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脉树影里的新苗-《林砚修仙》

  同脉树影里的新苗

  黑瘴退去后的第一个春天,同脉树的枝桠间突然冒出些新绿——不是往年的同心果芽,而是带着玄铁光泽的细枝,枝上缠着通脉草的藤蔓,藤蔓间还挂着星砂串成的小灯笼。林砚举着照脉镜细看,发现每片新叶的叶尖都有个极小的印记,五瓣叶子凑在一起,正好拼成当年那颗同心果的环纹。

  “是新的灵脉苗!”青禾师父捧着刚发芽的药草凑过来,指尖轻点新枝,“老药农说,这是同脉树在‘记事儿’呢。你看这玄铁色的枝,准是银甲去年熔网时,血珠渗进根须里长出来的。”

  银甲修士蹲在树下,用玄铁小刀小心翼翼地给新枝培土,耳尖比通脉草的花还红:“别瞎说,哪有这么玄乎。”话虽如此,他却特意在新枝周围围了圈细铁栏,栏上还缠了圈醒神花——那是青禾师父去年给他治手伤时用的草药,他偷偷晒干收了起来。

  楚风恰好带着新铸的剑路过,剑鞘上的麒麟纹在阳光下闪了闪,新枝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往他这边歪了歪。“看来这苗认主。”他笑着用剑鞘拨了拨藤蔓,“等它长粗些,正好做柄新剑的剑穗。”

  红毛小狐叼着个竹篮跑过来,里面装着焰尾刚炼的火灵晶碎末,撒在新枝根部时,晶末遇土就化成金色的光,新枝立刻蹿高半寸。“焰尾说,这样能让它长得比去年的同心果还快!”小狐的尾巴扫过铁栏,带起阵风,把青禾师父放在旁边的药篓吹得晃了晃,里面的迷迭香籽撒了出来,落在新枝下的土里。

  林砚调对照脉镜,看着新枝上的嫩芽一点点舒展:“照这速度,秋天就能结出灵脉籽了。老狐说灵脉籽能稳固地脉,咱们把它种到铁城和冰原的灵脉交汇点,以后两边的灵气就能顺着籽脉流动,再也不怕黑瘴反扑。”

  “那得给它起个名。”银甲修士突然开口,手里的铁铲顿了顿,“总不能一直叫‘新枝’。”

  焰尾的火灵晶正好落在铁铲边,晶光里映出五个人的影子。红毛小狐脱口而出:“叫‘同脉枝’呗!跟树一个名,好记!”

  青禾师父笑着补充:“再加个‘韧’字,同脉韧枝——既连着同脉树的根,又带着玄铁的韧劲,多好。”

  楚风颔首:“就叫同脉韧枝。”他抬手在新枝旁的石壁上刻下这三个字,刻痕里立刻渗出淡淡的金光,与新枝的灵气缠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轮流守着同脉韧枝。银甲修士每天清晨都会来熔一小块玄铁,将铁水浇在根须旁,看着铁水渗入土壤时,新枝上会泛起层淡红的光;青禾师父则把不同的草药汁混在一起,试出最适合韧枝的养料——原来用通脉草汁混迷迭香露,能让藤蔓长得最结实;楚风练剑时会特意绕到树旁,让剑穗的麒麟纹对着韧枝,每次都能催出片新叶;红毛小狐和焰尾总爱比赛谁找的星砂更亮,最后往往把星砂全撒在枝上,像挂了串小灯笼。

  林砚则用照脉镜记录着韧枝的生长:三月抽新芽时,叶尖的印记会随着晨光转动;四月缠藤蔓时,通脉草的卷须会顺着玄铁色的枝干打三个结,像是在模仿当年玄铁网的纹路;五月开花时,花瓣里竟藏着极小的灵脉图,把冰原到铁城的路线画得清清楚楚。

  入夏的某个傍晚,铁城突然派人来报:南方灵脉交汇处的土壤开始泛黑,像是蚀灵虫的幼虫在地下啃食。林砚对照照脉镜里的灵脉图,发现黑土的范围正顺着灵脉纹往冰原蔓延,速度比去年的黑瘴还快。

  “是蚀灵虫的卵!”青禾师父翻着老药农的手札,指尖点在“卵喜寒,惧火与玄铁”几个字上,“它们藏在土里,同脉树的果核灰只能杀成虫,治不了卵。”

  银甲修士立刻扛起工具:“我去熔玄铁锭,把铁水浇进土里,烫死它们!”

