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赵秀芹借海东青-《契约变大蛟胡黄虎众仙猎东北岭》

  闵政南目送着熊大和熊二那两座移动堡垒般的巨大身影,轰隆隆地消失在西边林海的深处。它们将返回黄老爷的核心营地,那里有更充足的食物和更隐蔽的环境,是休养生息的绝佳之地。

  他转身,身影如同融入林间的影子,朝着自己木屋的方向疾行。

  临近木屋,熟悉的松木气息和淡淡的草药味飘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松。然而,刚推开院门,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影就带着一股子山风的爽利劲儿,旋风般冲到他面前。

  是赵秀芹!

  老赵头的亲孙女,从小在山林里摔打长大,性子比山里的野小子还泼辣。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猎装,裤脚利落地塞进高帮鹿皮靴里,乌黑的长辫子甩在脑后,脸蛋被山风吹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得像山涧里的黑曜石,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闵政南,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闵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赵秀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喘息,显然等得心焦。

  闵政南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院子。雕兄则稳稳地落在木屋最高的一根横梁上,锐利的金瞳扫视着下方,看到闵政南回来,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

  “有事?”闵政南的声音平静,带着惯有的疏离。他对老赵头祖孙心存感激,但赵秀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有时也让他头疼。

  赵秀芹可不管他什么态度,上前一步,指着梁上的海东青,开门见山:“闵大哥,把你家雕兄借我用用!就今天!”

  借雕兄?闵政南眼神一凝,断然拒绝:“不行。”

  “哎呀!咋不行嘛!”赵秀芹急得跺脚,语速飞快,“我瞅见后山坳子那片林场边上,有一小群野猪!个头不大,都是半大的崽子!就三四头!我一个人带着狗去,心里没底!那帮小崽子精得很,往老林子烂泥塘里一钻,狗都撵不上!有雕兄在天上盯着,它们往哪儿跑都白扯!保证手拿把掐!”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狩猎的渴望和一种山林女儿特有的自信与豪气。

  闵政南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冷硬:“雕兄不是猎鹰。它有它的职责。”守护木屋,巡视领地,震慑潜在的威胁,这才是雕兄存在的意义。让它去帮人撵野猪?简直是暴殄天物。

  “啥职责不职责的!它能飞能看,比啥猎鹰不强百套?!”赵秀芹急了,开始软磨硬泡,“闵大哥!好大哥!就借一天!不,就半天!晌午前准保给你送回来!我爷爷配的那专治跌打损伤的虎骨酒,回头给你整一坛子!杠杠的!保证你喝了浑身是劲儿!”她拍着胸脯,试图用“重礼”打动闵政南。

  闵政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虎骨酒?他需要的是这个?

  “不行。”他还是这两个字。

  “哎呀我的亲哥哎!”赵秀芹是真急了,围着闵政南打转,像只炸毛的松鼠,“你看我爷爷天天给你家‘一号’治伤,那草药可都是他压箱底的好东西!你就当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帮妹子这一回还不行吗?就这一回!我保证把雕兄当祖宗供着!绝对不让它掉一根毛!要是磕着碰着,你把我当野猪撅了都行!”

  她语无伦次,又是打感情牌,又是立军令状,那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磨得闵政南头大。他瞥了一眼正在给“一号”细心换药的老赵头,老爷子似乎对孙女的纠缠充耳不闻,但花白的胡子微微翘着,显然也在等着看闵政南的反应。

  再看看赵秀芹那张因为急切而涨红、写满了倔强和恳求的脸,闵政南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到底松了一丝。这丫头虽然莽撞,但本性不坏,身手在山里姑娘里也是拔尖的。她说的那片地方,确实野猪崽子祸害得厉害,能除掉也好。

  更重要的是,老赵头的情分,他记着。

  “……仅此一次。”闵政南终于松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日落前,必须回来。”

  “成!太成了!谢谢闵大哥!你真是我亲哥!”赵秀芹瞬间多云转晴,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闵政南没理会她的奉承,抬头看向梁上的海东青。一人一雕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一道清晰而强韧的精神链接瞬间建立。

  【雕兄,】闵政南的意识传递过去,【跟着她,听她指挥,协助狩猎。但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她的安全。若有危险,第一时间通过链接告知我。】

