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王不见王-《灵笼:长夜尽头》

  冰冷的真空无法传递声音,却能清晰地传递能量与意志的碰撞。马克悬浮在星海之间,暗红符文流淌的躯壳散发出毁灭性的威压,那对暗红水晶般的瞳孔穿透遥远的距离,死死锁定在下方百米低空、如同风中残烛的灯塔顶层。

  灯塔顶层,临渊者机甲如同守护神般矗立。面罩无声滑开,查尔斯那张融合了机械与星辉的脸庞显露。失去了眼球的右眼窝中,那片旋转的星云仿佛活了过来,深邃的光芒与马克的暗红瞳孔隔空相望。

  一股源自同源于巨脑克罗托却又因各自经历而截然不同的意志,如同两股无形的洪流,在冰冷的宇宙与下方灰紫色的星球之间激烈碰撞、激荡。

  查尔斯仅存的左眼瞳孔深处,星辉闪烁,带着一种俯视蝼蚁的冰冷与掌控一切的自信。他感受着临渊者体内奔涌的、与巨脑意志共鸣的磅礴力量,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神明之力。他抬起仅存的左手,覆盖着龙骨装甲的机甲右臂随之抬起,掌心对准太空中的马克,一股无形的重力场瞬间凝聚,目标——将这颗碍眼的“陨石”彻底捏碎。

  马克动了。没有预兆,没有蓄力。覆盖着暗红符文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无形之弦弹射,瞬间撕裂真空,化作一道暗红流星,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直坠而下!目标——灯塔顶层!目标——查尔斯!

  钢铁与血肉的碰撞声震耳欲聋,马克庞大的身躯如同陨石天降,狠狠砸在灯塔顶层坚硬的合金平台上!平台瞬间向内凹陷、扭曲、撕裂!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金属碎片和能量火花呈环形炸开!几名来不及躲避的荷光者被瞬间掀飞,惨叫着坠入下方翻涌的兽潮。

  烟尘弥漫中,马克覆盖着符文的巨爪撕裂烟幕,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狠狠抓向临渊者覆盖着龙骨装甲的胸腹!查尔斯操控下的临渊者反应快得惊人,覆盖着能量盾的左臂闪电般格挡!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周围幸存的城防军士兵耳膜出血!火星四溅!马克的巨爪在临渊者坚固的装甲上留下数道深深的凹痕!而临渊者巨大的力量也将马克震得向后踉跄一步。

  查尔斯仅存的左眼瞳孔微缩。好强的力量!但他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力量?不过是蛮力罢了!

  临渊者覆盖着装甲的头颅微微转动,面罩上淡紫色全息屏锁定马克。右眼窝中的星云骤然加速旋转!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目标直刺马克混乱的意识核心!这是巨脑赋予他的能力——精神干涉!

  马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覆盖着符文的头颅痛苦地后仰,暗红的瞳孔中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灵息籽疯狂搏动,试图抵御这来自同源的侵蚀!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覆盖着符文的巨爪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的头部,带起一溜暗红的火花。

  “跪下!”查尔斯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顶层,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谕感。他操控临渊者,覆盖着龙骨装甲的右脚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向马克因痛苦而微微弯曲的膝盖。

  “砰!”马克庞大的身躯被踹得单膝跪地,覆盖着符文的膝盖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让他猩红的瞳孔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暴戾淹没。

  “吼——!”马克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不再是痛苦,而是纯粹的、被激怒的兽性,他覆盖着符文的左臂猛地探出,如同毒蛇般缠向临渊者踹出的右腿关节。

  查尔斯冷哼一声,临渊者左臂能量刃瞬间弹出,带着高频震荡的嗡鸣,狠狠斩向马克缠来的手臂!同时,机甲背部能量导管亮起,数道惨白的高温等离子束激射而出,封锁马克所有闪避空间!

  马克不退反进!他无视了斩来的能量刃和灼热的等离子束,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用覆盖着最厚重符文的胸肩装甲硬抗攻击。

  能量刃斩在符文装甲上,爆开刺目的火花,留下深深的斩痕,却未能斩断!等离子束灼烧着他的皮肤,发出滋滋的焦糊声。

  而他缠住临渊者右腿的左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覆盖着符文的肌肉虬结贲张!他猛地向上一掀、

  临渊者覆盖着龙骨装甲的右腿,从膝关节处被硬生生撕裂、折断!沉重的金属小腿带着断裂的液压管和电火花,旋转着飞向平台边缘。

  查尔斯脸色剧变!临渊者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向后倾倒!他右眼窝中的星云疯狂旋转,试图稳住机体!同时,左臂能量刃回防,狠狠刺向马克的头颅。

  马克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松开撕断机甲腿的手臂,覆盖着符文的右爪如同最锋利的屠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拍向临渊者因失衡而暴露的胸腹核心区域。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临渊者胸腹处坚固的龙骨装甲向内凹陷出一个恐怖的深坑,内部结构发出刺耳的呻吟。查尔斯在驾驶舱内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机甲向后翻滚,重重砸在平台上,激起漫天烟尘。

