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讲述禁忌之地,人参坟。-《契约变大蛟胡黄虎众仙猎东北岭》

  冰冷的水混着汗水的咸腥味,滴落在老赵头皱纹纵横的眼皮上。他猛地一个激灵,从混沌的黑暗中挣扎出来,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嗬…嗬…”

  眼前是晃动的、昏暗的油灯光晕,和一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闵政南。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老赵头昏沉的意识!巨大的野猪王如同移动的山丘,冰冷嗜血的蛇信几乎贴上自己的皮肤,还有那年轻人如同万年寒冰、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神…这一切都不是梦!是比当年被熊瞎子拍断肋骨、被狼群围困三天三夜更真实的恐惧!

  “啊!”他本能地惊叫一声,枯瘦的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撞在冰冷的土炕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只剩下惊魂未定和深入骨髓的惧意,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看破生死”的淡然?他像一只被彻底吓破了胆的老兔子,蜷缩在炕角,裹紧了身上那件带着浓重旱烟味的破羊皮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赵大爷,喝口水,压压惊。”闵政南的声音依旧平静,递过来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温热的开水。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吓死人的“下马威”从未发生过。

  老赵头哆嗦着手接过碗,冰凉的碗壁触碰到手指,让他又是一颤。他不敢看闵政南的眼睛,低着头,咕咚咕咚将水灌下去,滚烫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却丝毫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屋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老赵头粗重压抑的喘息。

  良久,老赵头才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纵横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每一道都刻满了后怕与一种迟暮英雄般的颓然。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座张广才岭。

  “服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老头子我…服了。”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轻视地看向闵政南。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恐惧,有敬畏,还有一种被时代洪流无情冲刷后的认命。

  “在山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野猪见过,熊瞎子斗过,狼群也熬过…本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啥场面都见过了,死也死得明白了…”他苦笑着摇摇头,脸上的褶子都在抖动,“没想到…临了临了,让个后生给…给吓得尿了裤子(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裤腰),还…还昏了过去…” 话语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羞耻和自嘲。

  “老了…是真老了…”老赵头又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这林子…这山…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闵小子…”他看着闵政南,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于“朝圣”般的复杂情绪,“你是我老赵头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最邪性…也最让人害怕的猎人!没有之一!”

  闵政南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放下手中的柴刀,坐在炕沿对面的小板凳上,目光落在跳跃的油灯火苗上。

  “赵大爷,”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在这张广才岭活了一辈子,见识过的凶险肯定比我多。除了黄皮子,这大山深处…可还有更邪乎、更厉害的东西?”

  “更邪乎…更厉害?”老赵头浑浊的眼珠转动着,似乎在记忆的尘埃里艰难地翻找。恐惧褪去后,属于老猎人的那份见闻和本能又被勾了起来。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油灯的火苗都跳动得有些不耐烦。屋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于敬畏的、神秘的腔调:

  “要说邪乎…厉害…老头子我倒是…倒是听我爷爷辈的老猎户,讲过一桩…一桩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怪事…”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土墙,望向了那风雪弥漫、群山如墨的深处。

  “在老营村北边,往张广才岭最深处走…翻过七道梁子,趟过三条冰河…有个地方,老辈人叫它…‘人参坟’!”

  “人参坟?”闵政南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人参!而且是能与“坟”字相连的人参!这背后的含义,让他体内的血液都似乎加速奔流起来!

  “嗯!”老赵头用力点头,脸上的皱纹都绷紧了,带着一种讲述禁忌般的紧张,“那地方邪性!据说…是在一片背阴的、终年不见阳光的绝壁底下!周围全是乱石岗子,枯死的歪脖子树长得跟鬼爪子似的!寻常野兽都不敢靠近!”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越发低沉神秘:

  “传说啊…那‘坟’里头…埋的不是死人!埋的…是参!是成了精的老山参!年份…老得吓死人!恐怕…恐怕得有上千年了!”

