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道崩塌,魔头传道三课!-《多子多福:女将军求我开枝散叶》

  “你的道,死了。”

  “选条新路,或者,跟它一起陪葬。”

  顾长生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字字如刀,剐着云梦璃最后一缕神智。

  陪葬吗?

  云梦璃失魂落魄地看着脚下那封被血浸透的信纸,看着那具尚有余温的无头尸体,看着周围那些戴着猛虎面具眼神冷漠的黑虎卫。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又被无数画面塞满。

  师尊的教诲,道门的经文,同门的惨死,信徒的狂热......

  还有北境的奇迹,学堂的童音,以及眼前这个男人酷烈到极致的手段。

  对与错,正与邪,黑与白......

  所有她曾坚信的界限,在这一夜被彻底搅碎,化作一团混沌的血色浆糊。

  她答不上来。

  也无力回答。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在地,连抬头的力气都已耗尽。

  顾长生没有再逼问。

  对一个信仰已经崩塌成废墟的人,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完成了初步淬炼,还需反复锻打的兵器。

  随即,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亲卫头领下令。

  “把这里处理干净。”

  “是!”

  亲卫头领躬身领命。

  这片河堤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将被黑暗与泥土永远吞噬。

  顾长生不再看那血腥的现场,迈开脚步走回云梦璃面前。

  他伸出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沾染着血腥与杀伐气的手。

  云梦璃的身体下意识后缩了一下,眼中满是惊恐。

  “站起来。”

  顾长生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审判结束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

  他的话让云梦璃愣住了。

  上课?

  不等她反应,顾长生已经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掌像是一只铁钳,力量惊人,毫无温度,更无半分怜香惜玉。

  他就这么粗暴地,将她从冰冷的泥地上拽起。

  云梦璃一个踉跄,几乎再次摔倒。

  她的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剧烈颤抖,麻衣下的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那属于强者的不容反抗的力量。

  “跟上。”

  顾长生没有废话,拽着她转身就走,向着河堤下那片灯火通明的工地走去。

  云梦璃被他半拖半拽地拉着,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身后。

  她是一个提线木偶,失去了灵魂与方向,只能被动地被这只掌握她生死的手,拉向未知的深渊。

  他们走下河堤。

  扑面而来的,是汗水、泥土与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浓烈的人间烟火气。

  数千名民夫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劳作着。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泥污,但那一张张在火光下闪烁的脸庞,却洋溢着一种云梦璃从未见过的光彩,名为“希望”。

  没有人理会刚刚发生在河堤上的屠杀。

  或许他们听到了惨叫,但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在这片土地上,顾大都护的意志就是一切。

  他们只需埋头干活,因为他们知道,付出汗水就能换来活命的食粮。

  顾长生停在一个巨大的灶台前。

  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锅里翻滚着浓稠的肉粥,香气足以让任何饥饿的人疯狂。

  一群刚轮换下来的民夫正排着队,用简陋的陶碗,领取属于他们的报酬。

  负责分粥的伙夫,用一个巨大的木勺给每个人的碗里都舀上满满一勺,确保每一碗里都有肉眼可见的肉块。

  民夫们接过滚烫的肉粥,顾不上烫嘴,就蹲在一旁狼吞虎咽,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表情。

  那份满足,比云梦璃见过最虔诚的信徒叩拜神像时,还要纯粹。

  顾长生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云梦璃。

  云梦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民夫身上。

  她的鼻尖,萦绕着那股霸道的肉香。

  她的耳边,是民夫们呼噜呼噜吞咽的声音。

  她的心,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顾长生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周围所有的嘈杂。

  “你的经文,能让他们吃饱吗?”

  云梦璃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的道法,能让他们的碗里多块肉吗?”

  顾长生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钻进她的耳朵,轰击着她的灵魂。

  “不能。”

  他自问自答,语气中是对她整个信仰体系理所当然的蔑视。

  “但我的规矩,能。”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向那些狼吞虎咽的民夫。

  “在这里,多出一分力就能多领一碗肉粥,多建一尺堤坝就能为家人换来过冬的衣衫。”

  “圣女殿下,这,就是北境的‘道’。”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能填饱肚子的道。”

  云梦璃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脑中那些“清心寡欲”、“超脱凡俗”的经文义理,在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虚伪,甚至可笑。

  顾长生松开了她的手臂。

  他笃定,她已无力,也无胆逃跑。

  “走,下一课。”

  他转身,向工地的另一侧走去。

  云梦璃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像个没有思想的影子,麻木地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喧嚣的工地,来到一排灯火通明的简易木屋前。