  马克庞大的身躯如同魔神般矗立在烟尘中,覆盖着符文的胸肩处冒着青烟,那是被等离子束灼烧的痕迹。他暗红的瞳孔死死锁定着倒地的机甲,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平台震颤。

  战斗从顶层平台打到中层悬廊,又从悬廊打到核心区的巨大管道丛林。马克如同不知疲倦的毁灭机器,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和暗红的能量煞气。

  他利用噬极兽躯体的灵活和力量,时而硬抗临渊者的能量攻击,用符文装甲抵消伤害;时而如同鬼魅般贴身近战,用覆盖着骨刺的利爪撕裂机甲的关节和能量导管。

  查尔斯则凭借临渊者的强大火力和巨脑赋予的精神干扰能力周旋。重力场操控将马克压入地面,星云之眼的精神冲击让他意识混乱。能量炮轰鸣,高温光束切割,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致命。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灯塔在两人的战斗中剧烈摇晃,内部结构多处损毁,火光和爆炸此起彼伏。城防军士兵和荷光者早已逃散,只剩下两台非人的怪物在钢铁废墟中厮杀。

  马克覆盖全身的符文装甲布满了裂痕和焦黑的灼烧痕迹,暗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他的动作不再如最初般狂暴迅捷,呼吸沉重如风箱。但他的眼神,那暗红的瞳孔,却燃烧着更加执着的毁灭意志。

  临渊者同样凄惨。一条手臂被彻底撕断,胸腹装甲严重变形,多处能量导管破裂,喷射着紊乱的电弧和机油。查尔斯在驾驶舱内脸色惨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右眼窝中的星云光芒黯淡了许多。他引以为傲的机甲,在马克这头人形凶兽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为什么?!”查尔斯操控机甲,发出不甘的嘶吼,“我拥有光影之主的意志!我是被选中的天命!你不过是被生态污染的怪物!凭什么能赢我?!”

  马克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马克覆盖着符文的巨爪,带着最后的力量,狠狠拍在临渊者摇摇欲坠的头部装甲上。

  面罩彻底碎裂,露出查尔斯那张充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脸!他右眼窝中的星云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仅存的左眼瞳孔放大,倒映着马克那覆盖着血污和符文的、如同地狱魔神般的狰狞面孔!

  “不……不可能……”查尔斯喃喃自语,信仰彻底崩塌。他无法接受!他承载着光影之主意志,驾驭着终极机甲,怎么会败给一头噬极兽?!

  就在这时,临渊者机甲后颈处,那缕飘拂的金色光之长发,如同活物般猛地绷直!不再是柔顺的光束,而是化作了数十条细长、锐利、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能量触手,它们无视了查尔斯的意志,如同毒蛇般闪电般刺出。

  目标——查尔斯暴露在破损驾驶舱外的脖颈。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接连响起!查尔斯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脖颈瞬间被数十条金色能量触手贯穿!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仅存的左眼瞳孔瞬间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不甘。

  临渊者机甲发出低沉的嗡鸣,那缕金色长发贪婪地吸收着查尔斯体内残存的、与巨脑同源的生命源质和意志碎片。

  查尔斯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如同被吸干的破布娃娃。而临渊者机甲破损的装甲表面,那些黯淡的能量纹路却再次亮起,散发出更加内敛而危险的光芒。它缓缓悬浮起来,后颈的金色长发无风自动,散发出冰冷的、独立的意志波动。

  它不再需要驾驶员了。它拥有了自我意识。查尔斯,这个自诩的天命之子,不过是它觉醒过程中最肥美的养料。

  马克看着这一幕,暗红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覆盖着符文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他不再理会那台拥有了意识的机甲,目光转向灯塔最深处——那里,是克罗托系统的所在。

  马克庞大的身躯挤过扭曲的金属通道,走向灯塔核心。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通道里回荡。

  沿途,幸存的城防军士兵和上民如同受惊的鹌鹑,蜷缩在角落或废墟后。当他们看到那个覆盖着暗红符文、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庞大身影时,无不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怪……怪物……”

  “他杀了会首大人……”

  “别过来!别杀我!”

  低语和啜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没有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直视那双暗红的瞳孔。他们只是本能地瑟缩着,祈祷着这头凶兽的目标不是自己。

  马克对周围的恐惧和低语置若罔闻。他猩红的瞳孔(此刻暗红光芒稍褪,显露出原本的猩红底色)只盯着前方。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克罗托系统。取下那颗巨脑,用它来……复活冉冰。

  然而,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理智:如何在保住灯塔上这些人的情况下,取下那颗与灯塔结构深度嵌合、如同心脏般的巨脑?强行剥离,会不会导致灯塔彻底崩溃,所有人陪葬?

