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洞察人心,对未来夫君的猜测-《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

  “咔”的一声轻响之后,黑铁箱子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弹开。

  柳惊鸿没有动。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耳朵贴近箱体,像是在聆听一头沉睡巨兽的心跳。

  几息之后,箱子内部传来一阵细微而绵密的机括转动声,如同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木头。声音从一个点开始,沿着某种固定的轨迹,在箱体内部游走了一圈。

  当那声音最终归于沉寂时,箱盖与箱体之间那道原本严丝合缝的线条,向上抬起了不足一发丝的距离。

  成了。

  柳惊鸿直起身,用那支乌木凤钗的钗头,轻轻在缝隙处一挑,箱盖便悄无声息地向上翻开。

  箱子里没有金银,没有秘籍,只有一块用黑色丝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方形物体。

  她伸手将它取出,隔着丝绸,能感觉到那物体的坚硬与冰冷。她一层层揭开绸布,露出的,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令牌。

  令牌的材质非金非铁,入手极沉,正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彼岸花,花瓣的纹路细致入微,仿佛是用鲜血描摹而成。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幽”。

  这是原身母亲留下的东西,也是她作为北国潜伏特工“画皮”的最高身份凭证。

  柳惊鸿握着这枚冰冷的令牌,原身记忆深处那股压抑了十几年的、对于母亲的孺慕之情,混杂着对任务的迷茫与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微微闭眼,将这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她现在是“幽灵”,不是“画皮”。

  这枚令牌,既是身份,也是催命符。它证明了原身母亲的身份绝不简单,也意味着她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就在她将令牌重新包好,准备藏入怀中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比前几日柳如烟尖叫时还要混乱。

  接着,是张嬷嬷那尖利中带着一丝惊恐的嗓音:“快!快去禀报夫人!七皇子府……七皇子府送礼来了!”

  新婚贺礼?

  柳惊鸿将令牌贴身藏好,推门而出。

  只见小小的院落门口,已经被看热闹的下人堵得水泄不通。他们脸上交织着恐惧、好奇与一丝病态的兴奋,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两个身穿七皇子府制服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像两尊冰冷的石雕。在他们身后,放着两样东西。

  一口是上好的楠木棺材。

  木料厚重,颜色深沉,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它就那么静静地摆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不祥寓意的惊叹号。

  另一件,是一套通体由金丝编织而成的软甲。

  软甲的尺寸极小,显然是为女子量身定做。每一片甲叶都薄如蝉翼,却又透着金属的坚韧。金丝在甲叶间穿梭,编织出繁复而华丽的纹路。它被随意地搭在棺材盖上,那耀眼的金光与棺木的死气沉沉,形成了一种诡异又刺目的对比。

  “我的天爷……送……送棺材?”

  “那金甲……是给大小姐的?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她穿着金甲躺进棺材里吗?”

  “七皇子果然是疯的!这还没过门呢,就……”

  下人们的议论声压得再低,也一字不漏地飘进了柳惊鸿的耳朵里。

  她看着那两样东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棺材与软甲。

  死亡与护具。

  威胁与……赏赐?

  这不像是一个单纯的下马威,更像是一句充满了黑色幽默的问候。

  送礼的侍卫见她出来,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平直得没有半点起伏:“奉殿下之命,为未来王妃送上新婚贺礼。殿下说,听闻王妃英勇,特赠金丝软甲,以备不时之需。又恐王府简陋,怕王妃住不惯,特备上好楠木棺,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以备不时之需”,说得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周围的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话里的恶意,简直不加任何掩饰。

  柳惊鸿的目光从侍卫脸上扫过。那人眼神沉静,呼吸平稳,站姿标准,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而非普通王府侍卫。

  她淡淡开口:“东西我收下了。替我谢过殿下,就说,我很喜欢。”

  侍卫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常态,再次躬身:“话已带到,属下告退。”

  两人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利落,留下满院的死寂和那口扎眼的棺材。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人群才像炸开的油锅,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她……她居然说喜欢?”

  “完了完了,一个疯的,要嫁给另一个更疯的,这以后京城可有热闹看了。”

  李氏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终于姗姗来迟。她一看到院子里的棺材,先是震惊,随即眼底深处便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看向柳惊鸿,脸上却挤出悲痛与愤怒的神情:“惊鸿!这……这七皇子府简直欺人太甚!这桩婚事,我们不嫁也罢!我这就进宫去求太后,为你退了这门亲!”