  “不行,”楚风摇头,“灵脉交汇处的土壤连着地脉核,用铁水会伤了根本。”他看向同脉韧枝,枝上的藤蔓正缠着片新叶,叶子上的灵脉图闪着微光,“或许……得靠它。”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韧枝的根须不知何时已往地下延伸了很远,根须上的绒毛闪着和玄铁网一样的红光。林砚突然想起老狐说过,同脉树的根能顺着灵脉纹生长,哪里有灵脉异动,根须就会往哪里扎。

  “韧枝的根须一定已经触到虫卵了!”林砚调亮照脉镜,果然在镜中看到:韧枝的根须正缠着一团团白色的虫卵,根须上的玄铁光泽变得极亮,虫卵接触到根须的地方正在发黑——原来它早就在默默杀虫卵。

  “但它的根长得太慢,赶不上虫卵扩散的速度。”焰尾的火灵晶在掌心跳动,“得帮它一把。”

  楚风剑穗一扬,麒麟纹的金光落在韧枝上:“银甲,熔玄铁时混你的血,增强根须的玄铁气;青禾,把通脉草汁和星砂调成糊状,涂在韧枝的主干上,让藤蔓长得更快;红毛,你带着焰尾去通知铁城的护脉卫,让他们在灵脉交汇处撒同脉果的果核灰,拦住虫卵往南跑;林砚,用照脉镜锁定所有虫卵的位置,我们跟着根须走。”

  分工落定,银甲修士往熔炉里添了块玄铁,割破手指把血滴进铁水——这次他没躲,任由青禾师父举着药膏在旁边等着,铁水浇进土里时,韧枝的根须突然爆出片红光,像条红色的闪电,瞬间扎向黑土最深处。

  林砚举着照脉镜紧随其后,镜中映出根须在地下穿梭的轨迹:它们避开地脉核的要害,专往虫卵密集的地方钻,每缠上一团虫卵,根须上的玄铁光泽就亮一分;楚风的剑穗始终对着韧枝的主干,金光顺着枝干往下淌,帮根须劈开坚硬的土层;青禾师父调制的糊状药剂让藤蔓疯长,很快就在地面织成张绿网,网眼上的星砂一遇虫卵就炸开,把漏网的虫卵烧成灰。

  当红毛小狐和焰尾带着铁城的护脉卫赶来时,正好看到最壮观的一幕:同脉韧枝的根须从地下钻出,在地面上结成个巨大的玄铁色网,网眼里的通脉草藤蔓正冒着热气,所有接触到网的黑土都在翻白,虫卵被烫得滋滋作响。而韧枝的主干上,新结出了颗小小的果子,果子上的印记不再是环纹,而是五个人的印记交叠在一起,像朵攥紧的拳头。

  “成了!”银甲修士的手还在流血,却笑得露出牙,“你看那果子,长得多像颗玄铁锭!”

  青禾师父赶紧拉他坐下涂药膏:“别乱动,伤口又裂了。”指尖碰到他手背时,两人都没躲,药膏的清凉混着玄铁的热气,在空气中漫开层淡淡的香。

  林砚收起照脉镜,镜盒里又多了片新叶,叶面上的灵脉图里,冰原和铁城的灵脉纹终于彻底连在了一起,连接处的纹路像极了同脉韧枝的藤蔓。他突然明白,所谓“同脉”,从不是谁跟着谁,而是像这韧枝的根与藤,你缠着我,我护着你,在看不见的地方,早长成了彼此的骨血。

  入秋时,同脉韧枝结出的第一颗果子熟了。它不像同心果那样金红,而是泛着玄铁的冷光,剥开果皮,果肉里嵌着五颗灵脉籽,每颗籽上都裹着层通脉草的黏液,像裹着层甜甜的糖。

  楚风把灵脉籽分给众人时,籽壳突然裂开,冒出五株细小的嫩芽。银甲修士的那株刚落地就往青禾师父的那株旁边靠,楚风的那株缠着林砚的,红毛小狐和焰尾的两株则干脆缠成了团。

  “看来它们比咱们还急着凑一起。”林砚笑着把自己的嫩芽栽进同脉树旁的土里,“就在这儿种着吧,让它们跟着大树长。”

  银甲修士也把嫩芽埋进土里,埋得比谁都深:“得让它多沾点玄铁气,免得长歪了。”

  青禾师父的嫩芽刚落地,就有通脉草的藤蔓缠了上来。她望着嫩芽笑时,鬓角的碎发落在银甲修士刚培的土上,像撒了把星星。

  后来,护脉卫们总在同脉树旁歇脚。他们说这树真懂事儿,夏天的树荫能罩住整个营地,秋天的果子甜得像混了星砂蜜,最奇的是树干上的纹路——越看越像五个人手拉手的影子,风吹过时,影子还会轻轻晃,像在说“别走啊,再坐会儿”。

