忆最终沉淀之所。而轮回,是笼罩整个世界、持续了三千多万次的巨大‘事件’。”

  “作为常驻冥界、权柄涉及意识与终结的核心神明,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怎么可能对轮回的异常、对世界根基的‘陈旧感’、对新生力量的枯竭……毫无察觉?唯一的解释是:他们‘被设定’为无法察觉。或者,他们察觉了,但其反应模式被严格限制,只能按照‘忠诚的冥神’这一角色行事,无法将察觉到的异常转化为有效的质疑或行动。”

  “一个能自由编织梦境、窥探潜意识的神,一个能感知生命本质与终结的神,却对笼罩自身、持续万古的终极命运毫无洞见——这,是比任何力量上的矛盾都更加巨大的逻辑漏洞。”

  ……(欢迎读者开动脑筋补充,作者留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