  “上千年?!”饶是闵政南心志坚毅,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千年人参!那已不是凡物!那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是啊!千年!”老赵头眼中闪烁着敬畏的光芒,“老辈人说,那种成了精的老参,都通灵性!知道自己是宝贝,遭人惦记!所以啊,它就给自己选了那么个‘坟’!那地方,地势险恶到了极点!三面都是刀劈斧砍一样的绝壁,只有一条被巨石封了大半的、阴森森的缝能进去!那缝里头,常年刮着刀子一样的阴风,呜呜咽咽的,跟鬼哭似的!而且…”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而且…守坟的…不是人!是狼!一大群!比寻常林子里的狼更凶、更狠、更邪性!眼睛都是绿的!跟鬼火一样!传说那老参用参须子养着那群狼,狼就给它守门!多少年了啊…不知有多少不信邪的、或是被财迷了心窍的炮手(猎人)闯进去…结果呢?”

  老赵头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悲凉:“再也没出来过!连个骨头渣子都找不到!就像…就像被那‘坟’给吞了!”

  他叹了口气:“所以啊,那地方,就成了我们老猎人口口相传的禁地!‘人参坟’,听着是宝贝,可那是阎王爷的请柬!谁去谁死!这么多年,也就剩下个传说了,谁也没真见过那千年老参长啥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估摸着…也就是老辈人编出来吓唬后生,别往那死地儿钻的故事吧…”

  老赵头说完,似乎耗尽了力气,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气。讲述这禁忌般的传说,仿佛又让他经历了一遍年轻时的恐惧。

  闵政南却沉默了。油灯昏黄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里面翻腾的、如同熔岩般的炽热光芒!

  人参坟!千年老参!狼群守墓!

  老赵头认为是吓唬人的传说,但闵政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可能!他的系统,他对生命能量的特殊感应,都让他对这类传说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那不是传说!那极有可能是真的!一处隐藏着天地奇珍、由凶悍狼群守护的绝地!

  巨大的机遇伴随着滔天的风险!千年老参蕴含的生命能量,恐怕远超想象!若能得之,对他的系统、对他的实力提升,将是无法估量的!但守护的狼群…能让老辈猎人谈之色变、视为禁地,其凶险程度,恐怕远超普通狼群!

  “人参坟…”闵政南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冷的柴刀刀柄。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和挑战欲,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燃烧!

  他需要更多信息!更详细的路径!狼群的规模!那绝地的具体地形!

  “赵大爷,”闵政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老赵头,“那条能进‘坟’的缝…具体在七道梁子哪一道?趟过的是哪三条冰河?那绝壁…大概是什么样子?还有…那狼群,数量大概有多少?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赵头被闵政南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探索欲和决心吓了一跳!他猛地坐直身体,连连摆手:“闵小子!你…你不会真想去吧?!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去了就是送死!老头子我告诉你这个,是让你知道这山里有啥邪乎地方,躲远点!可不是让你去闯那鬼门关!”

  “我知道风险。”闵政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想知道。就当…听个老故事,长长见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老赵头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那恐怖的野猪王和毒蛇,想起自己刚才那丢人的模样,最终颓然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个煞星。

  “唉…造孽啊…”老赵头认命般地开始回忆,将他爷爷、他父亲零零碎碎讲述的、关于“人参坟”的只言片语,结合自己年轻时远远眺望过那片绝地的模糊印象,尽可能地拼凑起来,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方位、地形特征…

  屋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那传说中“人参坟”入口的鬼哭。油灯的火苗被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吹得剧烈摇晃,将闵政南和老赵头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如同两个在古老禁忌边缘徘徊的剪影。

  当老赵头终于将他所知的一切细节(无论真假)都倒了个干净,累得几乎虚脱时,闵政南站起身。

  “谢了,赵大爷。”他留下一句话,没有再看瘫软在炕上的老人,转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