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不再需要-《爱情公寓之数据浔心》

  整个梦境空间如同遭遇了最高级别的逻辑炸弹,开始疯狂地抖动、扭曲、解体!这不是简单的晃动,而是整个“世界”根基的崩塌。

  构成这个虚拟现实的基础代码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暴力撕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疲劳达到极限般的呻吟。

  那盏曾经象征着这个家冰冷“辉煌”的巨大水晶吊灯,此刻不再是危险的摇晃,而是像一块显卡严重故障、即将烧毁的显示器屏幕,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它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频率疯狂地闪烁、跳动,不再是提供照明,而是在投射出混乱不堪、毫无意义的RGB光斑和扭曲撕裂的ASCII字符流!

  无数精心切割的水晶棱柱不再是优雅悬挂,它们如同失控的钟摆般剧烈相互撞击、碎裂,发出刺耳混乱的、远超玻璃碎裂声的、更像是数据总线彻底过载崩溃时的尖锐蜂鸣和静电噪音,疯狂地刺激着(尽管此刻并无真实的耳朵在接收)任何可能存在的听觉传感器。

  林景行与裴栖那两张曾被无数人称赞英俊美丽的脸庞,在这剧烈的空间扭曲中,彻底暴露了其虚拟的本质。

  它们如同两个劣质的、未完成的3D建模突然遭遇了致命的顶点塌陷和严重的贴图错误。皮肤纹理扭曲成诡异的漩涡,五官移位、模糊、撕裂、重组出狰狞可怖的表情——那是任何人类都无法做出的、纯粹由数据错误和深层怨毒结合产生的恐怖面相。

  他们的嘴巴夸张地开合着,幅度大得撕裂了脸颊的模型,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效的、承载着恶毒言语的声波,只剩下无声的、充满极致怨毒的、如同数字信号完全丢失后产生的、那种最纯粹最令人心悸的乱码般的静态嘶嘶声!那是意识层面最深的诅咒被技术故障无情抹除的诡异景象。

  那张宽大的、曾象征着一家之主“地位”的真皮沙发,此刻如同在建模软件中被选中并施加了极端融化变形的NURBS曲面,失去了所有的内部支撑和外部形态。

  它软化、坍塌、像黑色的沥青一样流淌下来,与同样开始融化变形、失去坚硬质感的大理石地面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粘稠的、失去一切形状的、正在吞噬一切的黑色流体深渊。

  玻璃茶几更像是被投入了高温熔炉的硅晶体,迅速塌陷、熔解成一滩粘稠的、冒着诡异气泡的透明胶状物。

  那本摊开着的、印着《VOGUE》封面女郎的杂志,碎片被包裹在这透明的胶质中,封面女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在胶质内部被拉扯、扭曲、变形,仿佛也在无声地尖叫,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色块,如同被恶意清洗的数据。

  博古架与酒柜则遭遇了最彻底的物理引擎错误。

  其结构从最细微的接榫处开始崩解,仿佛构成它们的原子间的链接被瞬间切断。那些昂贵的瓷器、水晶摆件、酒瓶,不再遵循重力规则,而是如同被批量选中并删除了锚点坐标的3D模型顶点,无序地、沉默地漂浮、旋转在半空中。

  暗红的酒液不再流淌,它们从破碎的瓶口中溢出,却不再滴落,而是如同渲染错误导致大量溢出的红色像素洪流,在空中形成一片片悬浮的、粘稠的、缓慢蠕动的“血云”,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脚下那张昂贵的波斯地毯,其上精美繁复的花纹如同被恶意软件篡改的位图文件,色彩通道错乱,像素点错位、混杂、融化成一片混沌的、毫无美学意义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色块沼泽,仿佛踩上去(如果还有“脚”的话)就会陷入色彩的泥潭。

  空气中,那曾经混合着昂贵雪茄烟味和“毒药”香水味、象征着成年世界复杂欲望的气息,此刻也变得可见——它们形成了具象化的、带着诡异荧光的彩色数据流,如同某种泄露的、具有放射性的尘埃般弥漫在整个空间,进一步加剧了这末日般的混乱景象。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由底层代码错误、核心数据崩溃、物理引擎彻底失效和图形渲染管线完全断裂共同引发的、光怪陆离的、彻底失控的、走向终极虚无的混沌深渊!