  海东青(雕兄)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兴奋的赵秀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唳”,表示明白。它展开翅膀,轻轻一跃,带起一阵微风,稳稳地落在了赵秀芹伸出的、套着厚实皮护臂的左臂上!巨大的身躯和锋利的爪子与她纤细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却异常和谐。雕兄微微收拢羽翼,头颅高昂,一股凛然的猛禽威势自然散发。

  “好伙计!”赵秀芹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沉甸甸的分量和那冰冷的金属感,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得两眼放光。她爱惜地摸了摸雕兄胸前雪白厚实的羽毛,转头对着木屋旁狗舍的方向,嘬起嘴唇,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口哨!

  “嘘——律律——!”

  哨音刚落,三条矫健的猎犬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狗舍里冲了出来!一条毛色油亮、骨架粗壮的黑背狼青,一条肌肉线条流畅、眼神机敏的细腰黄狗,还有一条短毛、耳朵尖立、显得格外精悍的花斑狗。三条狗都是老赵头精心培育的好猎犬,此刻围着赵秀芹兴奋地摇着尾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赵头也站起身,佝偻着背走到院角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旁。他掏出钥匙打开锁,从里面郑重地取出一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步枪——赫然是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黄澄澄的木质枪托,冰冷的烤蓝枪管在晨光下泛着幽光。老爷子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机,拉开枪栓确认空膛,然后“咔哒”一声合上,连同两个压满黄铜子弹的弹匣,一起递给了赵秀芹。

  “拿着,压压惊。”老赵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山民特有的沉稳,“碰上大家伙,别逞能,放枪惊走它。打小崽子,用不着这玩意儿,让狗和雕上。”话虽如此,枪递出去,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信任和倚仗。

  “知道了,爷!”赵秀芹接过沉甸甸的步枪,熟练地斜挎在背上,动作干脆利落,英气逼人。她拍了拍枪托,又摸了摸手臂上的海东青,再看了一眼三条跃跃欲试的猎犬,豪情万丈地一挥手:“走!今儿个让那帮祸害庄稼的小崽子知道知道厉害!”

  她转身就要带着这“豪华”的狩猎小队出发。

  “等等。”闵政南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秀芹脚步一顿,回头,脸上带着“又咋了”的无奈表情。

  闵政南走到她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字一句地叮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记住,只打你看到的那几头半大野猪。不要贪多,不要深入陌生区域,尤其不要招惹带崽的母猪或者成年的孤猪!日落之前,必须回来!雕兄若有异动,立刻停止行动,向我示警!”

  赵秀芹听着这翻来覆去的叮嘱,小嘴一撇,那股子东北大妞的泼辣劲儿又上来了,她腰一叉,眼睛一瞪,一嗓子清脆响亮的东北话就彪了出来:

  “哎呀我说闵大哥!你个大老爷们儿咋比俺们村东头的王寡妇还磨叽呢?!翻来覆去就这点事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知道了!知道了!就打那几头小崽子!不往深了走!见着母猪俺绕道儿!太阳落山前麻溜儿回来!雕兄要是不乐意了俺立马给你打信号!行了吧?再磨蹭会儿,那帮小崽子都跑没影儿了!”

  她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小脸因为激动更红了,末了还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那股子又嫌弃又笃定的劲儿,让旁老赵头都哈哈大笑。

  闵政南被她这一顿抢白弄得微微一滞,看着她那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急眼”的表情,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路。

  “走!”赵秀芹如蒙大赦,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迈开穿着鹿皮靴的长腿,带着手臂上神骏的海东青,身后跟着三条精悍的猎犬,如同一支小小的、却充满了山林野性与锐气的军队,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木屋的院门,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阳光初照的林间小道上。

  木屋前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闵政南走到院门口,望着赵秀芹消失的方向,眉头并未完全舒展。他信任雕兄的能力,也相信赵秀芹在山林里的本事。但山林无常,人心叵测。

  他缓缓闭上眼,意识沉入那道与天际相连的精神链接。

  【雕兄,】他的意念清晰传递,【盯紧她,也盯紧周围。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高空中,正随着赵秀芹在林海上空平稳盘旋的海东青,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清越鸣唳,如同最忠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