  琅琅的读书声从木屋中传出。

  那声音稚嫩却充满了力量,带着蓬勃的朝气。

  云梦璃下意识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那不是她熟悉的道门经文。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是《九九乘法表》和《千字文》。

  最基础最实用的算学与识字启蒙。

  云梦璃走到一扇窗前,悄悄向里望去。

  屋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大的有十几岁,小的不过六七岁。

  他们都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坐在简陋的木墩上,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块用木炭涂黑的木板,跟着一位老先生大声朗读。

  他们的神情,专注而渴望。

  那是一种对知识最原始的渴求。

  顾长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

  他的目光同样望着窗内,声音平静而深远。

  “玄天道教人诵经,是让他们相信来世,相信虚无缥缈的仙神,从而奉上自己的香火与信仰。”

  “我教他们识字、会算,是让他们在今生,就能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他顿了顿,视线从那些求知的孩子身上,移到云梦璃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们将来,会成为工匠,会成为账房,会成为军官,会成为这片土地的基石。”

  “而不是跪在泥塑神像前,祈求神明恩赐的蒙昧信徒。”

  “圣女殿下,你说,哪一个‘道’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云梦璃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无法反驳。

  因为她亲眼看到,在青州,最虔诚的信徒往往也是最贫穷最愚昧的。

  他们将辛苦一年所得的钱粮,毫不犹豫地换成一炷香,一张平安符,却任由自己的孩子在饥饿与无知中挣扎。

  而在这里,这个“魔头”治下的北境,却在用最宝贵的资源去开启民智,为未来播种。

  这颠覆性的对比,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顾长生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最后一课。”

  他再次迈步,走向远处那座如同小山般,刚刚建成的巨大建筑。

  那是一座粮仓。

  北境今年刚刚落成的,最大的一座粮仓。

  门口,手持长矛的士兵日夜看守,戒备森严。

  看到顾长生走来,守卫的士兵立刻挺直胸膛,右手握拳,重重捶在胸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顾长生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打开那扇厚重的仓门。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干燥、醇厚,带着阳光味道的谷物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云梦璃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看到了。

  在巨大的粮仓内,借着火把的光芒,她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由无数金黄色粟米堆积而成的,真正的“金山”!

  那金色的米粒堆积如山,几乎要碰到粮仓的顶棚,在火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泽,散发着让天下所有人都为之安心的香气。

  这代表着什么,云梦璃很清楚。

  代表着生命。

  代表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命!

  顾长生缓步走了进去,他踩在厚厚的米粒上发出的沙沙声,是这世上最动听的音乐。

  他弯下腰,抓起一大把金黄的粟米。

  然后,他走到云梦璃面前摊开手掌。

  那些饱满的米粒顺着他的指缝,如同金色的沙漏缓缓滑落,重新汇入那座粮食的海洋。

  “圣女殿下,闻闻。”

  顾长生的声音在空旷的粮仓中回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庄严与神圣。

  “这是人间的味道。”

  “是生命的味道。”

  “更是安定的味道。”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深处燃烧着足以焚尽旧世界的野心之火。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

  “任何不能让粮仓满起来的‘道’,都是歪理邪说!”

  “任何让信徒饿着肚子去诵经的‘道’,都是压在百姓头上的另一座大山!”

  “我的‘道’很简单,就是让天下的粮仓都堆满粮食!让天下的百姓都有饭吃!”

  “为此,任何挡在我面前的神佛,我都会将祂连同庙宇一同砸得粉碎!”

  轰!

  这番话是创世惊雷,在云梦璃的脑海中炸开!

  那根名为“信仰”的支柱,在这座粮食砌成的山岳面前,在这番焚尽神佛的宣言之下,寸寸崩裂,化为齑粉!

  她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那温暖干燥的米堆旁。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信仰彻底化为废墟之后,无尽的迷茫,和面对一个崭新而残酷世界的,彻骨的恐惧。

  她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压抑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在这座象征“生”的粮仓里,显得如此微弱。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她喃喃自语,像个迷路的孩子,在自己亲手搭建又亲眼看着它坍塌的世界废墟上,无助地哭泣。

  顾长生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怜悯,没有安慰,只有目的达成的绝对冷静。

  他知道,火候到了。

  这枚最锋利的棋子,这面最特殊的旗帜,已被他亲手锻造成型。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个沉浸在自我崩溃中的女人。

  他的目光穿透粮仓的木墙,望向东方,那片被玄天道掌控的,腐朽而富饶的土地。

  他冰冷的声音穿透仓门,落入亲卫耳中。

  “传我命令。”

  “三日后,于都护府,召开北境军政大会。”

  亲卫的身躯一震,将头埋得更低。

  顾长生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议题——”

  “东出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