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刚才的故事重新讲一遍。-《被赶出家门后,在天灾战乱中求生》

  抬棺人四散逃窜,早已不知去处。

  唯独王贵还背着自己的外甥女,奔走在密林间的山道上。

  他喘的像个鼓风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明显受了伤,追过来时身体歪歪斜斜,脚下飘飘忽忽,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王贵在等。

  等对方倒下,或者虚弱至极无法再威胁自己的时候,他好撂下尸体跑路。

  可那少年不知怎么的,明明几次扑到地上,身体却仿佛在一次次的摔倒后终于寻到了平衡。

  又慢慢的立直了身体。

  就连踉跄的脚步都稳了不少。

  王贵郁闷至极。

  正想着这人是不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少年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一只带着冷意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走快些,老人家都说,天黑之后可不能在林子里瞎转。”

  少年面无血色,手中短刃却如同长在他手上一般,一圈圈在指尖打转。

  王贵:……

  他喉头滚动,迈动正在打摆子的腿,快步向前。

  ……

  终于,在天色将黑之际,回到了远山镇。

  只是,在进镇之前,他犹豫了,“小,小郎君,这背进去要是被人见了……”

  “脱衣服。”宋钰看了眼安娘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脸,对王贵说。

  “啊?”

  王贵愣了一瞬,快速将安娘放下,在宋钰那转动的刀刃威胁下,将外衫脱了下来,将安娘整个包住,再次背回背上。

  如同背着一个喝醉的人,从后门进了安家肉铺。

  宋钰跟在王贵身后,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熟悉的腐臭。

  她抬袖遮住口鼻,寻着味道走到一处房间内,用刀背抵开了门。

  瞬间,腐臭味和一群受了惊的苍蝇,轰的一声迎面撞来。

  宋钰惊恐后退,还是被那黑豆一般的冲击力撞了好几下。

  待那黑压压的一团散去,她才靠近。

  门后的地上趴着一个骨瘦如柴老人。

  似是为了开门才一点点的爬过来,只是还未将门打开,人已经没了气息。

  老人已经开始腐败,皮肤中有蠕动的蛆虫钻来钻去。

  身下漫出尸油几乎将皮肤与地面黏连。

  宋钰将屋门关闭退了出来。

  她回头,手中短刀直接掷了出去。

  已经将安娘放在地上,正欲趁着宋钰不注意离开的王贵,险些被那一把短刀爆头。

  他惊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

  “小,小郎君,我与您无冤无仇,您既好心救下了我等性命,那为何不放过我?”

  王贵对于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小郎君是一点印象也无。

  他唯一的猜测,便是这小子怕是安娘的恩客。

  可就算是恩客,也不过一夜夫妻,哪里到了要为一具尸体拼命的地步?

  宋钰却没有说话。

  里面的老太应该是安娘的母亲,想来已经死了有几日了。

  安娘?

  宋钰看向地上,那虽然满脸狼狈,但除了尸僵明显还没有开始腐烂的尸身。

  想来也不过是这一两日的事。

  安娘对家人的爱护,早在山界岭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

  如今老母去世,她断不会任由尸体腐烂也不管不顾。

  宋钰看向想走又不敢走的男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安娘,是怎么死的?”

  王贵被这一天折腾的身心俱疲,他看着宋钰沉沉叹了口气。

  “不久前,安娘的爹,就是我姐夫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脚,人就这么摔没了。”

  待安娘将其父亲安葬,家中的银钱就已经见了底儿。

  她娘日日躺在床上,药断不得,无奈之下只得做起了皮肉生意。

  王贵在说到这里时,颇为不屑,

  “她本就没了清白,没有好人家会娶这样的女子,如此挣些家用也算有些用处。

  只是不想几天前,她贪心不足,被人用高价哄骗了去……”

  等他寻过去时,人已经没了。

  王贵说着叹了口气,

  “这不也巧了,我听说有人要配冥婚,就想着也给安娘寻个归宿……”

  他这话说的既无奈又心酸。

  宋钰见这人演完了,向他走了过去。

  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将其手指摊开按在了一侧的木质门框上。

  王贵还有些惊愕这小子是要做什么。

  就见他竟直接抽出短刀抵在门框上,用力切了下去。

  王贵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小拇指咕噜一下,落在了地上。

  疼痛混合着鲜血从断指处喷出,“啊!!!”

  王贵大叫出声,另一只手狠狠攥着那断指,试图止血。

  宋钰只是安静的看着,待男人叫声结束后她才道:

  “来,将刚才的故事重新讲一遍。”

  没有任何铺垫,饶是赌坊里的打手在威胁人时也会先抛出一个问题吧?

  这小子,既然不信他的说辞,为何他说的时候一言不发?

  他是恶鬼吗?

  王贵心中怨愤,但更害怕若是自己说了真话,被砍的就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头了。

  “郎,郎君,你听我说,是,我刚刚有些没有说对。

  安娘要养家要买药,她拿不出钱来,这才寻上我的,我也是看她可怜。

  一个女人没了干净,寻不到好人家,她能做什么?

  我这才帮他牵桥搭线,帮她寻些生意……不,不要,不……啊!!”

  宋钰再次切下了男人一根手指。

  “来,刚才的故事重新讲一遍。”宋钰面无情绪。

  王贵面色苍白,双手之间满是血红。

  他欲哭无泪的看向宋钰,“我,我若是说实话,你,你会不杀我吗?”

  宋钰嘴角勾了勾,“我听听看。”

  说罢,在男人身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贵吞了吞口水,再次开口。

  安家人丁凋零,安老爹是个残疾,老娘是个瘫痪在床的废人。

  一家人本就过得艰苦,好在有个鲜肉铺子能维持生计。

  安老爹有个妹妹,住在山界岭附近的村子里。

  几个月前,得到消息妹妹去世了。

  他腿脚不便,老伴儿又无法动弹,安娘就主动提出要过去吊唁。

  好歹也算是尽了娘家人的义务。

  只是不想半路遇到了山匪,竟被抓进山中沦为玩物。

  安娘的确回来了,可她被山匪欺辱之事于家中并非秘密。

  自安老爹走后,安娘本想着将肉铺开下去,可给老爹办丧给老娘买药已经耗尽了家中所有,她便想着去求助舅舅应个急。

  却不想,王贵早就惦记上了他们家这铺子。

  同时对于这个没了清白还苟活于世的外甥女,也心生不满。

  便借此威胁,让她在家中接客。

  安娘不从,王贵便用她娘来威胁,用女子的名节来威胁。

  一个女子,名节比命重。

  若是被玷污的事情宣扬出去,她和瘫痪在床的老娘,也只会落得个人人唾弃无法善终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