  而那五株灵脉苗,后来长成了五棵小树,围着同脉树站成圈,远远看去,像个永远不会散的小摊子,等着有人来,听它们讲那些根与藤的故事。

  同脉树的树荫越来越浓,五棵灵脉苗也长得齐腰高了。银甲修士种的那棵最是粗壮,枝干泛着玄铁的冷光,叶片边缘带着锯齿,像极了他常用的铁铲;青禾师父的那棵藤蔓缠绕,叶片上总挂着晶莹的露珠,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楚风的树挺拔如剑,枝干笔直,连叶片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剑穗;红毛小狐的那棵最是活泼,枝条总往焰尾的树那边歪,叶子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火灵晶碎屑;而林砚的树,树皮上隐约映着照脉镜的纹路,阳光透过叶片洒下的光斑,竟能在地上拼出灵脉图的轮廓。

  这日清晨,银甲修士照例来给同脉树浇水,却发现五棵灵脉苗的根部缠在了一起,泥土里冒出些银色的细丝,把五棵树的根须连得密密麻麻,像张看不见的网。他刚要伸手去拨,青禾师父提着药篮走来,笑着按住他的手:“别碰,这是‘同脉丝’,老药农的手札里提过,只有心意相通的灵植,根须才会生出这种丝。”

  话音刚落,红毛小狐叼着个野果从树上窜下来,野果砸在灵脉苗的枝干上,溅出的汁液滴在同脉丝上,银丝突然亮起淡淡的金光,五棵树的叶片同时晃了晃,像是在笑。焰尾举着刚炼好的火灵晶走来,见状挑眉:“看来它们比咱们还亲。”

  楚风恰好练剑归来,剑穗上的麒麟纹扫过灵脉苗,叶片上立刻浮现出细碎的光纹,与剑穗上的纹路隐隐呼应。“灵植最是诚实,心里装着什么,根须就会长成什么样。”他用剑鞘轻轻碰了碰林砚那棵树的枝干,“你看,这树皮上的纹路又清晰了些,怕是把你照脉镜里的灵脉图都刻进去了。”

  林砚俯身细看,果然见树皮上的纹路又延伸了几分,连南方灵脉交汇处的细微分支都清晰可见。正看着,同脉树突然轻轻摇晃,几片枯叶飘落,落在灵脉苗的根部,枯叶接触到同脉丝的瞬间,竟化作了层薄薄的金粉,被根须吸收了进去。

  “这是……”青禾师父惊讶地睁大了眼。

  “同脉树在给它们养分。”楚风望着同脉树的树冠,“就像咱们小时候,长辈总会把最好的留给晚辈。”

  银甲修士突然哼了声,别过脸去擦了擦手——刚才给树培土时被根须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滴在同脉丝上,银丝的金光更亮了,他那棵灵脉苗的枝干竟瞬间窜高了半寸。

  红毛小狐突然指着远处的山道喊:“看,是铁城的信使!”

  众人望去,只见信使骑着快马奔来,马背上的布袋鼓鼓囊囊。到了近前,信使翻身下马,抹了把汗:“青禾师父,这是你们要的蚀灵虫天敌卵,老药农说往灵脉苗根上一放,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虫患了。”

  青禾师父接过布袋,刚打开绳结,里面就飞出些萤火虫似的小虫,翅膀泛着青绿色的光,落在灵脉苗的枝干上,立刻开始啃食藏在叶背的虫卵。灵脉苗的叶片轻轻颤动,像是在道谢。

  银甲修士看着小虫忙碌的身影,突然道:“等这些苗长成大树,咱们就在树下搭个石桌,夏天乘凉,冬天烤火,岂不是正好?”

  “还要在树上挂些星砂灯,夜里亮起来肯定好看。”红毛小狐抢着说。

  焰尾补充:“我多炼些火灵晶,冬天放在石桌下,暖烘烘的。”

  楚风颔首:“我来刻张石棋盘,闲暇时能对弈几局。”

  林砚笑着点头:“我把照脉镜里的灵脉图拓下来,刻在石桌上,也算留个念想。”

  青禾师父望着五棵依偎在一起的灵脉苗,又看了看身边的四人,突然觉得,所谓同脉,从不是血脉里的强制捆绑,而是像这些灵植一样——你往我这边歪一点,我往你那边靠一点,根须在土里悄悄缠成网,叶片在风里轻轻唱和,哪怕不言不语,也知道彼此就在身旁。

  这时,同脉树的叶子又落了几片,恰好盖在灵脉苗的根上,像是给它们盖了层薄被。阳光穿过叶隙洒下来,在同脉丝上织出片流动的金网,网里的五棵小树苗,正趁着风,悄悄把枝桠往一起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