  演得真好。柳惊鸿心里冷笑。

  她平静地看着李氏:“母亲不必费心。殿下的礼物,我很满意。这棺材质地上乘,做工精良,我很喜欢。至于这软甲,也合身得很。”

  她说着,竟真的走上前,拿起那件金丝软甲,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李氏被她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最后只能恨恨地拂袖而去。她本想借题发挥,卖个人情,顺便再羞辱柳惊鸿一番,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

  一场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福伯指挥着家丁,想将那口棺材抬走,却被柳惊鸿阻止了。

  “不必,就放在院子里。”

  家丁们手一哆嗦,差点把棺材扔在地上。

  “大小姐,这……这不吉利啊!”福伯劝道。

  “无妨。”柳惊鸿说,“看着挺好。”

  她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院子里的下人们看着那口棺材,再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位大小姐,是真的疯得不轻。

  屋子里,柳惊鸿坐回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她的脑海里,正在进行一场高速的信息整合与分析。

  目标:七皇子,萧夜澜。

  已知情报:

  一、公开信息:皇七子,十二岁坠马断腿,从此双腿残疾,需以轮椅代步。性情大变,由昔日的天之骄子,变得暴戾嗜血,喜怒无常。因其残疾与坏名声,在朝中毫无势力,被圣上厌弃,几乎等同于一个被圈禁的废人。

  二、将军府内反应:从李氏到普通下人,提及此人,无一不是恐惧与鄙夷交加。李氏急于将她嫁过去,显然是认为七皇子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笃定她活不长。这说明,萧夜澜的“暴戾”之名,并非空穴来风,至少在外界看来,是真实可信的。

  三、非公开情报(来自影一的汇报):萧夜澜在她“发疯”后,立刻对她展开了详尽的调查,调查的深度与广度,远超一个“废黜皇子”应有的能力范围。这证明他拥有一个高效且隐秘的情报网络。

  四、行为分析(今日的礼物):棺材与软甲。这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暴徒会做出的事。这是一个充满了挑衅、试探、警告,甚至带有一丝欣赏的复杂信号。

  他在用他的方式,对她的“疯批”行径做出回应。

  他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在演戏,我也在演戏。我知道你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头带刺的困兽。我送你护甲,认可你的战斗力。我送你棺材,提醒你这场游戏的赌注是生命。

  柳惊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一个被圣上厌弃的残废皇子,如何能豢养私兵(那些侍卫绝非普通家丁),如何能建立覆盖京城的情报网,又如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一口棺材送到未来岳丈的府邸?

  结论只有一个。

  他所有的公开信息,都是伪装。

  “残废”、“暴戾”、“失宠”,这三顶帽子,就像她头上的“疯批”之名一样,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一个被所有人认定为“废物”和“疯子”的皇子,是不会有人把他当成真正的威胁的。他可以游离于所有的权力斗争之外,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柳惊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那么,他伪装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开始对他的每一个标签进行拆解。

  “暴戾”:这最好理解。一个手握秘密、身处暗处的强者,需要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隔绝外界的窥探。暴戾之名,能让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这是一种高效的自我保护机制。

  “失宠”:这更像是一个笑话。如果真的失宠,皇帝怎会容忍他如此行事?更大的可能是,这是一种父子间的默契,甚至,他本身就是皇帝藏在暗处的一把刀。

  最关键的,是“残废”。

  十二岁坠马。这是一个太过常见的意外。对于一个皇子而言,这种程度的意外,太医院的御医们难道束手无策?十几年过去,真的没有一丝好转的可能?

  柳惊鸿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推测。

  一,他在装瘸。他的腿根本没有问题。这是最大胆,也是最有可能的猜测。轮椅,是他最核心的伪装。

  二,他的腿确实有问题,但并非简单的残疾。或许是中了某种慢性毒,或许是练了某种特殊的武功。总之,这个“残疾”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无论是哪一种,都指向同一个事实:这位即将与她成婚的七皇子,萧夜澜,是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还要深不可测的对手。

  他不是她的敌人,至少目前不是。

  他更像是一个……同类。一个在黑暗中独行的猎手,敏锐地嗅到了另一个同类的气息。

  这场婚姻,不是一场流放,也不是一个结局。

  它是一场棋局的开始。

  而他们两人,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柳惊鸿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房间里,无声地扬起。

  有点意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口黑沉沉的棺材。它非但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那股属于顶尖特工的、嗜血的好胜心。

  三天后的大婚,她开始有些期待了。

  她很想亲眼看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究竟藏着一双怎样的眼睛。

  而就在柳惊鸿对未来夫君进行剖析的同时,大婚的前一天,一份来自宫里的、意料之外的赏赐,被送到了将军府。

  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柳如烟的。

  赏赐是几盒上好的玉容膏,据说是西域进贡,对祛疤有奇效。传旨的太监不阴不阳地提了一句:“贵妃娘娘听闻二小姐受了委屈,心中不忍,特赐此膏,望二小姐早日痊愈,莫要因此耽误了日后的好姻缘。”

  这番话,像一记耳光,无声地打在了将军府所有人的脸上。

  谁都知道,柳如烟的母亲李氏,是当今贵妃的远房表妹。

  贵妃的“关怀”,无疑是在为柳如烟撑腰,也是在敲打柳惊鸿和整个将军府。

  消息传到东院,柳惊鸿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继续擦拭着她那套从箱子里翻出来的、造型古怪的“医疗器械”。

  贵妃?

  又一个玩家,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