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车帘-《南风烈烈吹黄沙》

  “哀家想让你赦免两个人。”江绾突然出口的话语打断了纪川前进的脚步。

  他不由心中一沉,原来真是有事,他还以为他就要靠今夜飞黄腾达了呢。

  “娘娘但说无妨。”纪川回道,语气平静了不少。

  “兖州,温氏有一谋士名叫子桑策,他无亲无故,自幼被温家收留,若不能策反,便除之。”江绾语气淡然,继续道,“还有,温初冉与温勤,赦免他们堂兄弟二人,算是哀家对温氏最后的补偿吧。”

  “是。”纪川犹豫着应下,他从未听过子桑策的名号,但能让江绾单独说明,此人必定不凡。而温初冉是废后亲兄,与先帝曾有同袍之谊,太后赦免他并不奇怪,至于温勤...

  怕是出于对秦国公的私心。

  “早些休息吧,此行凶险,切莫大意。”

  话音落下,江绾站起身准备离去,她之所以亲自来吩咐此事,就是怕敲定人选后单独宣召纪川会被朝臣猜忌,猜忌她是否还对温知熠留有旧念,宽恕温氏。

  “臣遵旨。”纪川跪地拜别,腰间衣带因他的动作滑落,屋门闭合的凉风拂过他的腹间,竟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跪正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示警醒,上位者的恩宠转瞬即逝,他怎么能因为江绾对他器重了些,就恃宠而骄,萌生出别样的想法呢。

  车轮滚过积水,纪家的宅子离鉴天府极近,江绾撩起车帘观望,只见这么晚了,鉴天府门口竟还停着辆马车。

  她吩咐停车,正疑惑是哪位大臣如此敬业时,大门处就走出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颜言与一工部官员在门口拜别,他目送着那人登上马车,视线微微偏移,无意与江绾窥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垂眸躲避,心中疑惑江绾为何深夜出宫,可随即纪府离此处极近,她怕是去寻纪川的。

  但天还未明就打道回府,看来纪川虽然年轻却不中用啊。

  颜言轻嗤一声,转身向府中行去。

  江绾蹙眉,她不明白他们明明都看见对方了,为什么还要装没见到,平日又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何至于如此,难道是他在为去不成汤州的事情生气?

  “把他叫来。”她向侍官吩咐道。

  敢给她甩脸子,真是分不清尊卑主次了。

  见江绾的侍官找来,颜言有些意外,但想到她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也毕恭毕敬地上了马车。

  “参见娘娘。”

  他在车中跪拜,端坐后,仍旧有意地躲避身前的投来的目光。他不想让江绾察觉到他眼中的失落与生气,否则她一定又会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来嘲讽他的情绪。

  “事物很多吗?为何这么晚还不回府?”江绾偏头询问道。

  车内的烛光映在颜言纤长的睫毛上,晶亮如羽。她向上望去,只见他眉尾的那道疤痕消失地无影无踪,像是补了眉粉,看来他对那道伤口很是在意,可她觉得,那完全就是锦上添花。

  “就要回了。”颜言答道,极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袖袍。

  “那我送你?”江绾问道,她扫了一眼门口,这可没有多余的马车了。

  “不必,”颜言迅速回绝,又似是不想让她察觉到他心中有气一般,紧接着解释道,“府中还有些事物要处理,恐要娘娘久等。”

  “唉——”江绾叹气。

  她俯趴向桌沿,撑起面颊,直勾勾地盯着正襟危坐的颜言,问道:“要那么久吗?”

  她语调中蕴藏的暗示不言而喻,颜言紧张地抿了抿双唇,不明白她为什么摆出这副样子,难不成她根本没有去纪府,只是来找他的?

  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想,他不能自作多情,因为她对他好,才是不寻常。

  江绾的视线下移,落在颜言膝盖上攥紧的双手,微微蹙眉。

  她不清楚颜言如今怎么样,但比那方面,张歆确实是不如他。她也想选些新人,可入得了眼的都是些不容低调之人,难免招来争论,到时候被扣上‘荒淫无度’的名头可就不好了。

  等了半晌,颜言还是不为所动,江绾嗤笑一声,左手伸出车帘,轻轻向前挥了两下,直接下令回宫。

  马车开始走动,颜言惊慌无措地扶住车沿,他不解地看向江绾,却见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正直直向他逼近。

  “娘娘请自重。”他的视线慌乱,不知道该落向何处,但他怕马车晃动令身前人摔倒,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扶稳了她的腰际。

  江绾双手捧起颜言的脸颊,迫使他直视她的双眼。她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过他精致的五官,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不屑道:“装什么。”

  话音落下没多久,车檐上的珠帘就随之晃动了起来。

  车夫不解,此时明明已非起步时颠簸,而且他赶车一向很稳,怎么还会晃得这么厉害呢。

  正在他思考是不是这车轴承出了毛病时,车内传来的低吟就打断了他的猜想。

  车夫闻之胆寒,只得将车赶的更快,以免扫了贵人的兴致。

  车身停摆的间隙,江绾撩起窗帷查看,马车已停至溪云台,如她所料,目及之处空无一人。

  “进殿?”颜言含糊不清地抬眸问道,他仍埋在她的颈间不曾离开。

  江绾点了点头,撑着他的肩头缓缓起身,却被猛然拉了回去。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颈间绷紧,双手不由得攥住那半褪未褪的衣襟,余波未尽,新浪又起。

  “抱紧我。”颜言在江绾耳边轻轻呢喃,手指抚上她的后颈,拍拂似的按下。

  江绾偏过头,鼻尖抵在他锁骨之间的凹陷处,目光上移,凝视着莹白之上的红痕,一想到明日他还要主持集议,不由得轻笑出声。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转眼间他们就从车内挪移到了车外。

  夜空繁星遍布,雨后的清风拂过潮湿,带来一片细碎的冰凉,令江绾不由得贴紧了身前人。

  她已预想到了接下来的姿势,不由得有些羞恼,推搡着他的肩膀,低声斥道:“放我下来!”

  前后的移动使颜言的呼吸更加沉重,他一鼓作气,站起了身,边走边安抚道:“衣带繁琐,太麻烦了。”

  平地尚可,江绾的双臂牢牢环住颜言的肩颈,保持着平衡以免摔落。可踏上玉阶时,她不禁撑起手肘,奋力向上,抓住他的发冠,抵御即将来临的浪潮。

  甘露滑落,停在颜言曲起的膝盖,带起阵阵酥痒,他不禁打趣:“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

  话未说完,他撞上一记眼刀,只能加快步伐,猛地推开殿门,随后抬脚踹合,将人轻放在了榻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对上江绾哀怨的目光,他心虚地垂眸,倾身试探道:“现在无需顾忌其他了吧...”

  江绾五指大大张开,抬手抵住颜言凑近的面庞,翘起双腿,将膝盖顶上他的心口,问道:“不是说,请我自重吗?”

  颜言扯了扯身下人松散的衣袖,下唇随着出口的话语有意无意地磨蹭着她的月骨,眨着眼讨好道:“是臣口是心非,是臣不识好歹...”

  江绾直视着从她指缝中透出来的那双眼睛,纤长乌黑的睫毛忽闪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的手指,拨动心弦。

  她微微曲肘,缩短了二人之间距离,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颜言拖长了尾音,指间顺着她的小臂滑落,停在了她的腰际,指间拨动,‘作弊’使身下人娇笑着撤回‘布防’。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他微微偏头,吻上江绾的耳廓,沉声道:“我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