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父亲母亲的转变-《掌心的刺》

  2012年底,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月,深圳的街头已经悄悄添了几分年味。商场门口挂起了红灯笼,超市里循环播放着《恭喜发财》,就连公益组织办公室的窗台上,都摆上了员工带来的腊梅——嫩黄的花苞缀在枝头,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香。

  林晚星送完江念初去幼儿园,手里还攥着女儿塞给她的“爱心卡片”——是用彩纸剪的小兔子,歪歪扭扭写着“妈妈辛苦啦”。她把卡片小心翼翼放进包里,脚步轻快地往公益组织走,心里想着今天要把“乡村儿童春节礼包”的清单核对完,争取下周就能发往山区。

  刚到办公室楼下,就看到李姐提着两大袋橘子过来,橙色的果子堆得冒尖,看着就甜。“晚星!快来帮我接一把!”李姐笑着招手,“这是老家寄来的砂糖橘,甜得很,给大家分着吃,提前沾沾年味。”

  林晚星赶紧上前接过一袋,指尖触到橘子冰凉的外皮,心里却暖暖的:“谢谢李姐!我正想着买点水果给大家当下午茶呢,你这就送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办公室,刚把橘子倒在桌上,同事小陈就凑过来:“晚星姐,昨天石头村小学的老师发消息来了,说上次寄的绘本孩子们都爱读,还拍了照片,你快看看!”

  林晚星凑过去看小陈的手机,照片里,几个穿着棉袄的孩子围坐在简陋的书桌旁,手里捧着绘本看得入神,小脸上满是认真。她忍不住笑了:“真好,等春节礼包寄过去,再给他们带点文具和糖果,让孩子们过个开心年。”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核对完清单、跟山区学校确认完收货地址,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林晚星刚拿出手机想跟江哲说晚上回家吃饭,屏幕突然亮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老家县城。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起上次王秀兰打电话的场景,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喂,您好?”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隐约的电流声,还有人咳嗽的声音。林晚星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正要再问,就听到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是父亲林建国的声音,比以前苍老了不少,还带着点沙哑:“晚星……是爸。”

  林晚星愣住了。自从2009年月子里跟王秀兰吵翻,林建国就很少主动跟她联系。偶尔她打电话回去,也大多是王秀兰接,林建国要么在旁边沉默,要么只说几句“家里都好”“你照顾好自己”,从没有像这样,主动用座机给她打电话。

  “爸?您怎么用座机打电话了?您的手机呢?”林晚星赶紧问,心里满是忐忑——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晓晓的预产期快到了,难道是晓晓不舒服?还是朝阳那边出了问题?

  “手机没电了,充着呢。”林建国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林晚星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紧张了。她走到办公室的阳台,关上玻璃门,让外面的喧闹声小一点:“爸,您说,家里都还好吗?晓晓的身体怎么样?朝阳这个月寄钱回来了吗?”

  “都好,都好。”林建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晓晓昨天去县医院做产检,医生说孩子胎位很正,再过一个月就能生了。你妈现在天天去给她做饭,顿顿都有肉,把晓晓养得白白胖胖的。朝阳也打电话回来了,说厂里这个月赶工期,给发了一千块奖金,昨天就把钱寄回来了,还说春节想请假回来,看看晓晓和孩子。”

  听到这些话,林晚星的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她能想象出老家的场景:王秀兰系着围裙在厨房炖鸡汤,晓晓坐在炕边摸着肚子晒太阳,林建国抱着小孙子在院子里逗乐,偶尔还会跟邻居说“我儿子在沈阳挣钱呢,我女儿在深圳做公益,帮着山里的孩子读书”。

  “那就好,”林晚星轻声说,“朝阳能想着回来过年,说明他是真的改了。您和我妈也别太累了,晓晓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让她跟我说,我给她寄点孕期用品回来。”

  “不用不用,你之前寄的孕妇奶粉和钙片还没吃完呢。”林建国又沉默了一会儿,阳台外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林晚星能听到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晚星啊,爸……爸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想跟你说。”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更紧了:“爸,您说,我听着呢。”

  “以前……以前是爸对不住你,对你太苛刻了。”林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还有难以掩饰的愧疚,“你小时候哭着求我让你读书,我却跟你妈说‘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早点帮家里喂猪’;你初中毕业,你妈把你的课本烧了,逼你去东莞打工,我明明知道你想读书,却一句话都没帮你说;你考上深圳师范大学,我们又骗你回来,想让你嫁给邻村的老光棍,拿彩礼给朝阳办婚礼……晚星,这些年,你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我们都不知道,还总觉得你翅膀硬了,忘了这个家。”

  林晚星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靠在冰冷的阳台栏杆上,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幕往事——8岁那年,她跪在灶台前,抱着林建国的腿,把额头贴在他的裤腿上哭:“爸,我想读书,我以后挣钱了给你买酒喝”;15岁那年,她躲在柴房里,看着被烧得焦黑的课本,林建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沉默了半天只说“吃点东西,明天跟你妈走”;20岁那年,她穿着红嫁衣坐在炕上,林建国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酒,眼眶红红的,却还是说“晚星,委屈你了,就当是为了这个家”。

  那些曾经让她疼到骨子里的画面,现在再想起来,却因为林建国这句迟来的道歉,多了一丝暖意。

  “爸,都过去了,您别再提了。”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保持平静,“我现在过得很好,江哲对我很好,念念也很懂事,我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