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局势多变-《科举不顺,从寒门到帝师》

  当他终于踏进鸿儒书院的大门,穿过熟悉的廊庑,走向甲三号斋舍时,已是夕阳西下,晚课将至的时分。

  斋舍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王富贵背书磕磕绊绊的声音和姚宗胜无奈的纠正声,以及陈耀祖沉稳的讲解声。

  赵廷霄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三人。六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王富贵第一个跳了起来,手中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

  张大了嘴巴,像是见了鬼一样:“廷……廷霄哥?!”

  姚宗胜手中的折扇“唰”地合上,脸上先是错愕,随即涌上难以掩饰的惊喜,但出口的话却带着惯有的调侃,只是语气里的关切藏也藏不住:

  “哟!这是谁啊?还知道回来?我还当你乐不思蜀,不想在咱们这鸿儒书院待了呢!”

  陈耀祖的反应最是直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赵廷霄的肩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

  “你这家伙!总算是回来了!这都开学快三个月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赵廷霄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肩膀上传来熟悉的力道,看着眼前三张写满了担忧、惊喜、埋怨却又无比真挚的脸庞。

  连日来的奔波劳顿、身份骤变的压力、面对往事的沉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温暖的友情涤荡干净。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了这数月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简单的道歉。

  陈耀祖上下打量着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过廷霄哥,你怎么又清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王富贵也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就是就是!廷霄哥,你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耽误的功课可海了去了!

  不过你别担心,耀祖兄可够意思了,你的每一堂课耀祖兄都帮你做了详细的笔记,工工整整的,就等你回来补呢!”

  姚宗胜也走过来,扇子轻轻敲了敲赵廷霄另一边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

  “总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府试结果如何?看你这模样,想必是手到擒来了?”

  赵廷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好友,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点了点头:“嗯,府试侥幸得了案首。一切……都还算顺利。”

  他没有多提过程中的凶险,也没有透露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至于自己耽搁的时间,只是提了一句自己因为身世的原因,被小人举报。

  在那里处理了许久,才脱身。

  众人光听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看人已经平平安安回来也没有什么麻烦,只好放心。

  赵廷霄看着好友们关切的眼神。

  此刻,他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与纯粹。

  他还是赵廷霄,是陈耀祖、姚宗胜、王富贵的同窗好友,是乙三号斋舍的一员。

  “案首!太好了!”王富贵欢呼起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行!”姚宗胜笑道。

  陈耀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此一来,你便是功名在身了!下一步,便是院试了!”

  小小的斋舍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声笑语。

  赵廷霄的归来,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乙三号斋舍漾开圈圈涟漪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赵廷霄落下三个多月的功课是何等巨大的差距,无需他人催促,便自觉地一头扎进了书山学海之中。

  每日天不亮便起身诵读,夜深人静时仍挑灯疾书,那份刻苦劲儿,连最用功的陈耀祖看了都暗自点头。

  遇到疑难之处,他自然首先求助三位好友。

  陈耀祖等人自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姚宗胜思路开阔,常能提供别样视角;王富贵基础稍弱,但在整理笔记、搜集资料上是一把好手;

  而陈耀祖,则以其扎实的功底和清晰的逻辑,成为赵廷霄最主要的“答疑先生”。

  四人常常围坐一桌,讨论学问,争辩观点,小小的斋舍里充满了思辨的火花。

  在帮赵廷霄补课的间隙,王富贵和姚宗胜也迫不及待地分享起他离校期间书院的种种趣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上月月考中,陈耀祖终于与一直稳坐头把交椅的孙清浩打了个平手,两人并列第一。

  “耀祖兄,你当时是没看见孙清浩那家伙的表情!”

  王富贵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自己得了第一般。

  “虽然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我瞧见他捏着榜单的手指都发白了!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姚宗胜也摇着扇子笑道:“确实可喜可贺。耀祖此番能与孙清浩并列,实属不易,可见这近一年的苦功没有白费。”

  陈耀祖闻言,却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们就别捧杀我了。本以为半年便能追上,谁知用了近一年光阴,还是借了考题偏向我擅长的算学与策论的光,这才勉强与他持平。

  孙清浩之才,如渊如海,我仍需奋力追赶。”

  他语气中并无多少得意,反而透着清醒的认识和对更强对手的尊重。

  这份不骄不躁的心性,让赵廷霄暗自钦佩。

  日子便在这样紧张而充实的学习中缓缓流逝。转眼又到了月假,四人如同出笼的鸟儿,快步下山回到了长乐郡的小院。

  刚进院门,陈耀祖便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身着青灰色布袍,面容普通,但身姿挺拔,眼神沉稳内敛,看似寻常,却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

  赵廷霄见状,主动上前介绍道:“耀祖,这位是丁晓春丁先生。

  是我外祖家的人,日后……或许会常在此处走动,帮忙处理一些杂事。”

  他措辞谨慎,并未言明丁晓春的真实身份和使命。

  陈耀祖三人不疑有他,只当是赵廷霄外祖家派来照应的人,热情地招呼道:

  “原来是丁先生,快请进,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丁晓春拱手还礼,态度不卑不亢:“叨扰各位公子了。”

  目光扫过陈耀祖等人时,微微颔首致意,礼数周全。

  晚饭时分,张小花的拿手好菜摆满了桌子,鸳鸯锅热气腾腾,麻辣鲜香的气息令人食指大动。

  大家围坐一桌,说说笑笑,气氛温馨融洽。

  然而,赵廷霄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匆匆用过饭后,他便以散步消食为由,向丁晓春递了个眼色,两人前一后走出了小院,拐进了巷子深处一处僻静的角落。

  夜色朦胧,隔绝了院内的喧嚣。丁晓春压低声音,开始向赵廷霄汇报近期京城的动向:

  “殿下,京城近来颇不平静。大皇子与二皇子在北方赈灾,看似同心协力,实则互相掣肘,成效不显。

  反倒是留在京中的五皇子,近来频频在陛下面前露面,处理几件小事颇为得体。

  一改往日唯唯诺诺之态,显露出几分锋芒,引得不少观望者侧目……如今明面上有资格角逐储位的,又多了他一个。”

  丁晓春顿了顿,继续道,“丁老大人之意,京城风云变幻,时机稍纵即逝。

  建议殿下早作打算,待书院课业稍稳,或下次科举之后,便应寻个合适的契机回京,正式认祖归宗,方能名正言顺地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