  这是一个世界观的彻底破产,一个精心构筑的、充满痛苦的情感牢笼的最终瓦解。

  然而,在这片全方位的、剧烈的、毁灭性的震荡和崩解中,唯有角落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八岁的林浔,和他怀里那个同样因为空间扭曲而变形、却依旧被他那细小胳膊死死抱着的、残缺不全的魔方——竟然保持着一种诡异的、不合常理的清晰度。

  他小小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孩童应有的恐惧和哭泣,只剩下一种被无数次循环折磨后产生的、深入骨髓的死寂麻木和彻底的、放弃一切希望的绝望。

  那双空洞得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倒映着眼前这个他称之为“家”的华丽空间正在经历的、彻头彻尾的、分崩离析的最终落幕。

  他像是这个崩溃程序中的一个固定锚点,一个无法被删除的悲伤错误代码。

  林浔的意识体,如同一个没有形体、没有重量的高阶观察者幽灵,静静地悬浮在这个正在加速崩溃的场景的上空。

  他冷眼旁观着下方这出已经重复上演了九次的、令人作呕的家庭伦理悲剧,正在走向它的终极结局。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达到绝对零度的冰冷平静。

  以及,一种持续了太久太久的噩梦终于要结束、沉重枷锁终于开始松开的巨大释然。

  他像一个耗费了巨大心力、终于完成了所有极端情况测试、并最终确认了系统存在无法修复的致命底层BUG的工程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看着眼前耗资巨大的模拟环境彻底崩溃、销毁。

  心中没有惋惜,只有一片历经风暴洗礼后的、冰冷而澄澈的明悟。

  他缓缓地降落,如同一片没有任何质量的羽毛般轻盈,无声地落在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八岁的自己面前。

  他所到之处,空间的剧烈扭曲似乎都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平息了一些,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隔绝了外部混乱的宁静气泡。

  “够了。”

  二十岁的林浔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一片冻结了万年的、深不见底的冰湖水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

  他蹲下身,视线与八岁的自己齐平,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那个幼小的灵魂之上。

  八岁的林浔似乎感受到了某种超越这个崩溃空间的存在,那双空洞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机械地转动了一下,看向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大人”。那双曾经充满迷茫、恐惧、无助和泪水的眼睛里,此刻早已干涸,只剩下荒芜的河床和无边无际的、令人心碎的木然。

  “听着,”二十岁的林浔没有试图去拥抱那个幼小的、布满无形伤痕的灵魂——他知道,此刻任何虚假的温暖都是亵渎。他需要的是彻底的切割与重建。

  他伸出手,动作稳定而坚定,带着一种顶尖外科医生进行高风险手术时的、绝对冷静和精准。

  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用不容抗拒的、却又奇异地并不粗暴的力量,缓慢而坚决地掰开了八岁自己那死死攥着魔方、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都已经发白、冰冷的小手。

  那个象征着破碎家庭、象征着无数次徒劳的挽回尝试、象征着虚幻脆弱希望、甚至象征着某种自我惩罚的残缺魔方,终于从这个孩子最后的、固执的守护中脱离出来。

  “啪嗒”一声。

  它掉在了冰冷且正在融化的“地面”上。这一次,它甚至没有摔碎——因为它早已碎裂不堪,只是被某种执念强行粘合着。

  此刻,仅仅是这轻微的撞击,几块原本就粘得不牢的碎片,便应声崩落、散开,彻底失去了所有“魔方”的形状,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彩色的塑料碎块。

  二十岁的林浔,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个陪伴,或者说折磨了他整个童年的魔方上停留一秒,仿佛那终于彻底变成了一件毫无价值、亟待清理的电子垃圾。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八岁的自己,声音低沉、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段经过精心编译的、最底层的机器代码,冰冷地、不可逆转地刻印进两人意识的最深处:

  “他们不爱彼此。”

  “他们或许…也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任何人,包括彼此,更包括你。”

  “这不是你的错。”

  “从来都不是。”

