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谁给亡魂立碑-《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

  夜风拂过荒野,吹得千余块新立的木碑沙沙作响,像是一场无声的低语。

  月光洒在那一排排歪斜却庄重的碑身上,映出“王五”“张十七”“陈十一”等名字,每一个字都由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刻下,带着哭腔、悔意与迟来的祭奠。

  苏晚晴站在村口高坡上,望着这短短两日之间拔地而起的碑林,心头滚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震颤。

  她没料到,一首改了词的《盐滩耕歌》,竟能如野火燎原,从一个孩童嘴边传到十三个村落,再被无数母亲哄睡时轻轻哼唱。

  歌词里添上的三百将士名,不是史官记载,不是朝廷追谥,而是百姓用记忆一笔笔补全的忠魂名录。

  “人心记住了。”她喃喃道,指尖抚过身旁一块尚未题名的空白木碑,“他们不怕忘了,怕的是没人愿意听。”

  她当即下令:农信坊连夜赶制可拆卸木碑模板,统一规格,正面刻着“某年某月某日,北舆军卒某某归葬于此”,背面留白,供家属亲笔题名。

  不收钱,不限量,只定一条规矩——谁认谁题,谁痛谁立。

  消息一出,乡民蜂拥而至。

  有人抱着骨灰坛来寻亲,有人捧着旧战袍辨痕,更多人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祖辈一句遗言,甚至梦中浮现的脸庞,为无主之魂争得一方立身之地。

  两天之内,荒坡变墓园,冷土生悲声。

  就在这片肃穆初成之际,李砚之回来了。

  他浑身泥泞,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怀里死死护着一本泛黄册子。

  冲进农信坊那一刻,膝盖一软,跪倒在苏晚晴面前,双手将册子高举过头。

  “《北舆军粮册》……原件……我……偷出来了。”

  空气骤然凝固。

  苏晚晴屏退左右,亲自扶他起身,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账册。

  封皮斑驳,钤印赫然——龙纹缠边,印文八字:“潜邸御用,非召勿启”。

  是当今圣上登基前的私印

  风未停,火欲燃。

  林断鸿站在碑林外的山脊上,望着那一排排在月光下静默矗立的木碑,喉头猛地一紧。

  他认得其中三块——那是用粗粝刀法刻下的名字,歪斜却倔强,正是他当年亲手为阵亡兄弟补立的墓碑样式。

  可那时无人敢应,唯有冷雨浇土,孤坟无主。

  如今,千碑如林,哭声不绝于耳。

  “他们……真的记得。”他喃喃出声,指尖攥紧了腰间锈迹斑斑的短刃,那是弦月卫最后的信物。

  十年隐忍,他背负叛名流落民间,亲眼看着朝廷将北舆之战称为“边患平定”,将三千忠魂斥为“逆卒余党”。

  可今夜,百姓自发立碑,一字一句,皆是血泪写就的正名。

  他忽然笑了,眼角却滑下一滴滚烫的泪。

  不再犹豫,他翻身跃下山坡,直奔农信坊主院。

  苏晚晴正在灯下翻阅《北舆军粮册》,眉头紧锁。

  账册中每一笔粮草调拨、每一处虚报损耗,都像一把刀,剖开皇权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刚抬头,便见林断鸿单膝跪地,身后跟着十名衣衫褴褛却眼神如铁的男子。

  “主母。”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我曾是弦月卫副统领,今日起,愿率残部为亡魂守陵——巡夜、防贼、护碑,不死不退。”

  苏晚晴抬眼看他,烛光映照着他脸上纵横的伤疤与眼中燃烧的忠诚。

  她缓缓起身,将手中茶盏递过去:“从今往后,没有副统领,只有守碑人。你们守护的不是石头,是人心不容抹去的真相。”

  林断鸿仰头饮尽,茶水混着泪水滑落颈间。

  当夜三更,暴雨将至。

  五道黑影悄然潜入碑林,手中火把沾满松油。

  他们动作熟练,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天机阁细作。

  第一簇火焰腾起时,林断鸿已如猎豹般扑出,短刃横扫,一人咽喉飙血倒地。

  其余四人惊觉,立刻散开围攻。

  他早已重伤未愈,左肩旧伤崩裂,鲜血浸透衣襟。

  但他死死挡在碑前,像一尊不肯倒塌的石像。

  拳脚交加,刀光闪动,他硬是以命搏命,生生擒下两人,其余仓皇逃窜。

  审讯不过半个时辰。

  被缚于木桩上的纵火者浑身发抖,供出幕后之人:“裴御史亲下令……毁一碑赏银十两,焚一村记功一级!若能烧尽碑林,天机阁许我入籍为探!”

  消息传回农信坊,苏晚晴冷笑一声,当即命人誊抄供词百份,张贴十三村。

  次日清晨,她亲自押送两名俘虏,游街示众。

  百姓怒不可遏。

  老人拄拐怒骂,妇人摔碗唾面,孩童掷石如雨。

  更有数百青壮自发集结,手持锄头镰刀,组成护碑队,日夜轮守。

  有人甚至拆了自家门板,刷上白漆写下“此地有魂,不容亵渎”八个大字,挂在碑林入口。

  这一夜,谢云书盘坐于碑林中央,闭目凝神。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湿透的长发贴在背上。

  他的意识再度沉入地底,不再被哀嚎撕裂心神。

  这一次,他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铠甲铿然,战鼓低鸣,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军队正从黄泉归来。

  万千虚影列阵而立,披坚执锐,目光如炬。

  “吾等愿随少主再战一回。”

  声音如潮,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星辰流转,幽邃如渊。

  起身走向苏晚晴所居小楼,脚步坚定,再无半分病弱之态。

  “父亲曾言,真正的军队不在营中,而在百姓心里。”他立于窗前,望向那片被火光照亮的碑林,轻声道,“现在,他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撕裂苍穹!

  雷声滚滚中,远处官道尘土飞扬。

  八百里加急马队疾驰而来,铁蹄踏破夜寂,旌旗猎猎作响——

  那旗帜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御前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