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萧夜澜的漠视,暗中观察的目光-《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

  “王妃教你的规矩,记下了吗?”

  萧夜澜的声音,淡得像一杯凉透了的白水,没有任何温度,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花厅里每一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时间,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摆。

  花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都清晰可辨。

  李嬷嬷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她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希望之火的眼睛,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灰败的、不敢置信的死寂。

  她听到了什么?

  殿下问她……记下了吗?

  记下什么?记下这个疯女人扇在她脸上的耳光?记下她被当众浇了一头一脸的残茶?记下她这辈子都没受过的奇耻大辱?

  一股比刚才被掌掴时更深、更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那不是身体的冷,而是心底最后一丝倚仗被彻底抽空后的、绝望的冰凉。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她是殿下的奶娘,是看着他从一个孱弱的婴孩长到如今这般模样的老人。这王府里,铁打的李嬷嬷,流水的女人。无论谁来,她都是这府里说一不二的定海神针。殿下的纵容,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可现在,他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亲手将她的底气,连同她半辈子的尊荣,摔得粉碎。

  他不是在问她记下了没有。

  他是在告诉她,从今往后,柳惊鸿,才是这王府新的规矩。

  “噗通。”

  李嬷嬷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软在地。她散乱的银发黏在淌着茶水的脸上,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主位上那个面容苍白的男人,里面再没有哭嚎和怨毒,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抛弃后的、空洞的茫然。

  花厅里的丫鬟仆妇们,在听到萧夜澜那句话的瞬间,身体的僵硬程度比刚才看到李嬷嬷被打时更甚。如果说刚才王妃的雷霆手段是让她们恐惧,那么此刻王爷的这句话,则是让她们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战栗。

  王爷……没有为李嬷嬷出头。

  他不仅没有,反而还认可了王妃的行为。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们固有的观念。她们看向柳惊鸿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夹杂着一种对绝对权力的、原始的敬畏。

  春儿站在一旁,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那个身姿笔挺、神色冷漠的新王妃。她忽然觉得,将军府传来的那些“疯癫”流言,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这哪里是疯?

  这分明是阎王殿里走出来的活菩萨,专门来给她们这些在李嬷嬷手底下讨生活的小鬼们……换个更硬的规矩。

  柳惊鸿没有看地上失魂落魄的李嬷嬷。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与萧夜澜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她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很多东西。

  那不是维护,也不是偏爱。那是一种更冷酷、更理智的东西。像一个棋手,对另一枚刚刚展现出超常能力的棋子,所投去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注视。

  他用这一句话,将管理后宅的权柄,这根带着倒刺的鞭子,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上。

  但他同时也用这一句话,给她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他可以让她在这王府里“为所欲为”,前提是,她的“为所欲为”,能让他满意,能让他觉得有趣。

  今天她处置了一个李嬷嬷,他觉得有趣,所以他默许了。

  如果有一天,她的行为让他觉得无趣了,或者碍事了,他也会用同样漠然的态度,看着她被另一个人处置。

  这才是他真正的“漠视”。

  对所有人的漠视。

  柳惊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很好。

  她最擅长的,就是在这种看似自由、实则危机四伏的舞台上表演。

  她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将视线投向地上瘫坐的李嬷嬷。她甚至没有再走近,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平淡地对旁边已经吓傻了的两个仆妇吩咐道:

  “还愣着做什么?”

  那两个仆妇一个激灵,如梦初醒,慌忙跪下:“王妃恕罪!”

  “把李嬷嬷扶回她的院子,”柳惊鸿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一日三餐,清粥小菜,让她好好在里面……反省反省规矩。”

  “反省规矩”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让那两个仆妇抖得更厉害了。

  “是,是!奴婢遵命!”

  她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左一右架起已经形如烂泥的李嬷嬷,几乎是拖着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厅。

  李嬷嬷被拖走时,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萧夜澜的方向,像一尊正在迅速风化的石像。

  随着李嬷嬷的离开,花厅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似乎消散了一些。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柳惊鸿转过身,对还跪在地上的春儿和其他几个丫鬟道:“都起来吧。”

  “谢王妃。”丫鬟们战战兢兢地起身,一个个垂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柳惊鸿走到自己的位置前,看了一眼那被茶水浸湿的衣袖,微微蹙了蹙眉。

  春儿见状,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上前一步,用蚊子般的声音道:“王……王妃,奴婢……奴婢伺候您回去换身衣裳?”