  就在他思维陷入僵局时,那个宏大而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意识核心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诱惑:“无需顾虑,桥梁。心之所向,即为可行之路。限制……已然解锁。”

  马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几乎同时,他感觉到脚下剧烈震动!灯塔底部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那些原本死死吸附在灯塔底部、疯狂撞击的噬极兽,如同收到了无形的指令,瞬间停止了攻击。

  它们猩红的眼瞳中狂暴褪去,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顺从。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些噬极兽如同退潮般,整齐地、沉默地,一个接一个地跃下了灯塔,消失在下方灰紫色的雾气中。

  灯塔剧烈震动,但不再是遭受攻击的颤抖,而是引擎全力启动的轰鸣,这座濒临坠毁的钢铁堡垒,竟然在失去大部分外部连接结构的情况下,依靠核心推进器,缓缓地、艰难地……重新升空了!

  灯塔内部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微弱欢呼和难以置信的抽泣声。众人看着窗外缓缓远离的地面,脸上充满了茫然和庆幸。是马克?他做了什么?他救了他们?

  马克站在通道中,暗红的瞳孔闪烁着。巨脑解锁了限制?灯塔起飞了?噬极兽退去了?这一切……都印证了那个声音。祂……在帮他?为了让他顺利取走大脑?为了……复活冉冰?

  希望如同野火般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他不再犹豫,庞大的身躯加速冲向核心区。

  马克庞大的身躯撞开最后一道厚重的合金隔离门,踏入克罗托系统所在的巨大核心腔室。穹顶高耸,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巨树的虬根,深深扎入冰冷的岩基。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嗡鸣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星球心跳般的脉动。

  腔室中央,那颗庞大无匹的巨脑静静悬浮。此刻,它表面布满了活跃的幽蓝色光点,如同苏醒的星辰之海。巨脑下方,连接着无数粗大的线缆和能量导管。

  马克覆盖着符文的巨爪伸出,目标直指巨脑核心。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取下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巨脑表面那层能量护盾的瞬间,巨脑表面幽蓝的光点骤然汇聚,形成一个清晰的、旋转的坐标信息流,直接投射在马克的意识中。同时,那个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携此……归位……吾之躯壳……静候新生……”

  坐标!玛娜巨人躯壳所在的位置!只要将巨脑带回那里,接回去……冉冰就能……

  马克毫不犹豫,覆盖着符文的巨爪猛地插入巨脑周围的能量护盾!护盾发出刺耳的尖鸣,剧烈波动!他强忍着能量反噬的剧痛,五指收拢,覆盖着符文的肌肉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如同撕开一层坚韧的皮革,连接巨脑的数根主要能量导管被硬生生扯断,喷射出灼热的能量流!巨脑庞大的本体被他生生从基座上“拔”了出来!幽蓝的光芒瞬间黯淡。

  灯塔稳步上升,但马克却毫不在意了。他抱着那颗比他身躯还要庞大数倍的巨脑,如同抱着稀世珍宝,转身冲出核心腔室!目标——坐标指示的地点!

  坐标指向一片位于巨大地底空洞中央的、由暗红色晶簇构成的诡异祭坛。祭坛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生物组织和金属融合而成的、类似脊椎基座的复杂结构,那里显然是巨脑原本的“插座”。

  马克将巨脑小心翼翼地安放回基座。当巨脑底部的接口与基座接触的瞬间,整个祭坛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无数能量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祭坛表面亮起、蔓延。

  紧接着,祭坛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波动!庞大的能量从虚空中被抽取,注入祭坛中心!那些暗红的晶簇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蠕动、生长。

  在马克暗红瞳孔的注视下,祭坛中心那具庞大而残缺的躯壳开始了肉眼可见的修复!断裂的肢体重生,破损的装甲复原,最终……一具庞大、完美、散发着神性光辉的女性躯体缓缓成型。她有着一头如同流淌星河般的银色长发,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白玉,五官完美得不似凡物,双眼紧闭,仿佛沉睡的神只。这正是玛娜巨人真正的形态——或者说,是祂选择展现给马克看的形态。

  马克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灵息籽剧烈搏动。成功了?冉冰……就要回来了吗?他残存的意识紧紧盯着那具躯壳,期待着变化。

  然而,没有冉冰的身影。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在他意识核心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桥梁……汝之使命……尚未完成……将汝之生命源质……灌注于吾将以新生之力……重塑汝之所爱……”

  马克愣住了。灌注源质?给他?而不是……复活冉冰?

  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在他心底升起。但复活冉冰的执念压倒了一切。他覆盖着符文的巨爪缓缓抬起,按向自己胸口剧烈搏动的灵息籽。只要将源质输送给祂……冉冰就能回来……

  他不再犹豫,庞大的身躯缓缓靠近那具完美的女性躯壳。覆盖着符文的巨爪按在灵息籽上,一股精纯而庞大的、混合着他自身意志的生命源质,如同涓涓细流般涌出,注入玛娜巨人的躯体。

  随着源质的注入,玛娜巨人的躯体散发出更加柔和而神圣的光芒,那头银色长发无风自动,仿佛拥有了生命。马克的意识,在这股同源能量的包裹下,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沉入了玛娜巨人那浩瀚如星海的意识空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