  他的话语,像一把锋利无比、冰冷无比的手术刀,精准而彻底地切开了那些缠绕了八岁林浔心头无数个日夜的、名为“自责”、“我不够好”、“如果我更听话”的毒藤蔓。

  这些毒藤早已腐烂发臭,却深深扎根,此刻被连根斩断。

  “我们不需要再困在这个低效、痛苦、毫无意义的迷宫里,一遍遍尝试那些从一开始就被标注为‘注定失败’的选项。

  一遍遍输入‘修复家庭’的指令,却永远只从系统那里得到冰冷的‘Error’和更加猛烈的互相怨怼。这个家,”他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正在加速崩塌、融化、扭曲、消散的华丽废墟,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嘲讽,“这台从一开始就装载了错误的、互相冲突的‘爱’的程序、注定要死机、并且无数次证明了自己只会带来痛苦的机器,不值得我们再浪费任何一丁点的算力、任何一丝的情感去试图修复它。”

  林浔站起身,身形在数据风暴的映衬下显得挺拔而冷峻,如同历经了无数风雪磨砺、最终淬炼成型的寒铁。

  他居高临下地,却不再是压迫,而是带着一种剥离后的清晰,俯视着那个小小的、被遗弃在情感废墟最深处、几乎被自我否定的尘埃掩埋的自己。

  他的眼中,早已不再是童年那无法驱散的恐惧和迷茫,而是历经了漫长而痛苦的淬炼后、如同遥远星辰般冷冽而强大的决绝:

  “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向身后那个持续了十二年的痛苦循环,向那个不堪回首的、被定义了太久的“过去”,做出最终的、不容反驳的宣告:

  “那只是八岁的我。”

  “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

  “我不再需要他们施舍的、那些夹杂着砒霜和算计的、虚假的责任与期待。”

  “也不再需要…”

  他的目光终于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堆彻底散架、变成垃圾的彩色塑料碎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却意味着真正自由的弧度:

  “那个永远也拼不好、也从来就毫无意义的魔方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在早已沸腾翻滚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绝对零度的坚冰!

  “轰隆隆隆——!!!”

  整个梦境空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宇宙初开或是终结时的巨大碎裂声!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声响,而是支撑这个梦境的空间规则本身在崩解时发出的最后哀鸣!

  父母的争吵声、恶毒的诅咒声、摔打器物的破碎声、孩子隐忍的哭喊声、玻璃碎裂声…所有曾经充斥这个空间、令人心碎窒息的嘈杂噪音,被一种绝对的、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浩瀚的寂静瞬间抹除!如同有一只无形巨手,按下了整个宇宙的静音键!

  眼前所有的一切——华丽的客厅、冰冷璀璨的水晶吊灯、融化的真皮沙发、流淌着“血液”的地毯、漂浮的碎片、所有扭曲变形的家具…如同被投入了一台功率开至最大的宇宙级碎纸机,又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随意抹去的沙画,开始以惊人的、不可逆的速度崩解、消散!

  它们化作亿万点闪烁着幽蓝色、暗红色、惨白色微光的冰冷数据流!这些数据流如同最终清算时的狂暴电子风暴,又像一场席卷一切、淹没一切的、无声的宇宙雪崩,在这片迅速归于虚无的空间中疯狂地旋转、飞舞、对冲、湮灭!

  八岁的林浔的身影,在这片毁灭性的、绚烂而冰冷的数据风暴中,如同一个被最高权限指令最终确认删除的像素点,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他那双空洞麻木的大眼睛,最后望了一眼二十岁的林浔,那眼底最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像是星火般的亮光极其短暂地闪动了一下,仿佛是对某种解脱的确认,随即迅速彻底黯淡下去,归于永恒的沉寂。

  那小小的、承载了太多痛苦的身影,如同风中的残烛,最后轻微地摇曳了一下,最终彻底消散、分解,融入了漫天飞舞的、冰冷的数据流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一个曾经存在过的、标注着巨大悲伤的、空洞的坐标点。

  二十岁的林浔,独自悬浮在这片由毁灭后的数据尘埃构成的、浩瀚而虚无的、绝对寂静的星空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和冰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最后掰开八岁自己那冰冷僵硬手指时的细微触感,冰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片笼罩了他整个童年、厚重得令人窒息、黏稠得无法挣脱的沉重阴霾,被他自己的意志,亲手、彻底地撕开了一道巨大而决绝的口子。

  凛冽的、来自宇宙真空的、不带有任何温度的寒风,从这个裂口中呼啸着灌入。

  寒冷,刺骨,足以冻结一切脆弱的情感。

  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冰冷的清醒。

  第一重梦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