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黄府!地底百只黄皮子宴-《契约变大蛟胡黄虎众仙猎东北岭》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两扇大门向内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庭院,反而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幽深不见底的甬道!一股混合着陈腐土腥、奇异熏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身影从门后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身形低矮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脸上皱纹堆叠如同风干的核桃皮,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浑浊而精明的光。他对着闵政南微微躬身,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砂纸摩擦:

  “闵贵客,请随老朽来。老爷已等候多时。”

  闵政南眼神微凝,这老头身上有种暮气沉沉却又透着诡异的活力。他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那条向下延伸的甬道。

  甬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两侧墙壁是粗糙开凿的石壁,触手冰凉湿滑,布满深绿色的苔藓。每隔十几步,壁上便嵌着一盏造型古拙的青铜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幽闭的空间里静静燃烧,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芒,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投在嶙峋的石壁上,如同幢幢鬼影。空气沉闷压抑,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仿佛能渗入骨髓。只有三人(加上引路老头)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空洞而清晰。

  向下,一直向下。

  走了约莫五分钟,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不断加深的寒意和越来越浓的陈腐气息。闵政南默数着步数,估算着深度,心中凛然——这黄府的地下部分,恐怕深达数层楼!

  就在这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时,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

  并非油灯,而是悬挂在穹顶和四周墙壁上的无数盏白色灯笼!灯笼不知以何物为骨,蒙着惨白的薄纱,散发着冰冷、均匀、毫无温度的惨白光芒,将整个地下大厅映照得亮如白昼,却诡异得没有一丝暖意。惨白的光线下,一切都显得清晰而冰冷。

  这是一个巨大的、形似倒扣巨碗的圆形厅堂。穹顶极高,隐没在惨白光线无法完全触及的朦胧中。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密密麻麻的惨白灯笼,如同置身于一片倒悬的白色星海之下。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厅堂中央的景象!

  数十张巨大的、黑檀木雕花的八仙桌,呈环形排列,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粗略看去,足有上百之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穿着各异,有绫罗绸缎的富贵打扮,也有粗布麻衣的平民模样,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不知哪个朝代官服的!他们或举杯,或夹菜,或交谈,脸上带着或矜持、或谄媚、或麻木的笑意。

  但诡异的是,整个大厅里,除了引路老头的脚步声和他们三人的进入,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声音!没有杯盏碰撞,没有咀嚼吞咽,没有谈笑风生!上百人如同在上演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哑剧!只有那惨白灯笼的光,冰冷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脸上的笑容映得僵硬而虚假,如同纸扎铺里陈列的人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烤肉的焦香、炖汤的醇厚、点心的甜腻……但这香气混合在冰冷的空气和浓重的熏香里,非但没有勾起食欲,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腻味和怪异。

  引路老头佝偻着背,目不斜视,仿佛对眼前这诡异至极的百人宴席视若无睹,径直带着闵政南穿过无声的人群,走向大厅最深处。

  那里,是整个环形大厅唯一的焦点——一张孤悬于高台之上的巨大紫檀木雕花太师椅。椅上端坐一人。

  此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面皮白净,保养得宜,留着三缕修剪整齐的长须,身着暗紫色团花锦缎长袍,头戴一顶同色系的员外帽。他一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另一手端着一只白玉酒杯,杯中是琥珀色的液体。他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和中透着威严的笑容,目光深邃,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正平静地注视着走来的闵政南。

  毫无疑问,这便是黄府的主人,黄老爷。

  高台之下,只设了一张小几和一把空着的黄花梨木圈椅,显然是为闵政南准备的。

  引路老头将闵政南带到高台前,便无声无息地退入了侧面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闵政南站定,目光平静地迎向高台上那位黄老爷。腰间的“影”此刻却异常躁动,细长的蛇躯不安地扭动着,三角形的头颅死死盯着黄老爷的方向,猩红的蛇信急速吞吐,发出低微却充满威胁的“嘶嘶”声!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巨大的危险和本能的排斥!

