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字字泣血-《重生水浒:我刘备,再造大汉》

  山寨连日来倒是难得的平静,连寒风都收敛了几分戾气。

  只偶尔卷着细碎的雪沫,轻轻拍打着聚义厅窗棂上新糊的厚纸。

  山寨老人们经过紧锣密鼓的扩建营寨,总算得了空喘口气,休养生息。

  而那些新近投奔来的汉子们,则铆足了劲头。

  砍木垒墙,操练拳脚,一个个汗气腾腾,努力想扎下根来,混出个模样。

  刘备负手立在西山崖顶,俯瞰着下方初具雏形的关隘水寨。

  他凭着前世执掌荆益,督练大军的记忆,一力规划督促。

  这才让这梁山泊的防御体系总算有了个粗糙的骨架。

  寒风吹起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刘备却浑然未觉。

  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具白衣秀士的躯壳里,装着的是曾心怀天下的汉昭烈帝之魂。

  他见识过真正的百战精锐是何等模样。

  那是指挥若定,如臂使指的云长水军。

  是翼德麾下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幽燕铁骑。

  是孔明一手调教出的弩阵连营,纪律严明,令出如山!

  可眼下呢?

  刘备目光扫过山下校场。

  汉子们练得卖力,却依旧脱不开散兵游勇,山贼土匪的底子。

  动作散漫,进退失据。

  光他一个人,始终力有不逮,难在短时间内将一群绵羊训成护民安邦的雄师。

  思及此,一股锥心的孤寂感猛地攫住了刘备。

  云长,翼德,丞相……若是你们在,该多好啊。

  音容笑貌恍如昨日,此刻却隔着千载时空,永不可见。

  好在山寨日常运转,总算还有些令人宽慰之处。

  自西溪村和石碣村纳入梁山后,刘备便立下了新规矩。

  但凡上山入伙的,每人十贯安家钱。

  这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

  更遑论上山之后的一切衣食用度,全由山寨一体承担!

  名声传出后,陆陆续续,总有活不下去的苦哈哈们来投。

  或是孤身一人,或是拖家带口,抱着最后的希望,战战兢兢地来到这梁山脚下。

  为啥?

  这世道打再多的鱼,到了河边码头,也被鱼霸层层压价,贱得不如泥土。

  深山老林里冒死猎来的皮子兽肉,运到市集,七扣八折,到手往往还不够本钱。

  但梁山不一样!

  收购鱼获野味,一律按市价公道交易,只多不少!

  寨主可是亲口发了话,绝不能叫信任梁山的乡亲们吃亏!

  这下,可让平日里受惯了欺压盘剥的渔民猎户们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接过那沉甸甸的铜钱时,手都在抖。

  心底除了暖烘烘的感激,更油然生出一种难得的踏实。

  梁山仁义!办事公道!

  杜迁常在一旁笑着叮嘱:“都仔细些!不可怠待了乡亲父老!”

  有时宋万运材料回来,撞见了,也嚷嚷:“收完货,都请上山喝碗酒,暖暖身子!”

  没曾想一来二去,梁山脚下这李家道口,竟不知不觉热闹得成了一个集市。

  百姓们挎着鱼篓,提着山货,与巡山的喽啰点头打招呼。

  甚至能坐在同一张条凳上喝碗热汤,说说年景。

  梁山的好汉们也早已习惯了下值后在此处歇脚,听四里八乡的趣闻。

  或用刚发的饷钱给家里娃娃捎带些零嘴玩意儿。

  眉宇间少了戾气,多了几分过日子的踏实。

  喧闹却充满生气的景象,自然是刘备身体力行,一手带起来的风气。

  可越是看着这热闹,刘备心下那份无人共担的寂寥,反而愈深了。

  ……

  年关将近,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将山寨裹上一层银装。

  刘备不知从何时起,养成了巡山的习惯。

  仿佛只有踩着这山土,亲眼看着寨子一寸寸变化。

  看着弟兄们能吃上一口饱饭,百姓们能多得一份公平。

  他才能感觉自己是真切地活着,在为心中的仁念而奔走,而并非一场大梦。

  近日,山外的酒店正加紧修建,这是刘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将来要开遍大宋,既做安身立命的营生,更是布下眼线,知己知彼,方能更好地在这乱世中护得一方安宁。

  朱贵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他兄弟朱富已被派去了郓城县打前站。

  临行前刘备再三嘱咐:“凡事以稳为重,保全自身为上。”

  这日晌午过后,刘备处理完几桩杂务,信步又往李家道口走去。

  他想看看酒店进度,也顺道体察下情。

  刚过金沙滩,正巧撞见杜迁捧着肚子从饭堂出来,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地方小曲,一脸餍足。

  “杜迁兄弟,倒是好兴致。”

  刘备笑着招呼,神色温和。

  “哥哥!”

  杜迁见是刘备,连忙正色,嘿嘿一笑。

  “刚喝了碗热羊汤,浑身舒坦。哥哥这是要往酒店去?”

  “闲来无事,去看看,一同走走?”

  “哎,好嘞!”

  杜迁这老好人性子,自是满口答应,乐呵呵地跟上。

  两人一路缓行,恰好是晚饭饭点,经过几处营房饭堂。

  只见里面人头攒动,虽只是糙米饭配些咸菜杂烩汤,偶尔见点油花肉沫。

  众人却都吃得呼噜作响,满脸香甜满足。

  刘备在一处饭堂外驻足,看了一会儿,温声问询。

  “弟兄们伙食还可口?天冷了,务必要让大伙吃上热乎的。”

  “哥哥放心,都是按份量足额发放的!大家都感念哥哥恩德呢!”

  杜迁顿了顿,不由感慨。

  “哥哥您是不知,多少弟兄私下都说,往年这时候,怕是还在外面挨饿受冻,如今能在梁山有瓦遮头,有热饭下肚,已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刘备却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暮色中苍茫的雪景。

  “杜迁兄弟,让弟兄们吃饱穿暖,只是第一步。咱们得把寨子经营得更好,让追随我们的弟兄,让这周边的百姓,将来都能过上安安稳稳的好日子。”

  杜迁怔住了,只觉得胸中一股热流涌动,重重点头。

  “哥哥仁德!俺杜迁没别的本事,就认准哥哥您了!您指东,俺绝不往西,定要帮哥哥把这梁山打造成一片乐土!”

  两人说着已到了水边,乘上一艘小船,往湖对岸的酒店而去。

  刚靠岸,缆绳还没系稳,就见朱贵急匆匆大步奔来,满脸压不住的激动。

  “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正要去请哥哥,可巧您就来了!”

  他一把拉住刘备,声音都发颤。

  “真是天意!见了此人,哥哥必定欢喜!”

  刘备被朱贵这急切模样引得心神一凝,当即顺着他所指望去。

  只见破旧草棚之下,一人背身独立,风雪卷过他的身影。

  那人肩背宽厚,却微微佝偻,如同压着看不见的万钧重担。

  旧袍潦倒,尘泥满身。

  茫茫雪幕中,透出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

  雪片纷飞,落满他的肩头鬓发,却恍若未觉。

  只执半块残炭,咬牙俯首,一字一划,狠狠刻写在粉墙之上。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诗成,冲天的悲怆与不甘,几乎凝成实质。

  笔力千钧,字字泣血,让刘备心头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