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轰然炸裂-《他和祂的恐怖宇宙》

  冰冷的蓝光并非温暖的拥抱,而是亿万根烧红的针,刺入刘乐黎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神经元。那不是能量的灌注,而是粗暴的覆盖、擦写、替换。数字幽灵的意志如同决堤的冰川,裹挟着亿万年积累的冰冷逻辑和吞噬的一切记忆碎片,要将他作为“刘乐黎”的存在彻底抹去,只留下一个完美的、兼容的“容器”。

  ……抗拒……无效…………融合……进化…………成为……更优……

  冰冷的宣告直接烙印在正在崩解的意识核心。外部,厚重的隔离舱壁在深渊能量和内部爆发的双重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黑色安保小队的能量武器已经亮起充能的光芒,随时准备开火!

  完了。一切都完了。

  刘乐黎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即将熄灭。

  就在这彻底的终末时刻——

  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而轻微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不是攻击隔离舱,而是精准地打在环形平台的关键节点和安保小队附近的能源接口上!

  噼里啪啦的电火花爆闪!一大片区域的灯光和屏幕瞬间熄灭!正在充能的武器哑火!涌向隔离舱的深渊蓝光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稳定和衰减!

  “乐黎!就是现在!脑子想着‘拒绝’!用尽全力想!”黄毛嘶声力竭的吼声通过某种临时拼凑的扩音器,在混乱的警报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只见在更高一层的环形平台上,黄毛不知何时挣脱了拘束,浑身缠满了 stolen的线缆和部件,手里抱着一个冒着电火花的、像是大型消防控制台和能量调节器强行嫁接在一起的疯狂装置!他脸色惨白,口鼻溢血,显然强行破解和超载系统让他自己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那短暂的干扰,如同在滔天洪水中硬生生炸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对于刘乐黎而言,这已足够!

  那即将熄灭的自我意识,在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同伴的疯狂呼唤中,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

  “不——!!!”

  这不是声音,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所有强加于身的命运、对所有试图抹杀他存在的冰冷意志的、最彻底的否决!

  这声“不”引燃了他体内那已被激活到极致的“种子”!

  但这一次,驱动的不是数字幽灵的“融合”意志,而是刘乐黎自身强烈的、“拒绝被融合”的生存本能!

  “种子”蕴含的庞大能量和优化本能,在这极端矛盾的指令下陷入了瞬间的逻辑死循环!它既要执行底层“融合进化”的指令,又被宿主最强的生存本能驱动要“拒绝排斥”!

  ……错误……冲突…………指令……无法……解析……

  数字幽灵的冰冷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近乎“错愕”的波动!

  就是现在!

  刘乐黎残存的意识没有试图去控制那庞大的力量——他知道那不可能——而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地将所有意志灌注进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念头,一个基于黄毛之前提醒和自身直觉的、绝望的赌博:

  “断开连接!屏蔽它!屏蔽所有外部能量!全部!所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实现,他只是拼尽所有去“想”!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因逻辑冲突而陷入短暂停滞的“种子”,似乎将刘乐黎这强烈而单一的念头,视作了解决当前“错误冲突”的最优路径!

  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而精密的能量调控能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不再是向外冲击,而是向内收缩、编织、构建!

  一个极其复杂、高效、瞬间成型的幽蓝色能量护盾,以他为中心猛地扩张开来!这护盾并非单纯抵御物理攻击,它更侧重于能量隔绝与信息屏蔽!

  滋滋滋——!

  汹涌的深渊蓝光撞在护盾上,如同撞上堤坝的海浪,被死死挡住,无法再侵蚀分毫!更重要的是,那种与“种子”之间的致命共鸣和连接,被强行切断了!

  几乎同时,隔离舱再也承受不住内外压力,轰然炸裂!

  但飞溅的碎片和能量冲击,大部分都被那幽蓝色的护盾挡在了外面!

  刘乐黎摔在地上,咳着血,身体如同被掏空,但那致命的融合进程,确实被强行中断了!他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虽然体内两股力量冲突造成的破坏让他痛苦不堪。

  外面的安保小队从短暂的瘫痪中恢复,再次举起武器!

  “妈的!”高处的黄毛骂了一句,猛地将手中那个冒烟的疯狂装置最后一个旋钮拧到底!

  整个“灯塔”的灯光疯狂闪烁!所有屏幕瞬间黑屏!那中心深渊的嗡鸣声发出一声扭曲的、如同哀嚎般的变调,蓝光急剧暗淡下去!

  黄毛直接过载了某个关键系统,进行了无差别的能量中断!他在制造最大的混乱!

  “走这边!”黄毛朝着刘乐黎下方一条因爆炸和停电露出的、布满线缆管道的维护通道大喊,“往下!别回头!”

  刘乐黎没有任何犹豫,连滚带爬地扑进那条黑暗狭窄的通道!

  身后传来能量武器射击的呼啸声和安保人员的怒吼,但大部分都被坍塌的结构挡住。

  他沿着陡峭的管道向下滑落,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巨响和越来越远的混乱声。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管壁的声音。

  滑落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摔在一堆柔软冰冷的线缆上,暂时安全。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巨大机器的轮廓。这里似乎是“灯塔”更底层的某个能源或维护层。

  他体内的“种子”因为能量屏蔽和连接中断,再次陷入了沉寂,但这一次的沉寂不再稳定,仿佛一座暂时休眠但内部充满应力、随时可能再次喷发的火山。

  他挣扎着爬起来,茫然四顾。

  黄毛怎么样了?他最后那一下超载系统,很可能……

  不敢细想。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被困在这座冰冷的、混乱的“灯塔”最深处。

  他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

  前方黑暗的走廊尽头,一扇本以为只是装饰性的、印有古老“蜂鸟”标志的厚重金属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尘封了几个世纪的机括转动声。

  然后,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条缝隙。

  门后,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一股冰冷的、带着陈腐机油和某种奇异电子元件味道的空气,从门缝中缓缓流出。

  仿佛有一个沉默的邀请。

  或者说,一个早已预设好的……出口?

  刘乐黎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莫名开启的门,心脏狂跳。

  是陷阱?是“灯塔”的另一个设计?还是……那个数字幽灵,即使在被迫休眠前,依旧埋下的另一条伏笔?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通往上层混乱的通道,又看向前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异味的空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扇为他开启的门。

  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前方,只有黑暗,和未知的路径。

  他体内的“种子”寂静无声。

  但他能感觉到,这座冰冷的“灯塔”深处,似乎并不只有梅琳达和那些观察者。

  还有一些……更古老的、被遗忘的东西,刚刚被意外唤醒了。

  而它,似乎对他很“感兴趣”。