  就在这无声的对峙中,黄老爷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无声的喧闹,回荡在这空旷诡异的地下大厅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温和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闵贵客深夜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微微颔首,脸上笑容不变,“不知贵客登门,所为何事?”

  他放下白玉酒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高台下那张空着的圈椅,语气轻松得如同老友叙旧:

  “来者皆是客。贵客远道而来,想必腹中饥饿。这席面虽粗陋,倒也有些山野风味。不如……”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边吃边聊?”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厅里那上百名原本如同凝固的“宾客”,动作整齐划一地微微一顿,随即,无数道冰冷、麻木、毫无生气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芒,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聚焦在了闵政南身上!

  巨大的压力,无声无息,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闵政南淹没!

  与此同时,闵政南的目光,在扫过黄老爷身后那面巨大的、光洁如镜的黑色石壁时,猛地一凝!

  石壁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挂着九幅巨大的画像!

  画像的材质非绢非纸,透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某种皮革般的质感。上面绘着九位人物,有男有女,形态各异。有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持拂尘,盘坐云间;有面容枯槁、形如骷髅的老妪,拄着蛇头拐杖,眼神阴鸷;有身着甲胄、怒目圆睁的虬髯大汉,手持巨斧,杀气腾腾;也有身着宫装、面容姣好却眼神空洞的年轻女子……九幅画像,风格迥异,却无一例外地透着一股古老、沧桑、甚至…邪异的气息!

  它们如同九尊沉默的神只(或者魔神),高悬于黄老爷身后,惨白的灯笼光映照下,画像中人物的眼睛仿佛都在幽幽地注视着下方,给这诡异的大厅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阴森和压迫!

  闵政南的心猛地一沉。这黄府,这地底百人宴,这黄老爷,还有这九幅诡异的画像……绝非善地!他按捺住腰间“影”的躁动,迎着那上百道冰冷麻木的目光和黄老爷深邃的注视,迈开脚步,走向那张为他准备的圈椅。

  每一步落下,都踏在光滑冰冷的黑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这死寂无声的盛宴中,显得格外突兀。

  “叨扰黄老爷了。”闵政南的声音平静无波,在偌大的厅堂里稳稳响起,“实不相瞒,深夜造访,确有一事相询。”他走到圈椅前,却并未立刻坐下,目光如电,直刺高台上的黄老爷。

  “哦?”黄老爷似乎并不意外,饶有兴致地端起白玉酒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在他唇边留下一抹微光。“贵客但说无妨。只是……”他放下酒杯,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脸上那温和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这席上佳肴凉了,岂不可惜?贵客何不先尝尝我黄府厨子的手艺?这道‘翡翠玉羹’,取的是深涧寒潭里百年老鳖的裙边,配以雪山灵芝,最是滋补元气。”

  随着他话音落下,离闵政南最近的一张八仙桌上,一个穿着员外服、面皮青白、眼神空洞的“宾客”,僵硬地抬起手臂,用一只同样惨白的手,拿起一只青玉碗,盛了小半碗绿得发腻、如同凝固翡翠般的羹汤,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动作,将碗递向闵政南的方向。

  那碗羹汤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甜腥气,碗中绿汤粘稠,隐约可见一些半透明的胶状物和细小的、如同虫卵般的白色颗粒在缓缓蠕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瞬间涌上闵政南的喉咙!腰间的“影”更是猛地绷紧,蛇躯剧烈扭动,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昂起,对着那碗羹汤和递碗的“宾客”,发出尖锐而充满警告的“嘶嘶”声!毒牙在惨白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那上百道冰冷麻木的目光,此刻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闵政南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如霜。他看着那碗散发着甜腥恶气的“翡翠玉羹”,又缓缓抬起头,迎向高台上黄老爷那双深不见底、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眼睛。

  “黄老爷的美意,心领了。”闵政南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斩钉截铁的冷硬,清晰地在这死寂的、充满诡异香气的地下大厅里回荡开来,“只是闵某一介粗人,肠胃卑贱,怕是消受不起这等‘珍馐’。还是先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