  柳惊鸿看了她一眼。

  春儿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又跪下去。

  “嗯。”柳惊鸿只应了一个字,便转身向花厅外走去。

  她走后,整个花厅的下人们,才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一个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而主位上,萧夜澜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他却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追随着柳惊鸿离去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慵懒与漠然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杂着极致兴味的暗色漩涡。

  有趣。

  实在是太有趣了。

  送进府里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哭的,闹的,献媚的,装清高的,林林总总,像戏台子上走马灯似的换。可没有一个,像柳惊鸿这样。

  她不像是在宅斗,更像是在执行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目标明确,手法利落,一刀下去,直切要害,绝不留任何后患。

  那份冷静与果决,根本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将军府嫡女。

  他敲击着扶手的手指,再次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节奏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笃,笃,笃……”

  声音在空旷的花厅里回响,像是在为一场刚刚落下帷幕的精彩大戏,献上无声的喝彩。

  ……

  王府,一处不起眼的屋檐之上。

  两个身着黑衣的护卫,如两尊雕塑,纹丝不动地趴在瓦片之后。他们是影卫,是萧夜澜最锋利的刀,最隐秘的眼。

  花厅里发生的一切,他们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

  “头儿,这……”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影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这位新王妃……她……”

  他“她”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被称作“头儿”的,正是影一。他比身边的同伴要沉稳得多,但此刻,他那张常年冷硬如铁的面具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亲眼看到柳惊鸿是如何用一个巧妙的动作夺过茶杯,又是如何毫不犹豫地将茶水浇下,最后那一巴掌,更是快得让他都有些意外。

  那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能有的反应速度和力量。

  尤其是她最后看向主上的那个眼神。

  那不是妻子的眼神,也不是臣服者的眼神。那是一种……同类的眼神。充满了试探,评估,和一种心照不宣的博弈。

  “传令下去,”影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对王妃的监视等级,提到‘甲上’。只观,不扰。她的一切言行,事无巨细,即刻上报。”

  “甲上?”年轻的影卫倒吸一口凉气。

  “甲上”等级,是仅次于针对敌国重要目标的最高监视级别。用在自家王妃身上,这还是头一遭。

  “头儿,主上的意思是……”

  影一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柳惊鸿的背影消失在庭院的拐角处,缓缓吐出两个字。

  “变天了。”

  ……

  柳惊鸿走在回去的路上。

  长长的回廊,朱红色的廊柱,雕花的窗格。

  她走得不快,步伐平稳。

  身后,春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大气不敢喘。

  沿途遇到的仆妇下人,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便会立刻停下脚步,像被钉在原地一样,躬身垂首,一动不动地贴着墙壁站好,直到她走过去很远,才敢抬起头来,用一种既惊恐又好奇的目光,飞快地看一眼她的背影。

  柳惊鸿能清晰地听到,在她走过之后,那些压抑的、细碎的议论声。

  “……天哪,你看到了吗?李嬷嬷就那么被拖走了……”

  “一巴掌啊!那声音我在外面都听见了!脸都肿成猪头了!”

  “我听说,王爷一句话都没说,就看着王妃处置……”

  “这哪是疯了,这简直是活阎王啊……”

  “以后见了王妃,咱们得绕着走,不,得跪着走……”

  柳惊-鸿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她的心里,却对自己的这场“首秀”,给出了一个评价:

  完美。

  “疯批美人”的人设,从今天起,算是彻底立住了。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一次性击溃所有潜在的挑衅,为自己争取到最宝贵的、不被打扰的时间和空间。

  她需要时间,去查清嫁妆里的秘密,去完成“画皮”未尽的任务,去弄明白,这个同样深不可测的萧夜澜,究竟是敌是友。

  就在她思索着这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庭院角落里的一处景致。

  那是一个被半人高的杂草所掩盖的废弃花圃。

  大部分植物都已枯萎,唯独在花圃的最深处,有一丛不起眼的、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在深秋的萧瑟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股若有似无的、极淡的异香,顺着风,飘进了她的鼻端。

  柳惊鸿的脚步,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